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阙关
“那银瞳鬼呢?”陆霁问道。
“至于银瞳鬼么……”寒雨摸了摸下巴,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银瞳鬼是最为入世的,他们的人数非常稀少,但是命都很好,因为他们的特殊能力就是€€€€看出人主之相。”
“人主之相?”阳关和陆霁异口同声。
“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谁会当皇帝,比如说一家几个孩子谁会当家主,甚至一局几个人的游戏中究竟谁会获胜,他们都能看出来。所以他们经常前往中原,观察有没有人主气质的人,然后伴随在他们身边。所以说,银瞳鬼的命都很好。”
“那我可以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吗?”陆霁沉默了一会,开口。
“这个我们等会再说。”寒雨摆了摆手,没有接话茬,反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原本的蜃地四鬼虽然偶有冲突,但是总体来说四个种族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关系一直都还不错,互相通婚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而且虽然都生活在蜃地,但是实际上蜃地非常的大,能有半个中原那么大,所以每个不同的种族之间都有自己的一套习俗,互相不怎么干涉。”
“但是蜃地四鬼自古以来是共同信奉圣兽的,那是一种像老虎又像狮子的动物,由碧瞳鬼的鲜血饲育。这种动物长大后不仅身形巨大,而且极通人性,非常聪明。”
“像狮子又像老虎……”阳关和周澄澄对视了一眼,随后周澄澄跑出去,过了不久,他怀里揣着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跑了进来。
“舅公你看看,你说的圣兽是不是这种东西?”阳关撸了一把乌金柔软的耳朵,乌金亲昵的蹭了蹭阳关的手心,“喵”了一声,但一双金色的眼睛依旧是无比平静地看着在场众人,就像一面铜镜,不带任何情绪。
一直非常淡定的寒雨看到乌金的时候,惊得直接站起身来:“这……这不是圣兽吗!”
“果然。”阳关倒是没那么惊讶,乌金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脑袋,在被子上踩了几步钻进了阳关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眼睛。
“所以,圣兽是认你为主了吗?”寒雨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震惊、喜悦,但又莫名有些懊悔。
阳关抓了抓头发:“算……认我为主吗?乌金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可能它比较依赖我吧……”
“圣兽理论上是不会认第一个见到的人为主的……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不一定。你仔细想一想,圣兽是否有出现过在你的命令下,帮助你的朋友的情况。”寒雨一脸严肃。
“有!”阳关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异突然想到了什么,应了一声。
看到阳关茫然的眼神,李异放下茶杯解释道:“之前我在追杀那个唐灵风的时候,被困在他的竹林阵法中,结果乌金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带我走出了阵法,找到了唐灵风的老巢。”
“我……没有命令过他帮你啊……”阳关低头看着乌金,脸上俱是困惑的表情。
“天哪……我究竟做了什么……”寒雨单手抱着头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
“舅公,究竟怎么回事?”陆霁看着这面前或懵逼或懊丧的人,不禁也开始不安起来,催促道。
“我接着讲下去。”寒雨抹了一把脸,嗓子却哑了很多,“圣兽是可以自己繁衍后代的,寿命也很长,但是每一代圣兽一生只生一胎,一胎只生一个,中间间隔大概隔了二十年。于是蜃地四鬼的四个鬼首便一直以来有一个约定,每一代圣兽出生之后,让圣兽在四大部族中选择下一代的首领,选出来的首领被称为圣子或者圣女,不止是所在部族的首领,更是蜃地四鬼的共同首领。”
“据说最开始的时候,每一代圣兽对于圣子圣女选择得非常随意,四个部族的人都有一定几率,但是大概从一百年前开始,圣兽开始频繁地选择金瞳鬼。”
“其实我们对于金瞳鬼作为四鬼鬼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就跟银瞳鬼能够识人主一样,金瞳鬼出身的人大多很有人主之相,这也算是一种天赋。但是有些事情一旦习惯了,突然失去,会很难让人接受。”
“变故出现在五十年前,你们的外婆正在筹备跟你们的外公€€€€银瞳鬼第一高手的婚礼,结果就在那时,恰逢最新一代的圣兽出生,你外婆就去凑了个热闹,本以为圣兽又会选择金瞳鬼部族的人,但没想到,那只刚刚生下来湿哒哒的小猫崽子,摇摇晃晃地朝着你们外婆走了过来。”
“这是一百多年来,圣兽第一次选择赤瞳鬼的人。”
“你们的外婆当时已经是赤瞳鬼本族的圣女,突然被选为鬼首让她特别的不安,金瞳鬼那边也明显气氛不善了起来,于是就在当天,你们外婆和外公就失踪了。”
