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12章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标签: 种田 古代架空

  穆林笑道:“何川交游广阔,认得的人多了。不过要说葛家,他最近跟葛家那位表少爷来往多,好像是对方找他说丢东西的事儿,问他能不能帮帮忙,还说就算找到东西,赏钱都给何川,对方不要。大概就是这样,何川上了心。”

  次日早上,穆清彦忙过早饭,将一大锅鱼头豆腐汤炖上,便出门了。

  今日就一锅鱼汤,卖完为止。

  至于煮面这种简单的活儿,穆武就做得挺好。穆武爱吃,从小缺肉,现今在铺子里最爱在锅台边儿转悠,穆清彦干脆教他做菜。相较之下,穆文更喜欢写写算算,喜欢在前边儿招待客人,遇到大船上的管事或远来商旅,还喜欢跟人问起外面的世界。

  临出门时,太阳已经升高。

  他们家的铺子偏,离得最近一家中间也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自从饭铺子生意做起来,这空地上挑担子挎篮子做小买卖的就多了,也是热闹。今天却不一样,有衙门的小吏领着人来丈量土地,有个穿长衫的男人跟着,大概就是相中这片空地的人。

  这人也不知做什么买卖,圈的地方不小,因为他往后占的深,相当于在穆家菜园子的位置再建一套房。

  有附近做买卖的跟那男人攀谈。

  男人笑说道:“我准备在这儿开家客栈,到时候还要承蒙诸位多照应。”

  客栈?

  渡口有一家经营大通铺的,其他客舍但凡有多余房屋,都兼营住宿,但没有谁正正经经开家专门住宿的客栈。再者,一般客栈不止住宿,还提供饭食,如此一来就是一项竞争。

  至于住宿上的竞争,基本没人在意。

  少有人在渡口夜宿,况且这么大张旗鼓筹建客栈,怎么看也不是大通铺那等廉价定位。多数人都觉得这生意不行,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寻常人宁愿睡大通铺或是在船上睡,富裕有身份的,干脆坐车进城。

  穆清彦也觉得开客栈的人有意思,兴许有什么特别招数呢。

  渡口因为客来货往,租车的很多。

  穆清彦租了辆驴车进城,他就单身一个,不带重物,只花费两文钱车资。当然,要驴车单为他跑一趟县城不可能这个价,渡口不缺人,很快就坐满了一车,五个人,有人带了东西,通算下来车主一趟能得十五文。

  刚到城门口,就见穆林等在那儿。

  “二弟,先去茶楼,何川陈十六在茶楼等着,李少爷也在。”

  “李少爷?葛家那位表少爷?”县城的葛家,穆清彦道听途说知道一些,也听说过这位表少爷。

  葛家老爷叫葛大福,祖上就是开铺子做小买卖的,到了葛大福接手家业,他不满现状,出去跑商。南边的货贩到北方,北方的又卖到南边,来回倒卖,赚取差价,从小打小闹到有了大商队,拼搏十来年挣下一份家业。

  近些年他不大出远门,但葛家的商队通过河运还在不行的跑,县城里也开着一家大布庄,南来北往的料子都有。

  凤临城的黄家,祖上就富贵,也出过高官,所以到如今女儿还能跟官家联姻。但葛家却是从小商户发家,如今在县城里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相较之下,葛家更受关注。

  因为葛大福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且此女年方十五,正是说亲的年纪。

  葛大福家财万贯,花钱向来豪气,特别是肯为女儿花钱。当年其女周岁生辰,葛大福摆了三天长街宴,还在周边寺庙道观广布香火,那手笔简直骇人,有人劝他,说不过是个丫头,人家葛大福直接说“怕什么,我葛大福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尽管这话传来传去有断章取义之嫌,但自此葛大福就有了个诨号——葛大有钱!

