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苍树
统领肃容道:“主室门约莫三间房的长宽,里面全是些银票钱财,说里头是座活生生的金山也不为过,怕是能顶上这县子几十年的收入了。”
萧谓浊面色微沉,和云尘对视一眼后,对萧锦含道:“多带些人跟去看看,小心些,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清出来。”
“是。”萧锦含心知事态严重,拨了一队人马即刻动身。
云尘望向暗房方向,若有所思道:“我们去暗门看看,若是还没有发现便直接将整座府邸拆了省事。”
萧谓浊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带了些人正准备过去,却被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迎面拦住。
“各位大人留步。”
一位老妇人急匆匆上前,她低头躬着身,人虽看上去沧桑佝偻,可这身上穿着的缎子却也称得上中上品,想必不是一般的粗使下人。
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敢问各位大人,这府里要何时才能准许我们出去啊?”
云尘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一上来便问何时能出去,而不是问我们这廖府因何故被查封,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老妇人顿时举止慌张地跪在地上,嘴里连连否认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知不知道想来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与我无关。”云尘淡声道,“好生回你房里待着,不想受牵连就少出来晃荡。”
言罢,他拉上阿志,带着楚樽行跟去了暗门。
照旧同上次廖秋带路一般,众人开了门便是一排整齐朝下的台阶。
楚樽行心里一直存着疑惑,他先前来探暗房的时明明就碰见过暗器道,可为何上次随廖秋来的时候就没有了?而且他断不会相信,凭廖秋如此花心思地弄出这么大一个地下暗门,仅仅只为了几坛腌菜?
地道昏暗无光,或者说是建造时刻意避了光。可一但适应了下面的光线,靠着几根架在墙上的蜡烛,倒也不至于完全无法视物。
云尘不肯楚樽行走前面,他便只能听话地跟在他家殿下身后。
蜡烛的微光照明了他半边轮廓,忽而他脑子里闪过一帧先前被他遗漏的画面。
蜡烛?
他记得初来廖府独自探查暗门时,好像没见着过蜡烛光。
当时虽也好奇为何地道不设光指路,但由于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深究。
众人由于趋光都走在台阶右侧,楚樽行跟了一段距离,像是突然反应出什么一般,他悄无声息地落后众人几步,缓缓挪至左侧,沿着台阶一步一探地往前走。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一会他便听不见其余人的脚步声了。
台阶尽头照旧是一条暗道,楚樽行从袖里掏出一把散镖打进去,两边墙面顿时发出轰轰低鸣,转瞬间便射出一连串的暗箭。
正是他先前遇到的那些暗器。
楚樽行摸了摸两边的墙面,顿时心下了然,正准备动身闯过去,却骤然听到旁边传来云尘焦急的高喊声。
“阿行!”
第21章 活死人肉
他以为云尘出了什么事,心下一急,连忙转身往回跑。
云尘方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周遭,竟不知楚樽行何时掉了队,等他再想拉人时,才发现手在背后捞了个空。
心里顾及着他身上的伤,云尘让其余人先往前走,自己则立马掉头寻人,正好与跑出来的楚樽行撞了个满怀。
“殿下慢些,出了何事?”楚樽行扶稳他肩,“地道里昏暗,小心些。”
见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云尘绷紧的神经这才逐一松缓下来。他一把扯过楚樽行的衣带,话语间难掩不满:“说好的只准跟在我们身后,你又跑哪去了?”
“方才发现了些蹊跷,便想过来看看。”楚樽行道。
“为何不同我说一声。”云尘质问道。
楚樽行被问得愣了愣,他当时发觉不对时并不十分肯定,又不知这边情况具体如何,想来让云尘跟众人待在一起也能安全些,就没出声叫他。
可这话自然不能如实告知。
他将云尘往旁边带了点,指着面前道:“殿下,方才我们走的那边方向不对,这处才是真的暗门。”
云尘听他三两句岔开了话题,无奈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顺着他道:“什么意思?这不止一条道?”
楚樽行点了点头:“确不止一条道,只是看上去只有一条道罢了。”
地道台阶明面看上去只有一条通向,但实则是倾斜着往两边延伸,中间则在断开一段距离后重新建上墙面,隔开左右两条道。
一边通向装着腌菜的门,而另一边,才是廖秋真正不愿让人发现的地方。
暗门建造时刻意避去了光亮,只在右边墙面上摆了蜡烛。下来的人由于里头昏暗会本能地沿着有亮光的地方走,自然而然就会忽略掉左边,继而理所应该地走向摆着腌菜的暗房里。
至于楚樽行先前见到两处门前的标记相同,想必也是廖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为之。
“殿下,方才我去看过了,前面便同我初次来廖府查探的一样,道里安了不少暗器。”楚樽行将刚刚的发现尽数告知云尘,“不妨让萧将军他们先过来,那边想来除了腌菜也没别的,留些人手看着便可。”
云尘点了点头,从袖里拿出一捆红绳对半折好,一头绑在自己腕上,一头避开伤绑在楚樽行小臂上:“跟我一道过去叫人。”
楚樽行晃了晃手上被绑了死结的绳子,无奈道:“……殿下为何要将邵门主的绳子随身带着?”