“有银瞳鬼第一高手护着,你们外婆性命自是无虞,但是从那以后,蜃地的气氛就变了。”
“蜃地中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赤瞳鬼引诱了圣兽,是对圣兽的亵渎,虽然很多人不怎么在意这个,但赤瞳鬼在四鬼中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点排挤。”
“但是就在那一年,有一伙中原人误入了蜃地,他们坚信蜃地里有宝藏,要求进入圣地,四个部族的人自然不许,争执中,几个金瞳鬼下手将那几个中原人杀死,但是却溜了一个,没想到几天后那个漏网之鱼竟然带来了一个将近几千人的队伍,且都装备精良,双方开始了一场硬战。”
“这算是近百年来发生了规模最大的冲突了,四大部族都有不少伤亡,但是蜃地四鬼毕竟是时间极为悠久的部族,且都有特殊能力,还是硬生生地将那几千人吃了下去。”
“大战过后,众人对于你外婆的怨言达到了顶峰,加上金瞳鬼有意无意的引导,就连赤瞳鬼内部的有些人都认为就是因为你外婆引来了那些中原人。赤瞳鬼从此就背负着‘玷污圣兽血脉以招致灾祸’的罪人名头活着。”
“……”在场的人都一阵沉默,良久,阳关问道:“能让金瞳鬼恨赤瞳鬼恨成这样的,不仅仅是因为这几件事吧。”
“是啊,三十年前,下一代圣兽出生,但是选择的人,依旧是个赤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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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供奉圣兽是蜃地四鬼自古以来的习俗。
第153章 可恨与可怜
“其实有些事情,得到了不如不得到,你要说金瞳鬼一族治理蜃地好不好,那定然是好的,他们那群人天生就比较想的长远,这也算是一种天分。但是不能因为金瞳鬼比较擅长管理,就认为别的种族的人没有当首领的资格。”
“但是当圣兽再一次选择了赤瞳鬼之后,金瞳鬼中的某些人就已经完全不能保持冷静了。上一代的金瞳鬼的鬼首叫金吾,此人年纪跟我相当,心机深沉,且心狠手辣,他就是那种完全不能忍受四族的首领不是金瞳鬼的人。”
“于是他先假意让那个赤瞳鬼坐上了首领的位置,并取得首领的信任,但其实暗地里却在巧妙地推波助澜,煽动其他三族对于赤瞳鬼的仇恨。”
“大概在三年后,在其他三人对于赤瞳鬼的仇恨达到顶峰时,他带领其他的三族的人发动了内乱,杀死了那个赤瞳鬼,占领了首领的位置。并且不顾一切疯狂地打压赤瞳鬼的人,把赤瞳鬼圈养起来当做奴隶,所有反对他的人都在短时间内全部消失,可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还为了自己的野心,让那些赤瞳鬼活生生地放血做成龙血石,送给中原各大门派的一些掌门和富商以换取好处!”寒雨“砰”的一声一拳捶在旁边的小几上,情绪鲜见的异常激动起来。
在场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寒雨平复了一下情绪,突然笑了一下,笑声有些奇怪:“你们可能不知道失血过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全身冰冷,头晕,恶心,想吐。但是因为制作龙血石需要新鲜的血液,所以这些赤瞳鬼虽然一直在被取血,但金瞳鬼却一直在保住他们的命,他们会一直处于眩晕无力的状态,但很少会因为失血死掉的。然而他们的日子,远比死亡要恐怖的多。”
“这五十年来,无数赤瞳鬼都是和家畜一样被圈养的,这一圈养,就是很多人的一辈子。男人除了取血之外还要承担繁重的劳作,女人和孩子虽然不用劳作,但是很多孩子刚刚出生,就被割破手腕取血。为了能有更多的血源,赤瞳鬼一族的女人们只要到了年龄,就会被被强制生育,一直到了无法生育为止€€€€当然了,大部分的女人根本活不到停止生育的年龄。”
女人最起码要四五十岁才会生不出孩子来,那些被当成生育工具的女性赤瞳鬼们,怎么可能有命活的到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寒雨深深地掩面叹息,众人都被他描绘的情景震惊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办法开口。苏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阳关,好像他一松手,阳关就会从他面前消失,随后浑身的鲜血被抽干,再也睁不开那双漂亮的眼睛。
“金吾当首领的期间,一直在给四族人灌输一种‘就是因为赤瞳鬼诱惑了圣兽玷污了圣兽血脉才会受到这种对待’的想法,他甚至会‘大发慈悲’让一些赤瞳鬼的孩子和其他三个部族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让他们从小被这种思想洗脑,很多跟阳关一样大的孩子,真的把这种拙劣的谎言当成了真实,心甘情愿地去送血制作龙血石。有些大人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也渐渐地在接受这种说法,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
感慨般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后,寒雨站起身,走到阳关床边,双眸凝视着阳关身上的乌金,随后问阳关:“我能摸摸圣兽吗?”
