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44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曾经游彦抗拒的一切, 现在想起来, 倒也是另一种乐趣。只不过可惜,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游彦牢牢握住蔺策的手,凝眸看着他的睡颜。能看的出来,尽管蔺策已经昏睡多日,但依旧得到了细致的照料, 反倒是游彦,因为一路的奔波,看起来狼狈不堪,下颌上都泛起了青色的胡茬,给他平添了几分萧索的气度,倒更符合他上将军的身份。

  殿内一直点着炭盆,所以睡梦之中的蔺策掌心温热,顺着游彦的手一直蔓延到游彦心间。游彦怔怔地盯着蔺策看了一会,突然凑过去,将脸贴在蔺策的心口,感受到虽不算有力但却平稳的心跳,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尽管他现在意识全无,但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世上,可以看得见摸得着,游彦就总还有所支撑。

  游彦抬手,手指轻轻抚过蔺策的眉头,而后一点一点向下,浓重的眉毛,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在睡梦之中也紧抿的薄唇,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这几个月以来无数次出现在游彦梦里的那张脸。

  游彦支起手臂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蔺策,蔺策却毫无察觉,睡的格外的安宁。其实游彦极少看见这样的蔺策,自他登基以来,便背负了整个天下,他总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有许多的问题需要思虑,即使在睡梦之中,也总是蹙着眉头,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

  如若当年,继承皇位的另有他人,蔺策依旧是那个不值一提的韩王,没有这滔天的权势,也没有万民的敬仰,只有他们二人,是不是会比现在过得惬意的多?

  游彦想到这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当年朝中的局势,诸子夺嫡,即使蔺策起初并不想参与,也依旧被卷入其中,天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当年继承皇位的若不是蔺策,那蔺策的下场大概也与他其他几个兄长一般,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幽禁至死。

  世人皆有其宿命,生在这帝王家也不能例外。

  想到这儿,游彦突然就释怀了,他拉过蔺策的手,与他十指交错。如若眼前的一切皆是蔺策的命数,那他便与之共担。

  游彦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当初在西南战事紧迫,他本就睡得不多,自收到那封密信开始,连日快马加鞭而回,更可以说是不眠不休,旅途劳顿,但也不至于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他毫无睡意而已。却没想到回到都城,面对一个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蔺策,还有那双一直在暗中伺机而动的而他却没有一点头绪的幕后黑手,他居然还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他是被一只手摸醒的。尽管他又累又乏,还未痊愈的风寒让他头痛欲裂,但毕竟是才从战场回来的人,即使这种状态,他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觉,那只手刚刚覆上他的背,便睁开了眼,翻身坐起的那一刻毫无准备地就对上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眸。

  游彦所有的动作在这一瞬都凝滞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怀骋?”

  蔺策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还十分的虚弱,但一双眼却分外的明亮,他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游彦下颌的胡茬:“怎么搞的这么狼狈?”手指向上移了移,又摸了摸脸颊,本就低哑的声音又轻了几分,“怎么瘦了这么多?”

  游彦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捏住了还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用力地握在掌心,低头看了一眼,才恍然惊醒,猛地起身:“御医!御医!御医人在哪?!”

  御医跟高庸都在外间休息,游彦这一声将所有人都从睡梦之中惊醒,下一刻一个御医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仍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高庸。

  二人冲进殿内,就看见了床榻上正试图坐起的蔺策,一时之间怔楞在原地,还是高庸最先醒过神来,跪倒在地,几乎喜极而泣:“奴婢给陛下请安。”

  游彦按住蔺策手臂,止住了他要坐起的动作,朝着还难以置信的御医招了招手:“御医,劳烦,给陛下请脉。”

  御医终于回过神来,几步上前,在床榻旁跪了下来,蔺策看了他一眼,将手臂伸了过去,目光却始终落在游彦身上,就仿佛这殿内只有他一人在。

  比起蔺策,游彦的神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紧张,他的视线始终盯着御医,从他手上的动作到脸上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丝毫不敢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御医才慢慢地收了手,小心翼翼地将蔺策的手臂又送回被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欣喜道:“陛下福泽绵延,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只是这些时日陛下身体损耗太大,还需好生休养些时日,才能痊愈,臣这就去开调养身体的方子。”

