作者：伊阙关
“呀！阳哥！眼睛！变色！”阳关正拿着那把钥匙细细端详，突然听到唐鹞喊了一声。
“眼睛？”阳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扭头找了一枚铜镜举到眼前，就见铜镜里的自己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怎么回事？”他分明没有用内力啊，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钥匙放下，却见铜镜中自己的眼睛倏然又恢复了赭色。
“咦？”阳关又拿起那把钥匙，来回几次，终于能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因为这把钥匙所以变了颜色。
“这……”经过几次试验，阳关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成算，这把钥匙应该跟自己的出身有关。
苏阖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和南唐有过接触的外族没有一个是跟他一样白发红瞳的。如果他的长相不是因为病变产生的，那他的亲生父母肯定有一方来自于一个人更少，更神秘的部族。
想到这里，阳关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再次睡着的县令，要说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是假的，但现在明显不是探寻自己身世的时候。况且这钥匙这是别人的东西，也不能说拿就拿吧……
刚想把钥匙放回那县令枕边，想要从长计议，手却被挡住了。再看，原本已经睡着的县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清醒了，嘴巴张张合合，艰难地说道：“送给你。”
“送给我？”阳关睁大了眼睛。
县令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来，过了好久才又吐出几个字来：“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阳关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唐鹞在外间喊道：“李异！被！人追！”
“什么？”阳关一愣，赶紧跑出去看，正好见到李异拖着个人被一大堆人撵着跑。
阳关正想赶紧去帮他，然而却发现因为钥匙在自己手里，自己一双眼睛红的招人眼，放在衣服里也没用。正犹豫，就听唐鹞提议道：“阳哥！头发上！”
阳关快手快脚的将头发一盘，用那钥匙当做发簪，往头上一插固定住。也不知道为什么，隔了一层薄薄的头发，阳关眼中的红色就褪去了。
解决了自己兔子眼的问题，阳关赶紧跑了出去，正巧发现了那个狭小的巷子。他踏上去的时候就觉得地面有些空，拿月影刀试着捅了捅，果然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听完阳关的叙述，李异拍了拍阳关的肩，叹道：“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谢谢。”如果当时打起来的话，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全身而退。
“啊……我才是，对不起 ，说了那种话。”阳关低下头，“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愤怒……”
李异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少顷放松下来，看向阳关的眼神不知为何存着三分羡慕一分嫉妒。他伸手，帮阳关理了理凌乱的额发：“记住这种感觉。”
“什么？”阳关茫然的抬起头。
“记住这种愤怒的感觉，如果哪一天你能身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记得，不要去做这些让你原本感到愤怒的事情。”
“啊……好。”阳关看着李异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能感觉到从李异身上传来的情绪，那是一种，浓烈的悲伤……
“那现在呢，这个人是谁？”阳关觉得自己快要被李异身上的悲伤气息淹没，下意识地换了个话题。
他凑过去看了看那个被李异拽着的人，一看就是一皱眉，满脸的嫌弃：“这谁啊裤子都没穿？李异原来你有这样的癖好？”
李异面无表情的抽了阳关的脑瓜子一下，看着阳关呲牙咧嘴的样子心情这才好了些，说道：“这是那个里正的儿子。”随后将他偷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给阳关听。
阳关听后想了想，走到那男人面前，往他的命根子上来就是一脚。那男的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就连李异都忍不住一闭眼，这娃下手太狠了。
阳关面不改色，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衣领将他抓起来：“说！你们这些人究竟在计划些什么？金大人又是谁？县令又是怎么回事？不说我就把你那活儿废了！”
“我说！我说！”身下传来的剧痛让那男人涕泗横流，连连告饶，“这一切都是我爹的主意！跟我没关系啊！”
“到底是什么？快说！”阳关又摇了两下男人。
“我……我爹他们半年多以前认识了一个黄眼睛的男人，那人功夫奇高，那人说，可以给我爹他们一个赚钱的好法子，但是需要我爹帮他找一样东西。
赚钱的法子？阳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忘忧散。
