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23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老臣自是为了圣上,为了南魏的江山社稷!”中书令提声道,“老臣虽与那李埠同朝为臣,与他并无私交,这一点,你们大理寺审案之时不是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吗?”

  “郑卿的忠心朕自然清楚,”蔺策低着头,一面说话一面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你的顾虑朕明白,朕也并不是嗜杀之人,但李埠的罪行,已不是取了他的脑袋就可以抵消的,只有将所有与他牵连之人处理干净,这朝堂之上才能政清人和,我南魏的江山社稷,才能永固。”

  话落,他慢慢抬起头,视线从文武百官头上掠过:“朕知道此案过后,在场的许多人甚至这天下的大多百姓都会认为朕如此处置太过残暴,但朕不在乎。朕继位四年,所求不过是四海升平,国富民强,只要朕做到这些,便问心无愧,死后也有颜面去面对先祖。”

  “陛下志向远大,思虑甚多,臣可以理解,但,恕臣不敢苟同。”游彦在蔺策震惊的目光之下一脸淡然地向前走了一步,唇畔挂着蔺策格外熟悉的笑容,缓缓道,“臣并不认为滥杀之法能够保我江山永固,也不觉得此时朝中局势能用重典来治理。还望陛下三思。”

第46章

  蔺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游彦这日出现在早朝之上, 居然是为了说出这种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彦, 但游彦没有丝毫地逃避,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回视蔺策:“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蔺策瞠目看他, 半晌,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沉声道:“游卿, 游卿与郑卿一心为国,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要再行思量。”a

  蔺策说完话, 抬头朝着游彦看了一眼,而后扭过头, 站起身:“朕身体不适,就先到这儿吧,退朝。”

  游彦微微躬身, 与其他朝臣一并开口:“臣等, 躬送陛下。”

  蔺策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一众朝臣也慢慢散去,游彦转过头,发现中书令正神色复杂地站在他身后,见游彦望过来, 立刻作了个揖:“多谢游将军刚刚为老夫说话。”

  游彦扬眉,唇角向上翘起:“郑大人客气了,只是身为人臣,自是应该为君分忧。我刚刚那番话是发自内心为了咱们圣上,为了南魏的江山社稷,并没有讨好您老之意。”

  中书令面上一窘,但仍是拱了拱手:“若是如此,老夫更应该感谢游将军才是。”

  游彦轻笑,朝着他回礼,转过头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大殿:“时候也不早了,郑大人还是抓紧回去吧,也省的家里人久等。”

  中书令听出游彦话里的拒绝之意,眯了眯眼,朝着游彦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大殿。游彦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看见候在殿门外的高庸时,游彦面上没有丝毫的讶异,他朝着高庸点了点头:“让内官久等了。”

  高庸朝着游彦施礼:“将军,陛下在长乐宫等您。”

  “我料到了。”游彦笑了笑,“就算内官不来,散了朝,我也会去长乐宫求见陛下。”

  高庸微微蹙眉,面上勉强露出了一点笑意:“看来将军今日也是有话想要和陛下说了。”

  游彦偏头看他:“内官心中大概有不少疑惑,想必咱们圣上心中亦然,既然如此,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

  高庸心中自然有疑惑,游彦突然出现就已经让他讶异非常,更不曾想到,游彦居然会公然在早朝之上和蔺策唱反调,这是先前的这些年里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游彦为人虽然看似离经叛道,不循常理,但面对蔺策的时候却总是格外的温柔与耐心,在高庸的印象里,哪怕是在他们最为艰难之时,只要是蔺策想要的东西,游彦都会想方设法地帮他实现。

  游彦做事极有分寸,过去的几年虽然身居高位,在朝堂之上却鲜少主动开口,懒于参与朝局,也更不会与其他朝臣结交。偶有几次发声也是站在蔺策这边,仅几句话就让百官哑口无言。

  而今日,当游彦在早朝之上再开口,却是朝向蔺策之时,蔺策也好,高庸也罢,才回想起这人是如何擅长雄辩,若开口又是何等的咄咄逼人。

  高庸有心想要问问游彦突然如此的原因,但依着他的身份,有些话实在是由不得他来开口,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沉默地走在游彦身前替他引路。