  蔺策轻轻点了点头,朝着高庸看了一眼,高庸立刻会意:“陛下放心,奴婢会亲自去太医署抓药,亲自煎药。”

  “嗯。”如御医所言,蔺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并没有什么气力,他朝着高庸摆了摆手,高庸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游彦,知晓他们陛下此刻最想看见的人只有游将军一个。游彦回到都城,蔺策苏醒过来,高庸心间的大石在这一夜之间总算落了地,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他又向蔺策施了一礼,跟御医一并退了下去。

  大殿内又重新剩下他们二人,游彦转过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天还未亮,刚到寅时,时辰巧的就好像,他还是在梦中一般。

  游彦向前走了几步,在床榻前缓缓地蹲了下来,他双手叠放在榻上,下颌压在手背上,双眼牢牢地锁在蔺策脸上。蔺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游彦将他的手指握住,拉到自己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摇了摇头。

  从他在西南收到密信,到此刻站在蔺策榻前,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却是数千里路那么漫长。蔺策那封信写的匆忙,不过寥寥几句话,游彦知道也只有都城告急,他需要立刻返程,当他拖着病躯爬上马背的时候,依旧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世人之苦楚无非于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游彦自以为看的通透,因而这一路上他都在跟自己说,不管都城变成什么样,又不管看见什么样的场景,他都能像以前那般,淡然自若。

  却在看到病榻上毫无知觉的蔺策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想过,如若蔺策再也醒不过来,他要如何。但这个念头方一生起,便又湮灭。

  直到现在这个人终于苏醒过来,唇角噙着笑意,眼底里满是柔情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游彦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在那个念头生起的那刻,他脑海里立刻就有了答案。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定国安邦!上天入地,他要的不过是这一人而已!

  如若连这人都不在了,这茫茫尘世之间还有什么值得他牵挂?!

  “子卿?!”

  恍惚之间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覆在脸上,游彦将那手拉下来便看见上面的水迹,下意识地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才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落下泪来。

  游彦有些茫然的想,原来他也会哭的……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人间百般滋味,直到此刻他才全尝遍了。若是真的随蔺策去了,大概也没什么遗憾了。

  蔺策看着游彦,面上已满是惊痛,他与游彦相识数载,见到的永远是豁达通透,肆意洒脱的游彦,他以为此生都会如此,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看见游彦在自己面前落泪。他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一只手还被游彦攥在手里,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游彦却将他那只手也拉住,两只手一并握在掌心,泪水仍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向外滚,他却没有理会,甚至还向上扬了下唇,他用一根手指点了点蔺策发红的眼圈,将脸埋进两个人纠缠的手掌之中:“我此生大概就只哭这一次,那就让我哭个痛快吧。”

第97章

  游彦先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料想到, 有朝一日, 执手相看泪眼的一幕居然会发生在他与蔺策身上。自从记事起游彦就不曾哭过, 今日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索性放肆了一番,将这二十多年未曾流过的眼泪都补了回来。

  蔺策从未见过这样的游彦, 只觉得又惊又心疼,但还没问出口就被游彦打断,看着他这副样子, 蔺策也不敢再开口, 只能拉着游彦的手,红着眼眶瞧着。

  游彦虽然哭的放纵,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整张脸都埋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除了抖动的肩膀跟逐渐浸湿的手掌,根本无从察觉他汹涌的眼泪。

  二人一别数月, 一个在西南跋山涉水而归,一个在都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历经坎坷, 终得相见之后一言未出, 先凑在一起痛哭了一场,这场景想想多少有些好笑。游彦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都松懈下来,那些积压在心头的恐慌,失而复得的欣喜,都顺着这一场眼泪释放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 游彦终于止住了眼泪,慢慢抬起头来,立刻看见蔺策通红的双眼,忍不住伸出手去蹭了蹭,缓声问道:“你哭什么?”

  “那你又哭什么?”蔺策见他终于好了忍不住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露出一点笑意,将自己蹭满了游彦泪水的手伸了过去,故意调侃他,“还哭成这个样子。”

  游彦也不在意,丝毫不会觉得刚刚自己哭成那个样子会不会有些丢人。反而哭过一场之后,倒颇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意思。他起身拿过湿布巾替蔺策擦了脸,又擦了手,才缓缓道:“可能因为我太过迟钝,直到刚刚那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让你担心了,”蔺策轻轻握住他的手,“不过都过去了,我以后会更谨慎一些,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游彦回握住他的手,笑着摇头:“无妨,反正我已经想清楚了,如若你有什么意外,我便随你一起去了。”

  蔺策收紧了手指,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彦,涩声道:“你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独活?”