前朝末年忘忧泛滥成灾，太宗复国后颁布法令明令禁止民间私自种植罂粟和大麻，忘忧散的配方更是被销毁的一干二净，虽然一些秦楼楚馆还会有这些东西，但毕竟不会放在明面上了，这事儿还是苏阖告诉他的。只不过来武县这几天出的事情太多，他一下子没想起来。现在想想这种能大量制作又可以让人上瘾的东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本万利，真真是赚钱的好法子！
但是，那个人又是怎么有忘忧散的方子呢？
“他要你找什么东西？”李异瞟了一眼沉思中的阳关，扭过头问道。
“是……一把红色的钥匙。”男人抖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34章 唐门弟子
“红色的……钥匙……”阳关喃喃自语。
“那县令是怎么一回事？”李异走上来问道。
“县令……县令大人是那个金大人要我们绑架的，说是钥匙在他身上。但是我们还没得手，县令大人就不见了，然后县衙也荒废了。”
阳关不语，这么说，是两伙人分别对于县令展开了不同的行动？就为了这把钥匙？一边想着，阳关一边用手摸了摸头上的钥匙，把它往头发里又藏了藏。
“唐家呢？”阳关接着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唐家藏了什么很厉害的武器图纸，金大人想要……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两位大侠饶命啊！”男人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哭求道。
阳关和李异对视一眼，阳关歪了歪头：“唐家藏了机关图纸？什么玩意儿？”
“嗯……我可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李异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弯下腰附耳对阳关说了一句话。
阳关倒抽一口冷气：“卧槽？这么恐怖？”
李异讳莫如深的笑：“这唐鸿，可是不简单呢。”
“对了！”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快点脱身还是真没骨气：“我昨天听我爹说，唐家那个武器他也想要，与其让拿个金大人得到，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据我所知，他已经带着所有跟他一起造忘忧散的人去唐家了，若是唐鸿不交，他们就直接把唐鸿宰了，慢慢找……”
“我靠！”阳关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拳头直接把那个那个男人打晕了。也不管这其实是在人家家里，直接拽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李异，这边！”
面对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那户人家的恐慌可想而知。阳关却是不管不顾，径自跑了出去。
往唐鸿家的方向跑了大概百十来步，穿过小巷，一拐弯，阳关一眼就看到唐鸿家前围了一圈人，心就凉了半截。
“各位乡亲父老，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唐鸿在唐鹞的搀扶下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咳嗽了两声，脸上却仍旧挂着微笑：“恕唐鸿身体不适，不能久陪，诸位若是无事，还请改天拜访。”
“唐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张图纸在哪里，交出来。”
“里正大人说的什么，唐鸿有些没听懂呢咳……咳！”
“哥！”唐鹞感受着他哥震动的躯体，看向里正等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善，“哥，不舒服，改天，来！”
“这里没你小丫头片子说话的地方！”里正身边一个汉子吼了他一嗓子，与此同时，唐鹞身上莫名感到了一层寒意，她在这些人脸上逡巡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张树！哥哥！”唐鹞喊了一声。
张树赶紧对她苦笑着摆摆手，发觉到里正对他投来目光，赶紧恢复一脸正经。
“这样吧，唐鸿，我们做个交易，你一定也想知道你身体为什么会变的那么虚弱，你把那张图纸交给我，我立马请人帮你医病，等他日我得了天下，定赐你高官厚禄，你不是一直想要让唐家恢复往日的辉煌吗？只有我能给你这个机会。”里正用着一把苍老的嗓音对唐鸿循循善诱，竟让人听起来有几分心动。
“没想到里正大人一把年纪，野心倒是挺大，只可惜，唐鸿无福消受呢。”唐鸿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却突然拂开唐鹞，自己一个人站直身体，开口，原本有些暖意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却冷硬非常。
“唐门弟子，首重维护家族声望，爱憎分明。若有相欺本门者，当全力出手，生死以决。但我唐门武器发于顷刻之间，寻常人极为难以躲闪，故不可随意施展，更不可让非唐门之人知晓其中奥妙。”①
“唐鸿不才，身体羸弱，无缘使用本门武器，但类似于尔等宵小之徒，更不用肖想此等精妙武器。我唐鸿可以保证，就算血溅歹人刀下，也决计不会让你们得到梨花泪的图纸的！”
“好，好一个唐门弟子！”那里正怒极反笑，“若不是金大人交代我留你一条命，你早就魂归西天，现在看来，却是没必要了。你就在下面，看着我夺了江山，将你唐门夷为平地！”
“给我杀了这两个小杂种！”
“我看谁敢动手！”
里正话音刚落，就觉得脑袋一痛，一扭头，就见那一头白发的少年站在人群后，手里一下一下地抛着一枚石子。
“老匹夫，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想着谋朝篡位的事儿了。就算得了皇位，屁股还没坐热估计就得被你儿子挤兑下来。对了，除了那白天跟女人厮混的草包，你还有别的儿子没有？没有的话赶紧，趁着还年轻多生几个。有辙没，没有爷给你想辙。”
