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粒粟
“就是那个被木清和骗的人?”秦九随口问道,感觉空气里忽然有什么臭臭的味道,他抽动鼻子,四下探视。
“是的。”楚怜玉看着越来越近的木府人,小声道,“别说啦,当心被他听到。”
秦九嗯了一声,觉得气味愈发浓烈,当那人行至跟前时,他几乎被熏晕过去,连忙跃出一丈之外,嚷道,“臭死了!你们拿尸体当花肥吗?”
楚怜玉吓了一跳,急忙对着秦九摆手,一边悄悄去看那人的神色,见那人眉眼不动,像是根本没听到,只自顾自地推着车往前走,才慌忙跑向秦九,低声问道,“你嚷什么啊,被他听到怎么办?”
“小爷怕他啊。”秦九拍拍背后的剑,看着那慢慢走远的木府人,“这个木府果然古怪。”
“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尸体?”楚怜玉捧住秦九的脸,端详着他的表情,问道。
“你没闻出来吗?那么大的尸臭味。”秦九挣开他的手,使劲地揉揉鼻子,飞快地扇动面前的空气,“臭死了。”
“不对,我闻到的是花香。”楚怜玉笃定地道。
“那是花香都掩盖不了的尸臭味!”秦九指着前面的推着人的背影,“要不要小爷给你打开看看?”
“算了。”楚怜玉想起那日里看到的景象,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施肥,也无人看出,想必打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喂,”秦九小心地看着楚怜玉,试探着问,“你说,你那个朋友会不会在里面?”
“胡说!”楚怜玉瞬间怒了,狠狠地拍了秦九的脑袋一把,“你瞎说什么?”
秦九没来得及躲,就被拍了个正着,他没好气地对楚怜玉道,“你不是说木清和是骗子吗?他肯定是骗人过去当花肥了。你那个叫什么包子的朋友,说不定早就死了。”
“不可能。”楚怜玉否定道,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有些不安宁,他拉起秦九就走,急急地向着那人来的方向走去,“我前两天还见过包子。”
“怎么不可能。杀人不过是瞬间……”秦九被动地跟着走,一边走一边嘟囔。
“闭嘴!”楚怜玉火大地吼他,“你不能想点好的吗?”
“能。”秦九斩钉截铁地回答,伸出一只手,“给钱。”
第46章 可怜之人(三)
客栈内,白朗东摸摸栏杆西摸摸柱子的从客栈楼上溜达到楼下, 正要出门, 就感觉周围猛然寂静。他暗道不好, 站在原地思考对策。
“去哪里?”身后有人问到。
白朗急忙回身,挤出一个笑脸, 故作惊讶道,“堡主,您怎么下来了?”
“嗯?”白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朗呵呵一笑, 对白寒无声地做了口型, 挤眉弄眼的, 希望他能看清楚。
“说。”白寒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白朗立刻站直,响亮地道, “去木府!”
白寒还未说话, 旁边先有人笑出声了。白朗扭头一看, 正是拿着帕子在擦桌子的王二。
“你笑什么?”白朗虎着脸看他。
王二浑身一哆嗦, 弯着腰连连赔不是,被眼见不好的掌柜的一把拎到一边去了。
“白爷, 您去木府, 可要小的带路?”掌柜的殷勤地问道。
白朗哈哈一笑, 拍拍掌柜的肩膀,好笑地问道,“你当我是那家伙一样不识路啊?”
“哪有哪有, ”掌柜的连连摆手,赔笑道, “白爷您请。”他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白朗心中一喜,作势就要出门,身后却瞬间冷意逼人,他脚下迟疑,脚尖落在地上没敢动。
“小心。”
他听到身后之人如此说。
“堡主放心。”白朗回身抱拳道谢,然而身后已无那人。
大堂内气氛骤然回升,声音瞬间嘈杂起来,白朗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莫名的觉得失落。
“白爷?”
掌柜的见白朗不动,小心地问了一句。
白朗点点头,转身便要走。掌柜的跟着他出了门,送他出去,又瞪了一眼缩头缩脑站在门边的王二一眼,才回去招呼客人。
王二挠挠头,想起向来和和气气又出手大方的楚公子,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耳边忽然有人问话,王二惊叫一声,身子一软,差点摔倒,身边一只手伸过来,恰好扶住他。
“白爷?”王二看清楚那人,惊讶道,“您还没走?”
“马上就走。”白朗手中拿着一锭碎银,抛起来,又重新接住,灿灿的银色在王二面前一晃一晃的,逗得他脑袋忍不住随着那银子一点一点的。
“给你。”白朗忍俊不禁,把银子随手一丢,刚刚好落在王二的手心,王二喜不自禁,慌忙两手合十,把银子捂紧了,喜滋滋地对白朗道谢,“多谢白爷!”
“谢什么。”白朗拍拍他脑袋,指了指楼上,“多给楼上几趟,问问我们堡主是不是渴了饿了想洗澡了。”
“啊?”王二苦着脸,想起楼上那位爷,他就胆颤,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人看起来那么害怕,一靠近就觉得凉丝丝的,整个客栈里面,没人敢靠近他。
“啊什么啊。”白朗推了他一把,催促道,“现在就去问一遍。”
“别,别,”王二被他一推,更加胆怯,愈发的不敢靠近了,他犹豫了下,手摸入怀中,把刚放进去还没焐热的银子掏出来,恋恋不舍地道,“白爷,您还是把银子拿回去吧,小的真的不敢去。”
“出息。”白朗嗤道,顺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心,“加上这个,够了吧。”
这个银子比先前的大多了,王二小心地掂了掂,有些迟疑。白朗看他这幅模样,知道差不多了,就摆摆手走了,“记得买点点心送上去。”他边走边吩咐道。
“哎,白爷,”王二捧着银子,巴巴地跟了几步,扬声问道,“买什么糕点啊?”
