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子不好吃
说罢,他看了一眼小厮和护卫,那些原本拥护张某人的随从,便自觉地站在了燕折风身边,一副听候他差遣的模样。
燕折风还嫌刺激得不够,当着张某人的面,对那些随从说道:“你们整日忍受这……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你们忍受这人的粗俗行为,替他横行霸道,还抽时间给我汇报情况,做的非常不错,回去之后少爷我重重有赏!”
众随从立刻跪了一地:“谢过少主!”
张某人见状,呼吸分外艰难,他抹去嘴角的血,满面不信地问说:“燕少主……为、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想看看给了你好处,任你作,最后会是何等下场了。”燕折风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一个二个的,听说本少爷喜欢结交游侠,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就跑到我燕家门前自荐,当我燕家是什么?”
张某人闻言,被激得又吐出一口血来。
燕折风走过去,捡起他脚边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想做我燕家的上宾,须得像有这两位来客的武——”
燕折风方才一直站在方柳身后,未曾看见方柳正脸,只知他气度不凡。此时,他边说话,边摇着扇子专门,话语却在触及到方柳面容的刹那,戛然而止。
闻行道站在一旁,清楚看见了燕折风刹那间紧缩的瞳孔。
传闻燕折风是个倚红偎翠的风流人物,红颜乃至蓝颜知己不知凡几,独爱世上各种各样的姣好颜色。会在一个照面间,就惊艳于方柳的面容,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与先前目睹别逢青痴痴然跪在萧然山庄门前不同,闻行道那时感到无法理解,现在却觉得果然如此。
方柳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容貌和气质,武功奇高,脾性教人爱恨不能。
会被他蛊住再自然不过。
燕折风话未说完,手中摇晃的折扇也停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神态憨然地问说:“阁下、阁下是?”
哪还有方才半分风流的情态。
方柳将手中的剑抛了出去,燕折风回过神来,立马手忙脚乱地接住,不明所以。
方柳问:“你不认识我?”
燕折风没有说话。这时,他已经恢复了平素那副玉树临风模样,将剑斜插入土地里,抬首静静看向方柳。
方柳也泰然回视。
“在下,便是萧然山庄方柳。”
燕折风:“……”
这一回,不仅燕折风,在场的其他人皆沉默了。
众随从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街头巷尾探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脸震惊。
作为朝暮城的人,他们一直受燕折风的影响,对方柳貌似无盐一事深信不疑,谁知如今一见……如今一见,竟是这副光景?
若是这副品貌叫做丑陋,这世上大概无人敢出门见人了罢?!
剑法如何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是看不出来,但是相貌如何……只要长了个眼的,总还是有辨别能力的。
难不成是燕少主慕丑?
可想想他平日里的那些红粉知己,也并非丑人啊……
燕折风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摇起折扇,凝视方柳道:“阁下果然是方柳。”
方柳敛眸:“果然?”
燕折风轻笑:“方才公子拔剑之姿,非是常人所能为。能让我觉得剑法绝妙的,天下找不出几个,方柳便是其中之一。”
方柳:“未曾想,燕少主还是个善变之人。”
原先还说他相貌丑、剑法差,这时候打了照面,反倒恭维起来了。
“玩笑,玩笑罢了。”燕折风哈哈笑说,“我若是早一日见到方公子,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柳却说:“不曾发生的事,我从不做假设。”
“不曾发生的事……”燕折风重复了一回这话,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忽然笑道,“也是,凭空想那么多假设做什么。方公子这般的人物,若是见过在下,恐怕也会很快抛之脑后。”
方柳不置可否。
燕折风看向方柳腰间配剑,状似好奇地问:“方公子刚刚为何不祭出自己的配剑?”
“方某之剑,不轻易出鞘。”
剑一旦出鞘,必定见血。
那个张某人应该庆幸,他没有在朝暮城杀人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便是剑客风骨,令人倾慕。”说罢,燕折风看向闻行道,“那么,敢问这位大侠是?”
“武林盟,闻行道。”
燕折风恍然大悟:“原来阁下便是在上届武林大会中,放弃了盟主之位的闻大侠。好气魄,久仰大名。”
闻行道不卑不亢:“失敬。”
燕折风问:“二位不远千里来我朝暮城,有何要事?”
闻行道开门见山说:“来向燕家求药。”
“什么药?”