“你……你把旭儿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就是……可能没法再给您生孙子了吧。”阳关歪了歪头，嘴角一弯，十足的嘲讽。
“呵，仅凭这点手段就像让老夫屈服？”里正咬了咬牙，面色狰狞，“上，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他可是您儿子，您这说不要就不要了啊！”阳关都惊了，头一次见到这种爹。
“呵，不中用的东西，死了最好！等来日老夫得了天下，会给他留一块皇子的牌子的！”里正的神色扭曲，“别听他的，给我上！”
阳关一看，这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个箭步窜上去挡在了两人面前，月影刀出鞘，划过一道幽蓝的光。阳关双手握住刀柄，喊道：“唐鸿！快带着唐鹞先走！”
唐鸿又咳嗽一声，点点头，唐鹞在外面搀着他，阳关和李异挡在两人身前。却不料，冷不丁一道寒光斜刺里出现，阳关下意识的护住了唐鸿，却不料那道寒光的目标是唐鹞！
“唐鹞，你纳命来！”
阳关和唐鸿俱是一惊，只因之前这些人矛头句句指向唐鸿，而唐鹞昨天才回的家，还是个小孩子，众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把唐鹞作为目标，等到反应过来，短刀的刀刃已经逼近唐鹞的咽喉！
“阿鹞！”
“鹞儿！”
“嗤！”，是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空气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阳关就看见不知何时挪到唐鹞身前的唐鸿腹部，深深的埋进了一把短刀。唐鸿僵直的站立了几秒，随后缓缓的，缓缓地瘫软下去。
“哥����！”
也许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所以唐鹞虽然跟旁的孩子不同，再加上阳关一直很照顾她，所以她一直活得很开心。但当一个十岁的孩子发出悲愤的嘶喊时，那种感觉不是简单一个“痛心”就能概括的。
“唐鸿？唐鸿你怎么样？”阳关上前，一把接住唐鸿的身体。很奇怪，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笑着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嘴角喷出的血沫昭示了他的身体不容乐观。
阳关一边帮他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边寻找着究竟是谁要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杀手，这一看却是让他吃了一惊，却见袭击唐鹞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张树！
此时的张树完全没有初见时的那种憨厚耿直的模样，就见他此时双瞳赤红，面色狰狞，活像一头恶鬼。
一边的唐鹞好像呆住了，呆呆地站在一边，脸色发白。阳关一手扶着唐鸿，一下子分不出心思顾着唐鹞那边，李异离这里又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张树会对唐鹞的恨意这么深，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他会再次暴起，将唐鹞掐着脖子摁在地上。
随着手指的渐渐收拢，张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疯狂的快意，快了，就快了，小花儿，我就能为你报仇了……
“唰����”细微的金属划过皮肉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唐鹞的脸庞，唐鹞却不躲不让，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是沾满了鲜血般显出了几分血色来。就见她手一挥，摆脱开张树的手，随后站起身来，足尖发力，手腕一晃，寒光闪现，下一秒，那道光就没入了那里长的腹中！
随意地将刀抽了出来，唐鹞转过身体，空洞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像是突然被拨动了反应的那根弦一般，所有人只要是还能动的，全部往后面退了一大步，握紧手里形形色色的兵器，紧张的看着这边。
唐鹞一皱眉，拿着匕首就想追，却冷不防被阳关架了起来。阳关一边制着怀里的小祖宗，一边对李异喊道：“快帮我弄晕她！”
李异闻言走了过来，在唐鹞后颈捏了一下，唐鹞便垂下头去，没动静了。
阳关小小的松了口气，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张树身上。
唐鹞学的是杀人功夫，一把小匕首那是见血封喉。但因为还是小孩子，那张树虽然脖子被划开了，但伤口并不深，只是喉管本就是要害所在。李异看了半天，蹲下来：“你有什么遗言没有？”
“遗……言……？”张树此时耳边都是风声，听到李异问他，倒是笑了。
“你替我……告诉……唐鹞……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我……诅咒……她这辈子……克尽身边人……受万人唾弃……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随后，张树眼睛瞪大，眼珠暴突，带着脸上狰狞可怖的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①原句出自《剑侠情缘网络版叁》唐门入门誓词，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