  游彦将手指抽了出来,指尖轻轻地点了点蔺策的脸,满不在乎地回道:“爹爹有他的山水田园,娘亲有游府上下,兄嫂互为依托,殊文也已成家,而你只有我。自我们少时相逢,一步一步走至今日,此生早就纠缠在一起,生而同寝,死而同穴,才是我们的宿命。”

  他看着蔺策满脸的惊疑,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想?”

  蔺策用力地摇了摇头,几乎是立刻抓住游彦的手,想要辩解什么,却觉得思绪乱成一团,无法言明。同生共死的凄美故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却从未想过这类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以为在他们二人之间,他才是用情至深的那一个,以为对游彦这样肆意洒脱的人来说,这世上还有各种的事情让他留恋,把自己与游彦相处的每一日都分外珍视,总觉得将来有一日,这人便会受够自己这样无趣的人,抽身离开。

  却从未想过,游彦在面对感情之时也是如此的坦荡自若,他早就把全部的情感都寄托于自己身上,自己每日里患得患失浑然不觉,而游彦却一直想的是死生与共。

  蔺策忍不住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手指却被游彦拉住,游彦倾身看着他的眼睛:“我才哭过,现在轮到你了吗?”

  蔺策轻轻摇头:“我……我只是……”

  “你只是从未想过,我是要与你携手此生的?”游彦缓缓道,“我其实一直不知自己做过什么,才会让你有如此的误解。”他说这话,慢慢低下头来,碰了碰蔺策的唇,“当日御花园里,你我初见,我此生,就注定是你的了。”

  因着蔺策身体的缘故,所以游彦说完话,只与他交换了一个几近缱绻的亲吻,而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唇:“如果你想听的话,这种话我以后日日都可以跟你说。只是你现在身体虚弱,哭就不必了吧?”

  蔺策眼底原本确实有几分湿意,听见他的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跟他贴了贴脸,用手指抚过游彦眼下的淡青色,侧过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天还未亮,上来再睡会。”

  这大喜大悲情绪剧烈波动之后,游彦的身体确实乏的很,他挨着蔺策躺了下来:“你睡了这么多日,还能睡得着?”

  “有你在,自然能。”蔺策侧过身,看着游彦的脸,“再安心不过。”

  游彦也侧过身,与他面对面侧躺:“也好,你醒了,我便再无顾虑,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也该把那个黑手揪出来了。”他说着话,瞪圆了眼,“一笔一笔的帐,也该与他清算一番。”

  蔺策凑近了他,在他前额轻轻地印下一个吻:“好。”

  在爱侣身边,游彦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安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感觉有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他才慢慢睁开眼,而后,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游彦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笑意,他侧过头朝枕边看了一眼,大概是身体还虚弱,蔺策仍在沉睡中。他便放轻了手脚坐了起来,将趴在床边的游悠抱了起来,柔声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游悠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口唤道:“爹爹。”

  游彦笑弯了眼,捏了捏她的小脸,看了一眼陪在身边的高庸:“说起来还是咱们陛下会养人,这才几个月,小丫头粉嫩嫩的,光精气神就比在西南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高庸笑着应道:“小公主乖巧听话,陛下喜欢她的紧。这几日陛下病了,她便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边,孝顺的很。”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将军您还不知道吧,陛下封了小公主,但却并未取封号,说是要等您回来再取。”

  游彦点了点头:“好,等这几日的麻烦过了,我再好生想一个。”他将游悠放在地上,由她自己去玩耍,抬眼问道,“那个小的可还好?”

  高庸应声:“将军放心,照顾小公子的都是靠谱的人,虽然这几日陛下病了,但奴婢也不敢懈怠,每日都去盯着呢,小公子白白胖胖,也可爱的很。”

  “那就好,我对陶姜,也算有个交代。”提起陶姜,游彦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一觉起来,他精神好了许多,头脑也更清醒了一些。先前因为担忧蔺策,许多的事情他来不及思考,此刻却尽悉涌上心间,他皱着眉头看向高庸,“下毒之人查的如何了?”