  葛大福多年没有儿子,有劝纳妾的,有劝过继的,葛大福一律没理会。他对外说了,要给女儿招赘,家产留给孙子。

  城中不知多少人盯着做葛家女婿,谁知一年前冒出个表少爷,还是跟葛家小姐自幼定了娃娃亲的表少爷。

第16章 失踪的扳指

  行至茶楼,穆林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

  茶楼里正说侠义故事,听客不少,二楼最正中的位置被葛家表少爷包了下来,何川和陈十六边喝茶边听书,津津有味。

  葛家表少爷姓李,李良吉。

  李良吉今年十九,身着蓝衫,手持折扇,虽算不上俊美,却也仪表斯文,言谈谦逊温和。此人是一年前来到葛家,不仅被葛大福承认了婚约,在下人中口碑也不错。

  有些事不算秘密,李良吉说是表少爷,实则与葛家没有亲戚关系。

  早年葛大福在外跑商,认识了李良吉的父亲李望。那时两人都还没发家,一来二去熟悉了,常将彼此的小商队合在一起搭伴赶路,主要是为安全,人多势壮,劫匪轻易不敢掠夺。

  然而有一回,他们再一次搭伴同行,半途遭遇山匪。那些山匪异常凶狠,不仅劫掠货物,还杀人。葛大福比较胖,反应就慢,山匪一刀砍过来,他抬手一挡,刀尖刚好从他手上的扳指上滑过去,可接着又是一刀。眼看着要死在刀下,危及时李望拽了他一把,且砍翻了劫匪,带着他骑马逃了。

  死里逃生,受人救命之恩,加上以往两人交情就不错,葛大福心情激动下提出结成异姓兄弟。又听说李望有个四岁的儿子,他家中妻子正好身怀有孕,便提出若是女儿,两家便亲上做亲。

  李望也欣赏葛大福的豪气为人,彼此交换信物,还说来年去凤临县拜访。

  怎知天有不测风云。

  两人这一别,竟再没见过。

  葛大福依旧在南北来回跑,却不见李望踪影,找人打听,竟说李望死了。葛大福很吃惊,等忙完手头的生意,亲自去寻李家吊唁,可到了李家所在的屏山县,李家已经没了。

  原来旧年两人分别,李望归家,其父病故了。操办丧事,下人疏忽,导致夜间失火,不仅把李家宅子烧毁,还有一批囤积的货物也化成飞灰。更雪上加霜的是,李望为抢救财物,被房梁砸中了脊背,丧身火海。

  这以后,李家彻底衰败,仅剩的一些积蓄都拿去抵债。

  李望没什么近亲,剩下孤儿寡母,某天离开了屏山县不知所踪。

  葛大福感慨了一番,也就回转了。

  谁知十几年后,故交之子会带着信物前来提亲呢?

  穆清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李良吉,对葛大福的心思猜到几分。

  “这位就是穆捕快的二弟?”李良吉温和笑着,把穆清彦上下一打量,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既然人到齐了,就随我过去吧。若能找到葛叔丢失的扳指,除了葛叔给的赏钱,李某也有心意,此番有劳诸位了。”

  “行,就请李少爷带我们过去。”何川见他不大信穆清彦,也没多说,毕竟他心里也没底,不敢把话说满。

  一行几人出了茶楼。

  李良吉有马车,但马车坐不了太多人,何川穆林干脆走着去,让穆清彦和陈十六同李良吉坐车。

  在李良吉眼里,陈十六是个贪玩的富家公子,毕竟他跟这些捕快们打交道,很多事都会打听,陈十六的事不是秘密,外间各种猜测都有。然而看着何川举荐的穆清彦……气度倒是坦然,然而年仅十五,真能有本事?

  李良吉听过采花贼的案子,觉得八成是走运。

  不过也无所谓,结果不重要,他只是要向葛家父女表明自己的态度。

  葛家的宅子很大,马车直接进了大门才停下。

  李良吉看向几人:“想必此事的前因后果你们都清楚,我就不多赘述。今日你们来的事我跟葛叔打过招呼,但葛叔近来心情不好,就不见诸位了。”

  何川等都道:“不敢惊扰葛老爷。”

  穆清彦随意打量着周遭,道:“李少爷,事情大概我是知道,但我想听的更细致一些。麻烦你把那天葛老爷的行动轨迹详细的讲一遍,在请客人的席上确定扳指还在?宴客的地方在哪里?之后葛老爷去了哪些地方?发现扳指不见,确切在什么时间?下人们如何说的?”

  李良吉愣了愣,不过还是配合的回答了。

  穆清彦一面听,一面放出精神力笼罩整个葛家,把宅子的布局窥探的一清二楚。

  “先去当初宴客的花厅。”穆清彦此时还没有回溯时间,所以除了看宅子布局,重点便是观察葛家下人们的表情,以及他们的交谈,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扳指究竟是被偷了?还是被葛大福疏忽下掉在某处了?

  更或者……葛大福故意布局,考验李良吉?