  长乐宫中一片寂然,守在门口的内侍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有一点过失惹恼了散朝之后明显不虞的蔺策,看见游彦跟着高庸而来,所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毕竟在他们眼里,只有游彦才能平息圣怒。却没有人察觉到高庸的忧心忡忡,毕竟只有高庸清楚,今日游彦才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不管旁人究竟如何,游彦却依旧一脸淡然,他在殿门外跟高庸告别,自己推开殿门,大步走了进去。

  蔺策从早朝之上回来便心事重重,难得地没有在书案前批阅奏章,而是一个人躺在软榻之上,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在朝堂之上的意气风发也好,面对朝臣的决断果敢也好,此时都消失殆尽,一双眼底只剩下茫然,从游彦的角度看过去,还有几分无措。

  游彦在内殿门口顿住了脚步,他能察觉到蔺策此刻会如何的挫败,有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和从其他朝臣口中说出,对蔺策来说毕竟是不同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话也必须由他来说。

  先前他对蔺策可以算得上是百般纵容,对于所有蔺策想要的东西,都恨不得捧到他手里,不能看着他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但昨夜游彦夙夜未眠,他想了许许多多的事,过往发生在他与蔺策之间的种种,蔺策登基之后的各种作为,他想自己是不是还是做错了,想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蔺策,而后他终于恍然大悟。

  他一直在避讳与蔺策之间产生矛盾,避免两人之间发生隔阂,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他们的情意,但有些事是避不开的,他与蔺策二人的出身,家世,还有他们长到今日所经历的种种,都注定了他们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人,哪怕他们心意相通,却也没有办法保证在所有的事上都能够志同道合。

  矛盾总还是会产生的,但总还是会解决的。

  归根结底,蔺策最想要的还是定国安邦,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英明君主,那在这个过程之中经历的种种分歧也好,误会也罢,全都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他要帮蔺策实现他最想要的这个初衷,从未变过。

  游彦故意放重了脚步走到软榻前,榻上的人却对脚步声毫无察觉一般,兀自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游彦还鲜少见到蔺策这副样子,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下头来看着蔺策,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游彦笑了一下,缓声道:“这青天白日地倒是难得见到咱们陛下休息,看来实在是被朝政烦的紧了。”

  蔺策闻言,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他右手用力捏紧成拳,一双眼紧锁在游彦脸上,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良久,他牵起一面唇角,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朝着不远处的座椅指了指,“坐吧。”

  游彦眯了眯眼,觉得蔺策的态度实在是有些生疏,面上却没有丝毫地显露,反倒朝着蔺策再次施礼:“多谢陛下赐座。”而后才走到那座椅前,坐了下来。

  自蔺策搬入长乐宫已有四年,这四年的时间里游彦无数次的来到这里,已然成为这儿的半个主人,却还是第一次像今日这样,像是一个普通的文武百官一般,克制而守礼。

  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紧咬的下唇上留下明显的齿痕,落入游彦眼里倒是有几分碍眼,他凝神看了一眼,偏转过头,收回视线:“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蔺策双手背负在身后,用力地握紧,腰背挺直,他在面对游彦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轻松自然,却还是头一次像此刻这般,整个人都紧绷着,他背对着游彦,不去看他的脸,缓缓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游彦在心里叹息,他实在是不适应用这种方式与蔺策沟通,但已至此,有些话总还是要说出口,他站起身正色道:“我想说的,其实今日在早朝之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李埠一案须得谨慎,不能滥杀,更不宜连坐。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应该退让几分,以彰显圣上仁德。”

  蔺策蓦地转过身:“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嗜杀成性,残暴不仁?”

  游彦抬起头,直视蔺策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双熟悉的眼底看见了水光,他垂下眼帘,低叹道:“你该清楚,我并无此意,并且,永远都不会有此意。”游彦说着话,再次抬起头,“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普天之下,还会有人比我更为了解吗?”