  “因着陛下这里需要隐瞒,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查,所以一时之间并无头绪。”高庸回道,“尤其是现在连陛下究竟是何时中了毒都不知道,实在不知要从何查起。”

  游彦轻轻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突然问道:“自我走后,但凡是怀骋入口的东西,是不是最后都经由你手验过毒?”

  “是,将军,这每日的膳食,由御厨做好送来之后,都是奴婢亲手验过毒,才服侍陛下用了,从不敢有一点的例外。”高庸回道,“尤其是陛下收到将军的密信提醒之后,更是谨慎,不敢有丝毫疏忽。所以奴婢更无头绪,实在不知为何如此,陛下还是中了毒。”

  “那便说明,还是有意外,”游彦看着他,“你仔细回想,怀骋是不是还吃过御膳之外的吃食?比如在外疏忽喝了谁的茶,又或者是谁送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高庸拧起眉头,仔细回想起来,半晌之后才开口:“这些倒是也有过,就在之前,将军府上小公子夫人得了喜脉,陛下赐了许多东西过去,小公子为表心意,专门让人送了些老夫人做的糕点,先前将军才走的时候,府上就送来过,但您也知道陛下素来不喜这些,吃的不多,送来也是搁置在一旁,直到小公主入了宫,这些东西才有人吃。”

  游彦眉头紧锁,还要再问,床榻那边传来动静打断了他的话,蔺策已经醒了过来,朝着二人望了过来:“高庸?”

  高庸看见蔺策醒来,先行施礼,而后才道:“药在炉上温着呢,奴婢亲手煎的,没经手任何人,陛下您先用了早膳,奴婢就把药送来。”

  “嗯,”游彦扶着蔺策坐起,仔细端详了他的脸色,比起前夜好了许多,但还是虚弱,恹恹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高庸先行退下吩咐人去准备早膳,游悠蹲在炭火前正跟灰兔子玩,听见他们的动静,才回过头来,看见榻上醒过来的蔺策不由瞪圆了眼,迈着小短腿就跑到床榻前,眼巴巴地看着蔺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才轻声唤道:“父皇。”

  蔺策被她这一声唤的满腔柔情,抬眼与游彦对视,缓声道:“你倒是给我们找了个好闺女。”

  游彦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游悠抱到榻上,让她挨着蔺策坐好,正要说话,突然听见有人叩响窗棱,他微微蹙眉,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道:“何事?”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第98章

  长乐宫内殿。

  游悠被高庸抱了下去, 所有无关人等尽悉屏退, 只剩下游彦与蔺策二人, 以及有要事禀报的暗卫,还有被五花大绑跪在他们面前的迟彻。

  游彦的眼角抖了抖,下意识地回头与蔺策对视了一眼, 发现他面上有与自己相似的不解和凝重,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此为何意?”

  暗卫抱拳, 回道:“禀将军, 属下等昨晚受了您的命令,暗中守在长乐宫周围, 免生不测。原本一夜无事,直到拂晓十分, 看见这人从宫墙翻了进来,踪迹可疑, 便将此人拿下,但恐惊扰将军与陛下休息,便拖到此时才来禀报。”

  游彦神色复杂, 盯着迟彻看了一会, 才缓缓道:“先将他解开。”

  暗卫稍有犹疑:“将军,此人武艺高强,若……”

  “无妨,”蔺策淡淡接道,“他跟在朕身边已有近十年。朕想听听, 他会给朕什么样的解释。”

  话既然已经如此,暗卫也不好违背圣命,上前替迟彻解了绳索,向后退了几步,但目光却始终牢牢盯在迟彻身上,以防他有什么动作及时做出反应。

  比起暗卫的谨慎,其余的二人要淡然的多,游彦甚至还能抽出功夫替榻上的蔺策掖好了被角,而后才起身走到迟彻面前:“迟侍卫现在可以解释了。”

  迟彻虽然被松了绑,但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游彦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迟侍卫,你知道的,陛下是如何的信任你。但,你总要给一个解释让我们去辨别。”

  “正是因为陛下信任属下,所以属下深觉愧疚,无从辩解。”迟彻缓缓抬起头,落在游彦脸上,眼底有游彦无法理解的情绪闪过,“一切皆如陛下与将军所看到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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