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槿萌萌哒
折子戏, 能当真吗?
况且云邡之能, 既能撼动山川,只是度一凡女成仙, 自然不在话下。
这故事存在硬伤。
那边弟子也是这样说的。
于是来到了师兄妹竹马情一派。
这一派讲述的是仙座与绛珠观的倾碧仙子两小无嫌猜、日久生情之谊。
倾碧对仙座的钦慕人人都看在眼里,这段情谊博得了很高的群众呼声。
但问题就在于, 倾碧仙子入道还没百年,二人年龄差委实大了些,做不了青梅竹马。
谈和平小心翼翼的看谢秋寒脸色, 问:“谢师兄,当真吗?”
谢秋寒自然摇头。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好端端的,他多了段复杂身世,云邡多了一本写不完的风流史。
真是令他啼笑皆非。
听别人墙角总归是不好,他们正好也用完了膳,于是起身要走。
走到门口,声音更清晰了,那边吵成一团。
仙凡恋的信誓旦旦,青梅情的言之凿凿,一场白月光与小师妹的斗争愈演愈烈。
就在这时,有个女弟子轻声细语的说:“你又怎知,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七嘴八舌的弟子们都消了声,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伴凡女度过一生,再度之成仙,再续前缘。
这真是……不光两全其美,还把故事升级到了可歌可泣的地步啊。
谢秋寒刚好走出包间,也为女弟子之言而驻足。
好巧不巧,那边的情形也是正开了门,方才那位说话的女弟子正要进门。
双方都是一愣。
谢秋寒不动声色的往那边包间扫了一眼:实在是人不可貌相,那桌全是九宫八观里颇有资历的弟子,号称大弟子交际圈。
紫霄山普通弟子们对此心往神驰,哪里知道这伙人平日交际既不谈道法也不谈清修,谈的是仙座私生子的二三事。
而那说话的女弟子正是绛珠观的大师姐,也就是倾碧仙子唯一的亲传弟子。
她见了谢秋寒,愣了好一会儿,继而,挤出了一个慈爱的笑。
谢秋寒:“……………”
谢秋寒同她行了个礼,不愿多说,擦肩走开。
女弟子只当他觉得尴尬,心中更生怜意。
哪里知道谢秋寒其实是胸中憋闷,满不高兴。
弟子们闲言碎语自然不足为奇,谢秋寒知道自己身世,只觉得好笑。
可倾碧和云邡的关系,却因为绛珠观大师姐的说法,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这段情还真说得通。
谢秋寒低着头匆匆往外走,眼前却多了一道阴影。
他皱起眉头,抬头看去——
那是以周文宣为首的一伙太玄宫弟子,个个腰佩灵蛇,形容倨傲。
周文宣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所谓好狗不挡道,挡道的自然是来者不善。
周文宣道:“谢师弟,有段日子不见,看着清减了不少,不朽阁住的不习惯?”
谢秋寒眼风都不扫他,抬腿想往另一边去。
可谢秋寒在不朽阁呆了那么久,周文宣好不容易能逮住他,绝不肯轻易放过。
他不依不饶的上前一步,伸手要拦住谢秋寒,“哎,谢师弟,怎么不同我多说两句……”
他话音未落,谢秋寒身手伶俐的沉肩左滑,已然退开一段距离。
虚怀堂人满为患,人人都凝眸看来,谢秋寒料想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地方失了分寸。
可事与愿违,谢秋寒刚刚要离开,后背竟袭来一阵劲气。
他后颈汗毛耸立,来者气势凌厉已然可知。
谢秋寒立马向后折腰,避开了这朝他项上头颅割来的一剑。
来者攻势不减,侧腕直刺下来。
谢秋寒未带兵刀,只好眼疾手快的拾起地上一颗石子,在直起身的同时掷了出去,击在那人腕间。
这人被石子打中手腕,剑脱手而出。
谢秋寒一顿不顿的飞身上前夺他剑。
二人同时跃起,尘土飞扬。
也就是这时,谢秋寒的眼睛对上了来人的面孔——这猝然出手的人是未锦。
二人擦肩而过,而后纷纷落回地面。
谢秋寒稳住身形,袖袍垂落,遮住手背,一手握住了夺来的剑,另一手中则多了一张纸条。
他同未锦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的各自又收了回去。
谢秋寒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纸条塞进了袖里。
对面那方,除了未锦,还多了一位须发皆白、腰杆笔直的老者。
那老者以掌抵在未锦肩头,助他稳住身形,“下盘不稳,还需再练。”
未锦已然收回对谢秋寒的关注,惭愧道:“弟子技不如人。”
太玄宫人纷纷行礼,恭敬道:“拜见静壶真人。”
诸门人也都噤了声,看着这位老真人。
此人乃太玄宫长老之一,也是先掌教孟先梧的师父。
谢秋寒看着那一老一少,若有所思。
老真人打量一遍谢秋寒,明知故问道:“你就是谢秋寒?”
