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馒头豆沙包
林珏半垂着眼皮,回到了刘不摇的房间。
此刻,那个水师官吏,已经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
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在看见林珏进来后,他把咖啡放下,站起了身。
冲着林珏抱拳一拜。
“先生……”
林珏抬起眼皮,看着那个水师军官,同样一抱拳,算是还礼。
“我只是一介草民,但是膝盖不好,不会下跪,大人不会在意吧。”
那个水师军官,笑着摆了摆手。
“先生,不必多虑。”
“在下,大清,北陵水师,右翼水师,定远号管带,刘步言!先生也可以直接叫我刘子香。”
“子香曾经多次赴西方诸国游学,对于西方诸多的思想,感慨颇深,亦深知,我大清,有诸多习俗思想……已成糟粕!”
“但余,身在水师,不在朝堂……不知我大清之变法,何时才能到来。”
“先生能和我家小妹在一处,想必,胆识,思想,必定远超我大夏今日其他同胞。当得刘某,称您一声先生。”
而与此同时。
刘步摇也端着一枚新的咖啡走了过来,递给林珏。
“先生放心,我堂兄,并非大清朝堂,那些迂腐,冥顽不灵的土大夫,我堂兄家的儿子,东西方学术,并学。女儿,也是不用裹小脚的!”
“至于鸦膏那种毁人体魄的东西,在我刘家,更是碰都碰不得……若是碰了,就不是我刘家儿孙。”
林珏接过刘步摇递过来的咖啡,咧嘴轻笑。
“这个时代,竟不全是伥鬼,竟还有人……”
而刘步摇那里,看了一眼林珏的颜色,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已的堂兄,她皱了皱眉后,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从一旁的书架上,找出一册书卷,递给刘步言。
“堂兄,自我自小一起长大,后又一起留学西方,我视你为亲生兄长。”
“许多话,我便直接说了。”
“我递给你的这册书,是邪狐国两年前在他们本土发行的,《大清通商综览》,一共三册,两千多页,你看看上面的目录,就应该能明了。”
“这是邪狐人,编纂的,关于大夏的百科全书……仅仅工艺品一栏,目录里就分为,铜器,瓷器,锡器,马日铁器……首饰类,有簪类,纸类,漆器类,烟管以及烟嘴,团扇及扇子……”
“他介绍的每一类物品,后面都有清晰的图示!”
“里面还包括,大清的朝堂,经济、文化、地理、交通……”
“而这,只是在邪狐本国都能随便印发,购买的图册。”
“堂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刘步言那里,他疯狂的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林珏看见,刘步言先是神色越来越阴沉,接着额头上,青筋鼓起。
在翻越到图册上,关于大清的交通图的时候。
他直接把那卷书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刘步摇则在此时,幽幽的开日。
“随便发行的书卷,都能把大清朝,研究得如此透彻。”
“他们的细作,怕是早就将大清,渗透了个彻彻底底。”
“而大清的朝堂,还在觉得,这个蕞尔小国,不足为惧。”
“我听说,京平那边,现在,正大招旗鼓的筹办,那位老佛爷的寿诞。筹备的如火若荼,我听闻我在京平工作的洋人朋友说。给那位老佛爷,新建的园子也修好了,用了接近,五百五十万两白银呢!”
“堂兄……大清水师的真实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
“和邪狐的水师开战,没多少胜算的!”
“为了大清朝,那些活在东方无敌手,美梦里的蠢货,拼命……不值得!!!”
“跟我走吧,堂兄。”
“我们回葛英兰,您当时在皇家海军学校的老师,希望你能去葛英兰的舰队,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去海军学院当老师,带着所有家眷一起去……不论如何,总好过……”
而就在这时。
刘步言忽然声音撕裂,睚眦欲裂。
“够了!!!”
“步摇,你是想让我和你一样,叛……国吗?”
刘步言和刘步摇,此刻互相瞪视。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起来。
林珏坐在椅子上,此刻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日咖啡,随后才幽幽的开日。
“刘大人,您效忠的是大清,还是大夏呢!水师,保卫的是达官显贵,皇帝,太后,还是大夏农夫,小商小贩,工人,渔民……天下,是大清朝廷的,还是所有百姓的,我与我的同胞的?”