  蔺策与游彦对视,他发现不管过了多久,在面对游彦的时候,他永远都还是不知所措。他抬手捏了捏额角,只觉得疲惫不已,总觉得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放开手,低声道:“人总是会变的,我可以理解。”

  游彦瞪圆了眼,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蔺策在说什么,就在他错愕之间,蔺策突然摆了摆手,分明是不想再提此事:“不管你怎么以为,在李埠一案上,我是完全依循律法,尽管看起来过于严苛,那也只能怪他们为何要铸下大错,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的底线。今日在早朝之上,我就已经说过,我所作所为,无愧于天下百姓,也无愧于列祖列宗。”

  游彦皱起眉头:“我朝律法是开国之时所修订,当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为了收拾残局,尽快平定局势,在许多条文之上格外严苛。但时至今日,四海清明,如此律法已经不太适用,因为李埠一案,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因为一个李埠把整个朝堂都清空,这一步未免太过冒失了。”

  “如若满朝文武都跟李埠有所牵扯,如若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个江山心怀不轨,我杀光他们又如何?留这些人在朝中,我还不如当一个孤家寡人!”

  游彦盯着蔺策看了一会,缓声道:“陛下狂妄了。”

  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意:“朕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怕是让游卿失望了。”

  游彦第一次觉得“游卿”这两字居然如此的刺耳,他回视蔺策,良久,点了点头:“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

第47章

  游彦推开殿门的时候,高庸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瞥见游彦的脸色便心知不妙,他与游彦接触颇多,大多数的时候见到的都是笑意盈盈的游彦,极少见到他会因什么事而牵动情绪,更别提像此刻这般,面上带着分明的怒意。

  高庸小心翼翼地顺着敞开的殿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朝着游彦问道:“将军,陛下他……”

  “我与陛下有一些意见不和,不过,无伤大雅,”游彦摆了摆手,再抬眼笑意已经重新出现在脸上,“今日劳烦内官了。”游彦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情绪,“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回去了。”

  高庸有心再问上几句,但又清楚如若游彦不想说,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更何况,那毕竟是游彦与蔺策之间的事情,即使他是蔺策的亲信,有些事也不该过问,只好微微躬身:“奴婢送将军到城门。”

  “罢了,内官还是留下照看咱们陛下吧。”游彦扭头朝着大殿内看了一眼,眼底情绪流转,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长乐宫。

  高庸在殿门外站了一会,直到看着游彦从自己视野里消失,才回转过头朝着身前的几个缄口无言的内侍:“都下去吧,咱家进去看看,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内侍虽然不解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也看到了刚刚游彦的脸色,察觉到此刻当今圣上的心情应该并不怎么好,久在长乐宫伺候的人自是懂分寸,立刻极具眼色的退了下去。

  高庸看见门外的人散了个干净,这才重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却并没有他预料的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就好像刚刚这里面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与往日并无一丁点区别。

  除了蔺策。

  高庸进到内殿看见蔺策整个人仰面躺在软塌上,还保持着刚刚高庸离开大殿时的姿势,就好像刚刚这殿中并没有人来过,他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争执。

  但有些事毕竟已经发生了,有些话说出口之后便无法挽回。

  蔺策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转过头来,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收回视线,胡乱地揉了揉额角:“他走了?”

  “是,陛下。”高庸低声回道,“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皇城,上了马车。”

  “知道了。”蔺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依然难掩满脸疲惫,“给朕倒杯水来。”

  高庸慌忙上前,倒了杯水送过来,蔺策却依旧靠在软塌上,只是掀了掀眼皮朝着高庸看了一眼:“扶朕坐起来。”

  高庸跟在蔺策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急忙将水盏放下,先扶蔺策坐起身,喂他喝了些水,才有些担忧地开口:“陛下,您这段时日一直为了朝政而烦心,昨夜更是夙夜未眠,现在脸色差的很,要不要奴婢宣御医过来瞧瞧?”

  蔺策喝了水,似乎找回了一点力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并无大碍,就算是御医过来,也看不出什么,平白让人议论罢了。”他又靠回软塌上,闭了闭眼,“朕只是觉得有些疲累。”

  “那……”高庸皱眉,“奴婢伺候您小憩一会?”

  蔺策摇头:“今日送来的奏章还没看完,李埠一案从案发到今日已经过了太久,满朝上下都被此事牵扯,需得早日了结,才能开展别的事。”他睁开眼,低声道,“朕大概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了。”

  “什么?”高庸没有理解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但还是觉得蔺策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忧,按说刚刚他与游彦争执过应该是出于恼怒之中,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只觉得蔺策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颓意,怎么看都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样子,“陛下,奏章是批不完的,您总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更有精力。”

  蔺策扶着高庸的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高庸。”

  “奴婢在。”高庸应声,他大胆地对上蔺策的目光,觉得蔺策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

  蔺策看了他一会,最终晃了晃头:“罢了,把奏章拿过来,朕就在这儿批吧。”

  高庸看了看蔺策的脸色,把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依着蔺策现在的满腹心事,就算是让他休息,大概也难得安生,还不如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也省的烦心。

  高庸刚刚走到书案前想要整理奏章,殿门突然就被人急促地叩响,高庸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蔺策一眼,匆忙走到殿门口:“咱家不是说了没有要紧的事情,切勿惊扰陛下吗?”