“随便,”白朗转了个头,冲他一笑,老实脸上显出些坏模样,“挨个买点,让他每样吃一点。”言罢,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人群。
“呃,”王二站在原地有些傻眼。看着手中的银子,他有些后悔了。“马上就要歇息了,那位爷还有心情吃遍各种糕点么?”
木府门前,有人敲门,小童跑到前面开门,看到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压低了帽檐站在那里,能看到长长的白胡须一动一动的,喘气喘得厉害。
“你是谁?”小童仰着头,从帽子底下看他。
来人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俯下去,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复又双掌合十道,“我来自金光寺。”
“那你进来吧。”小童咯咯一笑,使劲推门,把门推开容一人进来的缝隙。
那人小心地查探了一番周围,又快速地看了看门内的情景,才推门而入,对小童赞道,“好孩子。”
“好老爷爷。”小童有样学样地回答,小脸上尽是天真烂漫之色。
一路行来,不见有人,老人疑惑地看了又看,沉吟一番,走向花田。
繁花依旧,小亭依旧,只是仍然未闻人声。
那人脱下斗笠,露出真容,正是金光寺方丈。
“可有人在?”他试探着喊了一句。
青天白日里,木府如旷野荒村一般无人应答。
方丈面色凝重,仔细地排查了一番,但见所过小院皆陈设干净整洁,不像经过动乱之相。
“清和?”他顺着小路一路来到木清和的小院,走进里屋,小心地勘探。
但屋内无人,床铺整齐,没有褶皱痕迹,不像有人睡过。
方丈花白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思忖片刻,快步走到外间,扭动一下花瓶,客厅中间显出一个洞口来,他想了想,又重新回到里间,在床上摸索了一下,床前也现出入口。他低头往洞口里看看,寻了个火捻子,缓步下去。并未发现,客厅的洞口突然现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阴沉地看着门口。
火捻火力微弱,但见方寸之地,方丈小心地往前走,只觉脚下黏腻非常,明明是平地,却有些难走。
他弯下腰,拿着火捻子在地上照了照,入眼的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呆立当场。
一层一层的,暗红黑紫,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尚且湿润,整个地板,都被这种颜色覆盖,这是经年累积才会有的颜色。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一声佛号,声音里满是悲悯。
“救命……”鸦雀无声的空间里,似有闷闷的呼救声传来。方丈眉头一动,睁开眼睛,环视周围。
“放过我吧,求求你……”那求饶声还在继续,但声音低哑,听不清楚。
“阿弥陀佛。”方丈大喊一声,快步向着声音来源之处走去。
越往前走,声音越近,拐了个弯,朦胧的灯火出现在眼前。
然而,灯下的情景却异常触目惊心。
血迹斑斑的案子上,一个身量尚小,疑似少年的人躺在上面,发丝凌乱,被血液粘在一起,一缕一缕的全糊在脸上,几乎看不清容颜。他浑身抽搐,口中不住地求饶,声音凄厉哀绝,异常可怜。方丈颤抖着看下去,但见他全身去其三分之一,仅剩一手一脚,伤口钝乏,显然是被钝器一下一下砍成如此模样。粘稠的血液从他身子里流出,落在案子上,再滴答滴答地流在地上。脚下似乎愈发黏腻了,让他动弹不得,方丈怔立当场,说不出话来,全身如被雷击,麻木至极。
“饶了我……”那孩子迷迷糊糊中还在求饶。
低哑的求饶声灌入耳中,如地狱索命恶鬼的怒吼,让他慌忙间跪倒在地。
“造孽啊,”方丈趴俯在地,痛哭流涕。没想到今日,在自己家中,亲见阿鼻地狱。
***
“喂,你确定是这里?”楚怜玉拉住急冲冲上前拍门的秦九问道。
秦九让开身子,冲眼前斗大的两个字指了指。
“木府”赫然在眼前。
“就是这里!”楚怜玉雀跃地欢呼一声,推开秦九,率先跑上台阶,咚咚咚地敲门。
“你是谁?”里面有稚嫩的声音传来。
楚怜玉一愣,慢慢地推开一条缝,凑到缝隙里往里看。
“你在干什么?”童音从下面传来。
楚怜玉低下头,顺着缝隙慢慢地蹲下,伸出两根手指头,艰难地从门缝中挤进去,扒拉扒拉那幼童的脑袋,哄劝道,“好孩子,帮哥哥开门好不好?”
幼童肉呼呼的小手摸摸自己凌乱的额发,瘪着嘴道,“不好。”
“为什么不好?”楚怜玉瞪大眼睛,两根手指拉住那个试图关门的小童。
“坏哥哥,”小童憋着力气推门,小脸涨得通红。
“等着瞧。”楚怜玉哼了一声,双手按在门上,开始蓄力。
秦九凑过来,看清门内内容,嗤笑一声,靠在门上等着楚怜玉。
“往后退。”楚怜玉趴在门上说。
秦九站至身体,看他,“退什么?”
“没跟你说。”楚怜玉盯着门内,对那小童吼道,“快退,不然等下哭了不要怪我。”
小童正在推门,却感觉大门越打越开,不禁红了眼睛,用带着哭泣的小奶音控诉道,“坏哥哥,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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