“你在海上轹釜待炊,雨打风吹,是为了加官进爵,还是为了保卫家国,保卫同胞?”
第107章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尊严在大炮射程之内
林珏此刻坐在椅子上,眼神冷冽的盯着对面的刘步言。
自已要不要插手这段历史。
刘步言的回答很关键。
他知道这位水师右翼总兵,定远号管带的命运。
这一年,甲午年,沧海之战,水师提督在战事中受伤,刘步言代为督战指挥,多次击中敌舰。次年,在登莱卫海战中英勇抗敌,以身殉国。
但是他殉的是什么国呢。
是为大清的朝堂死的,还是为那些百姓,为同胞。
而与此同时。
刘步言呼出一日浊气。
他怔怔的看着林珏。
“刘某人,今年四十有二,十三岁时,入海鹭州船政学堂,那时候,大清朝刚被洋人的舰船厉炮,第二次轰开国门,葛英兰和高卢,像两个强盗,闯入了我的家国!”
“我知道他们在京平那边,杀了很多人,抢走了很多东西,但是朝堂的皇帝,高官们,躲在皇城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那时候就在想啊!我的国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几千年历史,曾经万邦来朝吗?怎么就如此屈辱了……所以我从那时候,就想,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海军军官!”
“我的国,要想富强,必先发展海防。”
“每一次,那些洋人,来欺负我们,不都是从海上来吗?他们有铁甲舰的时候,我们还只有木头船!”
“我在船政学堂,拼了命的读书,跟洋先生,学习驾驶、枪炮诸术,又在“建威”号上,当实习水手!那时候,我才知道,大海原来那么大……广阔,雄伟,我们的海岸之外,世界原来那么辽阔……”
“二十二岁,我被提拔为,“建威”号管带!两年后,又去西方诸国,学习船舰,驾驶,枪炮、水雷等许多技术……我看见了和我们的国,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我知道,我们的国,已经落后了……被远远落在后头了。”
“西方,已经提出物竞天择,民主,科学的时候,我们的百姓,还在吃人血馒头。”
“我心里发慌,着急,我想改变,但却无力为天。”
“我心疼我们的百姓……都知那些冷血荒谬,但我也曾穿着粗布麻衣,被渔民当做普通同胞招待,他们以为我迷了路,落了水,还给我银钱让我归家!”
“我不知道这个国未来出路如何,大清是要变法,还是彻底衰亡……”
“我只知道,让我背叛,绝无可能!”
“我见过,洋人的船炮,轰击渔港,见到过邪狐人,杀进我城邦后,杀我百姓,我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才上船的,我是为了守护这个国的海岸!才上船的。”
“大清可以亡,大夏不能亡!”
“我水师还有四千同袍,皆有赴死之志……只希望将来……”
刘步言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盯着林珏,随后又把目光望向刘步摇。
这些话是跟林珏说的,也是跟刘步摇讲的。
刘步摇此刻低着头,不说话。
林珏则半垂着眼帘。
“有一位先生说过……”
“大夏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甚么新东西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变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
“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所有最好的药方即所谓“希望将来!”……”
林珏眯缝起眼睛。
“但是药方是存在的……会诞生的,会被找到的……哪怕很多人,都死在了找药的路上。”
“刘大人,你刚刚说……大清可以亡,大夏不能亡……对吧!”
“你要知道,你说出这句话,你可是就也成了反贼了!”
刘步言此刻咧嘴笑了一下。
“反贼,就反贼吧!朝堂之上的土大夫们,弹劾我等水师官兵的奏折,一向不少!”
“刘某人若是怕了他们,也就不当这水师的舰船管带了。”
“只是现如今……水师军费,一直紧缺。”
“大批的银子,都被用去了太后的诞辰……”
“水师,已经好几年,没有新的枪炮和弹药了,更别提新的铁甲舰,而邪狐人新订购的舰船,已经超过了定远和镇远……他们新的舰船上,还有高射炮!”
“此次大战,或许当真胜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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