“有什么不能摸的?”阳关抬头看他。
寒雨却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鼓足了以勇气将手慢慢伸过去,在碰触乌金的一瞬间,乌金睁开了眼睛,直起身体,一双金色的眸瞳眸不带感情地盯着寒雨。
阳关眨了眨眼睛,随后低头揉了揉乌金的耳朵:“乖。”
乌金看了一眼阳关,随后继续眯着眼睛趴了下去,等寒雨的手指触碰到它柔软的皮毛也没有什么反应。寒雨只是略碰了碰乌金便收回了手,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惊叹的表情。
“你知道吗,每一代圣兽和四族首领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寒雨突然换了个话题。
“什么?”阳关有点懵。
“简单来说,就是圣兽的地位完全碾压四族首领。”寒雨捻了捻手指,将手背在身后,“四族首领对于圣兽基本都是供着的,关系……有的亲近有的不亲近。”
“能懂,喜欢也有深浅么,喜欢一个奇怪的两脚兽,本身就很难为他们了。”阳关点点头。
寒雨被阳关这个说法逗得笑了一声,重新坐回去,托着下巴:“如果圣兽和首领的关系很好,那基本是很难得的这个状态,而且蜃地一直有一个说法,如果被选中的首领跟圣兽关系很好,甚至能够命令圣兽,那那个首领就会被称为‘天兆’,并且四族人都相信,这个首领就能带着四族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阳关嘴角抽了抽:“这个说法真不真啊……”
“那谁知道,谁会有事没事打听圣兽和首领的关系怎么样啊,就算不好也会说好啊。”寒雨给了阳关一个“这傻孩子”的眼神。
“这倒是。”阳关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撸猫了,过了一会仰起头打了个呵欠。
寒雨盯着阳关看了良久,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如果他们也能看到眼前这幅情景,该有多好。”
“赤瞳鬼不是罪人……相反,赤瞳鬼中出现了一个百年难见的‘天兆’,我们不是罪人……”
“所以,您为什么要抓我?”陆霁打断了寒雨的自言自语,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个问题。
“为了让你替我找到那个王啊。”寒雨叹了口气,情绪看样子已经跌到谷底,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致,声音低沉沉的,“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出现过一种这样的感觉,看到一个人,你特别的信任他,感觉跟随在他的身边你会特别地舒服,对他做事特别有信心,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他好像都能做成。”
“如果有的话,那个人身上就具有人主之相,你越相信他,越喜欢他,他成功的几率就越大……这才是银瞳鬼,真正的能力。”
陆霁愣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投向阳关,阳关此时已经药力发作,困得不行,手放在猫脑袋上,头一点一点的。也许是因为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又猛地惊醒过来:“怎么了?”
陆霁笑了笑,摸了摸阳关的头发,让他躺下:“没事,你睡吧,我们出去说。”说完,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原先一直以为,自己第一次见到阳关,就对产生他莫名的好感,没有理由地信任他,只是源于血脉亲情,但是被寒雨一说,他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于阳关,很多时候他固然有对于弟弟的担忧,但是更多的时候,他都对阳关有一种……蜜汁自信。
现在想想,阳关虽然很听话很服从亲近的人的命令,但要他做决定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畏畏缩缩,有的时候陆霁想到阳关,大部分竟然是他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转过头看着后面的人的情景。
“所以你就走出了蜃地?”陆霁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我一开始想的就是找一个银瞳鬼来看一眼赤瞳鬼中是否有人有人主之相,证明我们赤瞳鬼的清白,但是蜃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赤瞳鬼活动的空间了,于是我带了这些人走出了蜃地,想找一个银瞳鬼。”
众人沉默了一下,为什么明明是很合理的逻辑,但是他们听着就那么奇怪呢?不对,一个人,带着五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离家出走,在中原兴风搅雨,结果就是为了找个银瞳鬼自证清白?这算是杀鸡用牛刀?
寒雨看着众人俱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不解:“怎么了吗?”