“千年雪参。”
“这东西燕家有没有,本少爷还真不清楚。”燕折风看向他们,“不如两位先来燕家做客几日,我帮你们问问?”
燕折风应该是故意拖他们的时间。
先不论他是否真的不知,就算不知道,这种事只要问一问管家便知,又哪里需要停留几日。
不过闻行道和方柳都没有戳穿他的说辞,只道“却之不恭”。
“既如此,不如下马而行?”燕折风摇摇折扇,“毕竟我可没有骑马。”
两人便利落地翻身下马。
燕折风给被掀了摊位的摊贩扔了几锭白银,这才走到方柳那边,与他并肩而行:“为了表达对损坏方公子的歉意,不如我来帮方公子牵马?”
“不必。”方柳心平气和道,“只是要麻烦燕少主一件事。”
“什么?”
“离我远些。”
燕折风一愣,而后又恢复了倜傥的笑,油嘴滑舌道:“怎么,难不成是本少主哪里惹到方公子了不成?”
方柳瞧他一眼:“方某眼鼻清明,燕少主身上的香味,过于呛人了。”
燕折风生的高大俊美,却满身的脂粉味儿,也不知刚从哪个销魂窟出来,身上的香呛得慌。果真如传闻中一样风流,眠花宿柳应该是常事。
这一回,燕折风没了逗趣的心情,反而显出几分尴尬的神情。他将扇子收起,先是有些苦恼地拍了拍掌心,而后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衣袖上的气味。
可他分辨不出是否有冲人的香气。
过了片刻,他才故作轻松道:“那我离方公子远一些便是,难不成方公子平日里都不去青楼消遣的?”
“摇风县没有青楼妓馆。”
“那方公子可就少了一项收入来源,这赌坊青楼,向来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燕少主开心就好。”
燕折风一路与方柳搭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燕家大宅前。不愧是巨贾之家,门庭之前便见浩然气派,进入其中,碧瓦朱甍层楼叠榭,处处彰显华贵之风。
有管家迎上前:“少爷,您回来了,这两位是——”
燕折风:“远道而来的贵客,还不摆筵迎接?”
“领命。”管家道,“奴才这便遣人着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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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三人便在燕家用了丰盛至极的晚宴。
有貌美的女婢为三人斟酒。
燕折风举起酒杯:“千年雪参的事,我已经遣管家去查询,两位便暂且住下,有消息燕某自然会告知尔等。”
“先谢过燕少主。”闻行道举杯,单刀直入地询问,“不知燕少主想要什么?”
“说这些就见外了。”燕折风笑,“燕某什么都不缺,交个朋友罢了。”
方柳:“燕少主可真喜欢交朋友。”
“好客是燕家人的天性,这才有了燕家遍天下的人脉。”燕折风道,“闻大侠和方公子不也是好友?”
方柳:“不是。”
闻行道:“……”
他们的确还不算是友人,可方柳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令向来不在意他人的闻行道有一丝难言的闷意,只是他习惯隐藏自己,因此未被看出异样。
燕折风反倒愉悦了起来:“那就是萧然山庄和武林盟正欲交好?若是有什么好事,我燕家也想分一杯羹。”
方柳敬了他一杯酒:“且等着吧。”
燕折风大笑,仰头饮尽了杯中之酒。
这时,管家忽然敲了敲门,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不等主人家同意就进来,想必是遇到了急事。方柳和闻行道放下了酒盏,思考是否要回避一二。
燕折风眼底闪过不悦的神情:“何事?”
管家恭敬道:“事关梅花剑宗的大小姐韩若。”
燕折风几不可见地慌乱了一瞬,余光看了方柳一眼,发现他无动于衷后,手脚霎时冷了下来。他冷眼看向管家:“没看见我在和贵客吃饭?”
管家这才慌了,他跪了下来:“三日前少爷说,只要是和韩小姐有关之事,皆要第一时间告知您……”
听到这话,燕折风险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可当他再一次忍不住看向方柳,发现他仍然置身事外时,便笑了出来:“对,我是说过。不过你什么时候见你家少爷执着谁超过十日的?”
屋内一时间几乎冷至了冰点。
方柳闲适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燕少主果真风流。”
“也罢。”燕折风松动了,“来都来了,你将事情说出来,也给两位贵客听听。”
管家:“在此处?”
他以为少爷会先让两位客人回避。
燕折风:“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