  殿门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公公,是游将军他,他刚刚在出宫的路上昏倒了,人已经被送到了太医署。”

  “昏倒?”蔺策睁大了眼,立刻下了床,几步就来到殿门前,拉开殿门,瞪着外面的内侍,“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突然昏倒?”

  内侍抬起头,正对上蔺策煞白的脸,还有难以置信地双眼,仓惶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太医署的人刚刚传了信过来,奴婢立刻就来禀报了。”

  蔺策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痛的厉害,他胡乱地晃了晃头,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内侍也不顾自己身上衣物单薄就向外走去,高庸几乎是立刻惊叫出声,匆忙取了狐裘追了上去:“陛下,外面风寒,您龙体为重啊。”

  蔺策继位至今,鲜少会亲自驾临太医署,因此当他神色匆忙地推开太医署的门,屋内的御医皆大惊失色,跪倒一片:“臣等参见陛下。”

  蔺策视线从一众人脸上扫过:“人呢?”

  众人皆是一愣,跟在蔺策身后的高庸急忙开口:“游将军人在哪儿?”

  “游将军正在内间休息。”太医丞最先回过神,“下官已经为游将军诊过脉,游将军应该是前日酗酒之后又未曾好生休息,加上天气寒冷感染了风寒,才会昏睡过去,开几服药好生调养一番就会痊愈,陛下不必忧心。”

  蔺策盯着他看了一会,扭过头大步进到内间去,只留下跪了一地的御医不知所措。

  内间里,游彦正睡得香甜,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知。蔺策在床榻边缓缓地蹲了下来,低下头看着游彦的脸,这才察觉到他眼下的淡青色,还有不同于往日的脸色。刚刚他们二人只顾争执,他连好好地看游彦一眼都来不及,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人今日是何等的憔悴,让他觉得心痛难耐。

  高庸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挨着蔺策跪了下来:“是奴婢失察,刚刚应该亲自送游将军出宫,还请陛下降罪。”

  蔺策自嘲一般笑了笑,侧过头看了高庸一眼:“是朕的错。”他转过头,看向榻上那个沉睡的人,只觉得眼睛酸涩难耐,刚刚自己大概是昏了头才与他争执,惹他不快。先前总说不管他要什么都会给他,但其实,却什么都给不了。每每想起这些,蔺策都觉得恐慌,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与他相处。他不止一次想着,再对游彦好一点,让他再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可有时候又自暴自弃地觉得,如果自己能带给他的只有这些没完没了的烦扰的话……蔺策闭了闭眼,涩声道,“还不如干脆让他离开朕潇洒自在的活着。这个江山是朕应该承担的,又凭什么拖累着他一起?”

  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游彦的手:“可是朕又偏偏不舍得,不甘心。”

  高庸跪在蔺策身边,犹豫半天才轻声道:“陛下,不然,不然您与游将军开诚布公的聊聊,或许游将军他并不在意这些,奴婢一直觉得,不能按常理去推断游将军。”

  “朕想过,”蔺策苦笑,“但是朕不敢。”

  这二人之间感情的事情高庸也不敢再多言,他看了看太医署这个稍显简陋的内间,低声道:“陛下,这里毕竟是太医署,人多眼杂,不便游将军休息,不如将人接回长乐宫好生休养?”

  “罢了,”蔺策道,“让人准备御辇,将人直接送回游府,让太医署派一个御医随行,直到人醒了确认无碍了,才能回来。”

  “回游府?”高庸不确定地重复道。

  蔺策慢慢站直了身体,凝神看着榻上的游彦:“朕刚刚与他起了争执,他心中大概郁结难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长乐宫,大概会更加生气,让他回自己府里好生休养,等人痊愈了,再做打算吧。”

  “奴婢明白了。”高庸说完,慢慢退了出去,吩咐人去准备御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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