  诸多猜测一一闪过,面上丝毫不露。

  宴客的花厅建在花园里。

  现今正是春末,但葛家的花园里花草众多,春花未尽夏花即可,坐在花厅里喝酒赏花十分有意趣。葛大福倒也识字,但称不上读书人,不会诗文,自然也不懂得风雅。这花园是葛家小姐常来的地方,葛大福为女儿喜欢,搜罗了不少名花异草。

  “当日宴席就摆在这里。”李良吉指着花厅说道:“宴席上,葛叔陪着客人逛了逛园子,这花园基本都走过一遍。”

  事后寻找扳指,花园自然是重中之重,可惜毫无所获。

  陈十六凑过来:“穆家二弟,我们怎么找?”

  穆清彦没说话,看似踱着缓慢的步调在花厅里转悠,又出来沿着花园的小径行走,实则他已运转异能,开始回溯时间,重现宴客那天的场景。

  瞬息间,他眼前的景象已然与现实不同——

  葛大福招待的都是商场老友,美酒佳肴,又有小戏,一席人说说笑笑,出了花厅在园中赏花。

  穆清彦锁定了葛大福手上的扳指,绿中带白,成色果然一般。沿着葛大福等人行动步调,园子逛完了,扳指依旧套在葛大福的手上。直至将客人们送走,葛大福醉醺醺的被仆人扶回房休息。

  不怪葛家下人搜找的不仔细,扳指根本没掉在花园里。

  穆清彦抬脚出了花园。

  陈十六等人只见他在园子走了一圈儿,也没仔细翻检,随之就出去了。几个人一头雾水,但看他好似很专注,也没贸然打搅。

  穆清彦行至半途,突然停住。

  回溯的时间段里,正好有两个丫鬟迎面而来,因着附近没有旁人,丫鬟说话就没顾虑。按理她们说什么跟他无关,但其中提到了李良吉,道有点儿意思。

  “方才李少爷又给小姐送东西了,小姐依旧没见,只把东西收下了。”

  “李少爷挺好的,就是穷了些,可咱家老爷本就要招女婿上门,李少爷没亲没故的不是正好,往后也没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我看老爷就挺喜欢李少爷的,还让他管着生意,偏咱家小姐好似瞧不上他。”

  “我听说小姐心里有人了。”

  “可别瞎说!传出去还了得。”

  “我可不敢胡说,虽不知是谁,但好几个人都知道呢。只怕时日长了,李少爷也知道了。”

  穆清彦之所以关注李良吉,倒也不是为别的,而是从见到李良吉起,就觉得这人功于心计。算不得厉害,能糊弄一部分人,但像葛大福这样的人,未必瞧不出李良吉真实性情,但或许因此,葛大福才对这门娃娃亲意动。

  李良吉表现的像个谦逊温和之人,处处逢源,实则心内有算计,也有手段。放在葛家小姐眼中,或许是虚伪君子,惹人厌,可放在葛大福这样的生意人眼里,却是可堪培养的生意人。

  穆清彦从李良吉眼中看到了野心、欲望,还有秘密。

  在捕捉秘密方面,他的感知一向十分敏锐。

  收敛杂思,继续探寻。

  葛大福不在卧房,倒是派人过来说了,可以让他进去看一看。

  站在卧房内,他看到那日的葛大福醉酒沉睡,其间丫鬟们都在门外,只有一个人进来过。这人的身份,着实出乎意料,更诧异的乃是她的行为。

  穆清彦为掩饰,故意发问:“李少爷,那日葛老爷回房歇息,有人进过房间吗?”

  “没有,葛叔不喜欢下人们凑在跟前,尤其睡觉的时候。”李良吉想也不想的就回答。

  穆清彦笑了笑,问在这儿当差的丫鬟:“那天真没人进来过?”

  丫鬟面色犹豫:“就、就小姐进来过。”

  李良吉笑道:“对,大妹妹是来过,她听说葛叔喝多了,不放心,特地来看看,又送了碗醒酒汤。只大妹妹又不会拿葛叔的扳指。”

  若是常理之下,葛小姐的确不会拿父亲的扳指,可当天发生了意外。

  葛小姐喂父亲喝了醒酒汤,拿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在擦拭手的时候,怎知一个没注意扳指滑落下来,掉在地面上就碎了。

  玉这种东西本就不能碰硬物,但碎不碎看运气。以前葛大福曾用扳指挡过刀,佩戴多年,也滑落过两回,但最多就是裂个细缝儿,葛大福拿金子描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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