旁边弟子急哄哄的替他答道:“禀告真人,正是此人。”
话音落下,老真人眸光一闪,竟直接出手,一掌拍了出来!
他修为高深,功力浑厚,一掌如同挟了千钧之力的狂风暴雨般朝谢秋寒袭来。
谢秋寒身侧是胆小如鼠的谈和平,身后是一众普通弟子,他避无可避,迎面而上,将毕身修为聚在一处,挡住了那一掌。
两股力道对冲,激起千重波涛。
地面凹出一个深刻的大坑。
飞扬的沙石落下,显出谢秋寒的面庞。
他额角紧压,面颊微微抽搐。
姿态并不狼狈。
众人哗然,他竟挡住了虚空期真人的一掌。
谢秋寒咬牙撑住,正忍不住的腹诽:这老真人果然是孟先梧师父,一言一行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日他连未锦一剑都撑不住,短短一月,他的功力一跃千丈,如今未锦过不了他一招了。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惊讶,他的确累日勤修苦练,偶尔云邡得了空,也会加以指点,但这同往日在外门时无异。
不知为何,自己竟进益至此。
那老真人皱起眉头,似乎也有些讶异。
他以为这谢秋寒只是小小弟子,杀鸡焉用牛刀,故而只使出二成功力。
但这二成已然是灭顶之力了,他竟能毫发无伤的挨住。
谢秋寒朗声叫道:“众目睽睽,弟子如何得罪真人,还请真人明示!”
老真人冷哼一声,他反手又是一掌拍出!
“我要你去黄泉给我徒儿当牛做马!”
对方杀机毕露,情势十分危急,谢秋寒在心中催动传音,唤穷奇来助。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掌风已然袭到他身前,他知道一战在所难免,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他心想:云邡回来估计要气坏了。
可也就在同一时刻,谢秋寒身后传来了异口同声的一句:“谢师弟,我来助你!”
随着这话音落下,那无匹之势突然减轻了许多,那掌风一成又一成的被散了开来。
谢秋寒发现自己身边多了许多助力,全都是方才激情讨论父子情的一员。
以绛珠观大师姐为首,众弟子一跃落地,从从容容的站着,向谢秋寒点了点头。
众弟子——指的是各宫出类拔萃的弟子,都是领袖亲徒,百年后将执掌九宫的一批人。他们平日嬉笑来往,各有交情,但毕竟有宫别之隔,常常明争暗斗,难得能像现在这样同仇敌忾的一致对外。
虚怀堂前,一条红绫在半空中激荡飞扬,众人齐齐输入真气,以那红绫作屏障,将老真人的一掌排在了外头。
他们年轻的面庞上神色飞扬,没有一分惧色,正是鲜衣怒马的得意少年时!
老真人先是怔愣,后是大怒,“你们都反了吗!”
众人心道:反皇帝叫反,反仙座叫反,反他,能叫反吗?
大师姐是个好脾气,她慢声细语道:“若谢师弟有得罪真人之处,真人大可等到仙座到场,向仙座言明,何必妄动私刑。”
老真人目泛冷光,“神霄到了我面前,也不敢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