云尘瞟他一眼:“因为总有人不听话,还出尔反尔。”
不再给楚樽行多说的机会,云尘拎着他绕回了腌菜房,将方才的事同众人粗略地说了一通。
萧锦含听罢,本也想跟着众人一道过去,眼神却不经意间瞟见了云尘拽在手里的红绳,下一秒他便移开了视线,主动请缨留在此处接应。
萧谓浊给他多留了些人在这边看守,自己则带着云济和阿志跟来了左边的暗道。
“廖秋倒是会投机取巧,若你们不说,还当真发现不了这旁边还有一条路。”萧谓浊按了按墙面,却并未如愿寻到任何机关,“控制暗器的机关在对面。”
“我自己过去便可,你们在这等着。”他敛了神情,往前探了两步。
云济碰了碰他的手,不放心道:“小心些。”
萧谓浊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小门小器对普通人还能有点震慑力,但若对于他来说,多少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几步闪躲到对面,萧谓浊在墙上搜寻一番,随后按下一处微微向外凸起的墙面。等了好一阵功夫,他又向道里踢去几块碎石,确认无事后才向众人招了招手。
“你们上回跟廖秋进腌菜房的时候可还记得他是如何开的门?”萧谓浊端详着面前的铁门问道。
云尘摇了摇头,他只记得廖秋在门上不知怎么摆弄了一番便将其打开了,当时廖秋全权挡在面前,他也未曾看清他手上的名堂。
腕上的绳子动了动,云尘下意识地拽着绳子扯过正要往旁边走的楚樽行:“别乱跑。”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机关,不走远。”楚樽行道。
“我陪你去。”云尘起身跟上他。
话音刚落,门里面便传来一声颇为犹豫的轻问。
“外头可是楚公子?”
楚樽行皱了皱眉,听嗓音觉着有些熟悉,便试探道:“双鸾姑娘?”
“是我。”双鸾声调一喜。
“邵门主让你来的吗?”云尘想起先前收到过邵缘君的那封信,忙问道,“里面可有什么?这门要如何打开?”
双鸾回头望了眼身后,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公子进来自己看吧,门上有机关,将把手往右转动两圈再往左转动一圈后,向上抬起即可。”
云尘听她声音有异,心下顿时拉响了警报。
随着把手向上抬起,门也应声朝后缓缓张开。
“啊!”
待看清门内的东西后,阿志捂住眼睛惊叫出声,云尘也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楚樽行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缓缓挡在他面前。
双鸾站在门边上,看见他们也只是轻叹一声,她先前见到面前这番场景时,反应比起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暗房的布局同上次放腌菜的房子相同,都是如同棺材般狭长状,也隐隐暗示了里面不忍直视的血腥。
里头是人,却又不是人。
无一例外,他们四肢和胯骨皆被牢牢地被长钉钉在墙面上,身上的肉被挖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洞,密密麻麻遍布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大片大片的鲜红狠狠刺入众人眼中。
他们每人额上都用绳子吊着一块大饼,长度刚好落在嘴边,这些人就靠着本能的求生欲和这张饼,勉强维持着生命。
殷红的血液弥漫了整间暗房,地上几乎没有一处是未染上血迹的,空气中渗满了浓重的腐腥味,惹得人胃里翻腾,活脱脱是个极尽残忍的修罗场。
云尘望着面前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被点了哑穴,连哀嚎都由不得自己。”双鸾轻叹一声,碰了碰身后垂落下来,明显没有活人气息的手,恻隐道,“我来的时候都是活的,门上的机关也是这位姑娘告知我的,廖秋将她抓来时她并未完全昏迷,就将机关看了个清楚。”
“为何不将他们放下来?”云济被萧谓浊拦在一边,探了个头不忍道。
“放不得。”双鸾摇头,“这些钉子上都有倒刺,若是强行拔下来免不了又是疼。这还都好说,但若是血流不止,只能是死路一条。”
“阿行哥哥……”阿志站在楚樽行脚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我哥哥会不会也……”
“不会的。”云尘出声打断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跟你阿行哥哥要先待在这,让谓浊带些人随你去别处的暗房找找,定能找回你哥哥的,阿志信我。”
阿志用力点了点头,云济见状一把将他抱起,温声道:“走吧,去找你哥哥。”
等三人走后,云尘回头看了看墙上眼神空洞的众人,低声问道:“他们……可还有的救?”
第22章 抽丝剥茧
“说不准。”双鸾低声道,“血基本都流干了,这里条件有限,我只能用布粗陋地替他们包扎一下。十之八九是不行了,剩下的一二,只能看命。”
楚樽行望着他们沉默了良久,他先前分明都已经来过这扇门前,倘若那次他坚持要进来查看一番,或许还能救下他们。
当时他没听见里面有声响,便笃定了不可能有人,可到头来却是还是眼前这幅场景。
他自知人一辈子的能力有限,所以向来只求护好身边重要之人,从未有过不切实际去普度众生的想法,可一但想到曾经与他们擦肩而过,心里难免会有些泛酸。
“别多想。”一双手覆在腕上,云尘握了握楚樽行,转头又对双鸾问道,“你是何时来这的?”
“记不得了,四五日前吧。”双鸾道,“其实门主一早便让我想法子混进来了,我这些天一直佯装店铺丫鬟徘徊在廖府附近,可廖秋警觉得很,直到不久前才派人迷晕了将我送进来。”
“原先我是想装晕等他来了再动手,没想到自那日起他便再没进来过。”
“他不会再来了。”云尘冷哼一声,“里面就这些人了吗?”
“不止。”双鸾走到一处角落,熟练地推开一个入口,“后面还有一间,这间暗房只分了两部分。至于其他的地方还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暗房的门从里面打不开,我也只能一直待在这里。”
见云尘望着那入口眼底阴翳,双鸾解释道:“里面空间小,关着的都是小孩,约莫都在十岁以下。”
她指了指身后被钉在墙上的人:“那些孩子也跟他们一样。”
云尘按压着心底逐渐涌起的怒意,沉声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便让人带些医者过来,能救一个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