“没,你继续说。”陆霁摆了摆手,只觉得自己当初被水淹的那一下……可太冤了。
"我们在中原大概流浪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我们害怕暴露行踪被金瞳鬼发现,一直深居简出,谁见到我们,我们就把谁杀掉。大概流浪了三年后,我们遇到了唐灵风,他跟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他说可以帮我们找银瞳鬼,但是需要让我们帮他杀几个人。"
“我一想反正杀的也不是蜃地的人,就答应了,其中一个人就是唐静海。但是那个唐静海很强,我们刺杀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在进行最后一次刺杀的时候,前去的兄弟一直没有回来。我意识到肯定是被抓了,便让唐灵风和我们一起去救,唐灵风却说他不管,于是我也不管他了,我带着兄弟们去救玛牙,结果没想到那个唐灵风跟疯了似的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李异听到这里,看了一眼唐门营地的方向,原本那个被唐静海抽的血丝烂糊的赤瞳鬼被李异救回之后就一直是€€眉在照顾,但是这个寒雨被放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眉的营帐,跟有心灵感应似的,结果还真的被他找到了那个叫“玛牙”的赤瞳鬼青年。
“结果你们为了找那个玛牙,却找到了陆朝风的队伍?”李异有些无语。
“陆朝风那个是另外一笔交易。”寒雨回忆了一下,“那会我们虽然一直试着刺杀唐静海,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得手,所以唐灵风一直没有给我们钱,几个月前置办的食物吃完了也没钱买。有一天我们中有个孩子实在太饿了,抢了一个人手上的包子,结果被人追着打,我们跟他一起跑,结果误入了一条很脏的街道。”
“那个街道是往下的,越走光线越暗,结果就当我们看不到的时候,身边突然点了一排蜡烛,然后出现了一个人,矮胖矮胖的,手上敲着锣哇啦哇啦地对我们喊着什么,我也没听清楚他喊的是什么,但是我听明白他说完成这个任务能拿十万白银,我就接了任务,任务是让我们去刺杀一个叫陆朝风的人,更妙的是他还给了我一个路线图,我们顺着那个路线图就找到那个陆朝风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叫陆朝风的人身边有很多人都拼命护着他,再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银瞳鬼,于是我就改变了计划抓走了他。”
“虽然我们抓到银瞳鬼了,但是吃饭的问题还是没有着落。就在那时,之前让我们刺杀陆朝风的那个矮胖矮胖的人突然又找到我们,让我们在某一天的晚上去一个赌坊埋伏,然后杀光那里所有的人,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们就能拿到之前那十万两白银。”
“然后那天晚上,我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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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大概捋一下那些赤瞳鬼的时间线,虽然有先后但基本都是同时发生的:三年前,寒雨带着赤瞳鬼到处流浪见人就杀,被人认为是一群叫“牙缪”的杀手组织(但实际上并不是杀手)€€€€遇到唐灵风开始刺杀唐静海(同时)刺杀陆朝风抓走陆霁(抓走陆霁后玛牙被抓)€€€€杀光赌坊所有人(在这之后六扇门收到神秘来信,六扇门第一小队失踪)€€€€遇到阳关树林大战,寒雨断手(这个其实是巧合)€€€€在树林伏击陆霁和林玉晚(原因之后会讲)。
赤瞳鬼尽管是阳关的族人,但他们并不是好人,或者说“未开化”更加贴切一些,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154章 太子李晰
就在陆霁等人听赤瞳鬼奴隶史的时候,有个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晃荡到了一个重兵把守的帐篷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帐篷,随后在士兵们戒备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
随后,周围的士兵“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李晰“啧啧”两声,笑眯眯地将面前的人扶起来:“哎平身平身,不用多礼~”只不过没有人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就是了。
掀开帘帐,李晰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李君印的时候更浓了,他甚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家礼:“见过九叔。”
“你来做什么?”李君印看了李晰一眼,没动。
李君印所在的帐篷是军中最大的一个,营帐中摆了一张巨大的柔软的床。李君印此时就坐在这张床上。四周亮堂堂的,摆满了火盆,床边也摆满了食物。乍眼一看就是不愁吃不愁穿,也不会被冷着热着。陆朝风给了李君印作为一个皇亲在军中所能得到的最高的礼遇,但是李君印承不承这份情,那就不知道了。
“侄儿也是没办法啊,因为您的缘故,他们都不带我玩儿,侄儿只能来找您排遣一下寂寞~”李晰靠在一个铺了软垫的座椅上,看起来懒洋洋的没个正形,但是那双眯起来的眼睛中却找不到丝毫的情绪。
“果然是个野路子生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李君印嫌恶地看着李晰。
虽然现在庙堂和江湖一直是处于分庭抗礼的状态,但这并不代表一方就能看得起另一方。就像藏锋楼的人看到六扇门的人就直接断定是朝廷鹰犬,作为庙堂最高层的皇室中人,李君印还是非常排斥身边人的妻或者妾是江湖中人的。
但偏偏,李晰的母亲姓甯,据说还是甯步流的族姐,虽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但是作为诞下了太子的女性,她的地位可以说是除了皇帝之外最为尊荣的,连李君印都不敢明面上对甯皇后不敬,这也是他百般不待见李晰的原因。
但李君印终究没这个胆子跟他的侄子硬扛,奚落完一句便悻悻地将脸撇到一边,却没想到李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李君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甩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你……”皇室中人向来忍字当头,被喷了一脸口水还能笑脸相迎的大有人在,所以李君印真没想到李晰真的直接就上手扇他耳光,一时间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忽略了,只是惊讶地看着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