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僧谈之无极 第44章

作者:WingYing 标签: 古代架空

小楼里高朋满座,伙计将贵客带到了二楼。瀛公子入座,他后头架着一个竹帘,看不清他身后的人是谁。上了酒之后,他身后响起声音:“哥哥尝尝这里的酒酿,不逊于宫中的美酒。”

瀛公子没有拿起酒碗,他冷淡道:“我只能出来一个时辰。”

后头,酒碗往桌上一扣。狴公子发出一声笑:“哥哥怕什么,这几个……都是我的人。”瀛公子往下头瞧,那两个武士站在楼梯下方,带着肃杀之气。

瀛公子微微敛目,压低声音:“你究竟还买通了多少人?”狴公子不答,他转开了话头:“我叫你见的人可见了?”

瀛公子沉默了下来。狴公子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哥哥一定很好奇,究竟哥哥和齐王有多么神似……”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就连先太子都以为是他的父亲还魂了,哥哥,事到如今,你难不成还以为,王父对你的宠爱,是因为你这个人么?”

竹帘轻轻晃了晃,公子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模样过于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公子的料想当中。

他早已经知道,王父的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肤如白雪,清瘦而高,善器乐,会诗,会文,就像王父宠爱过的那些美人一样。他们的身上,都有这个人的特征。锦梁宫里的那些美人,长得不是与公子相似——

他们,像的是齐王。

狴公子猛地掀起竹帘,他粗鲁地揪住了他的长兄,布着血丝的两眼狠厉地盯着他,他咬牙说:“你就这么甘心被他玩弄在手掌心,在他眼里,你跟锦梁宫里那些脔宠有什么分别,不过是看在你更像齐君罢了!”他狠狠地将瀛公子摔下,“哥哥想过没有,他的宠爱,能持续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这天下,总会有比哥哥你更像齐王的人。”他俯下身来,用一副怜悯的模样看着瀛公子,“到时候,哥哥可就跟那些惨死的美人儿一样,不……你会比他们更惨……”

他伸出手来,拂开公子微乱的鬓发。子瀛伏在酒案上,因为克制隐忍而胸口起伏,眼睛通红着,恶狠狠地看着狴公子。狴公子如一只狼一样盯着他久久,失声喃喃:“我竟不知,哥哥原来如此美丽……”瀛公子用力地别过脸去,狴公子被他无情地拒绝,心下暗恨了一声骚货,也站起来:“哥哥思量了几天,如何?”他阴冷地一笑,“我已经和母亲的族人都连成一气,只要事成了,军队会马上包围王宫,到时候,我就会昭告天下,王父得了急病,太尉和襄阳公等人都会支持我登基。

“那时,天下就是属于我们的了。”

瀛公子听到这儿,轻喃了声:“——我们?”

狴公子往他身上一看,道:“哥哥如果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弟弟定不会忘记哥哥的恩情。到那时,我会封哥哥一个侯位,金山银山,还有无数的美人,只要哥哥愿意,这些都是哥哥你的了。”他凑近他,继续蛊惑道,“最重要的是,他如此胁迫哥哥,让你犯下了父子奸淫的大错,我知道,哥哥心里肯定恨极了他,那时候,我就把他全权交给你处置,你想杀他、还是折辱他……一切随你的意。”他最后说阴森森地了句,“你不要忘了,子浣是怎么死的。”

瀛公子眼神空洞,冷风刮了进来,不知什么时候,狴公子已经离去了。他慢慢地坐起来,脸色极其灰败,宛若将不久人世一样。公子看着街上来往的人,见到一个父亲赤着足走着,他牵着他的孩子,人潮拥挤,他就把他抱起来顶在头上。

他念起幼时,宫中曾有刺客。那刺客逃命时抓住了郑侯的其中一个公子,以此要挟。子浣是郑侯的儿子里,长得最肖他的那一个。机敏、聪慧。他和他的母亲,当初都很得郑侯的宠爱。刺客拿住了子浣,他以为郑侯会放过他,子浣也一直求王父救他。瀛公子记得,王父当时说了句话。他说,放箭。

子浣和刺客一起惨死箭下,他的母亲也疯了,郑侯给了他这个儿子很隆重的葬礼,刺客的余党也都抓住了,一一凌迟,郑侯提拔了子浣生母的父兄,后来,她的父亲仍位列三公之一,荣耀至今。可那又如何,人不在了,那些死后的哀荣,又有何用。老三说得没错,王父从未将他们视作血亲骨肉。或许只有这么样的人,才能独霸天下,让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服从他……他曾以为,这个男人是不会有心的。

他错了。

王父不是没有心,他只把心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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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3.0章

第三十六章 《鬼僧谈·无极》 番外 《痴》

狴公子临走之前,故意向子瀛提起了子浣。他这么做并非毫无道理,他是想要提醒他,若瀛公子将此事向国主告密,以郑侯的猜忌和多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就算王父肯信他,狴公子也会鱼死网破,宁可玉石俱焚。

瀛公子坐在火光里,几只飞蛾围绕着星火打转。他施手将信笺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老三决定在王父的寿宴上动手?”

他的前方跪着一个内侍,白白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大公子要做的,只是把那杯酒,端给国主。其余的,我等自有安排。”

“是毒酒?”公子出声。内侍轻细的声音响起:“公子说岔了,只是一杯酒罢了。”

瀛公子静静地看着火。良久,他哑声道:“你们怎么如此笃定,他对我不会有任何防备。”

“宫里谁不晓得,大公子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他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只要是大公子呈上的,哪怕国主明知道有毒,也会愿意喝下去的。”

烛火忽然暗下,再亮起来时,人已经没影了。

说到郑侯的寿宴,今年虽非国主的整寿,但却办得格外郑重和奢华,不仅大宴群臣,并邀请了各国使者公子前来共贺,好是一幅当初天子设宴款待诸侯之盛景。早在寿宴的半月之前,各国使节已经到来,王宫里也比往日热闹,人人来去忙碌,丝毫没有半点山雨欲来的迹象。礼部的人向郑侯确认寿宴细节,郑侯却突然说:“今年不在飞霄宫举宴。”

几个官员互觑,历来郑侯不管是寿宴还是国家大事,都在飞霄宫举办,今年突然怎么要换了。丞相便拱手问:“那国主以为,在何处宴客好?”

郑侯抬起眼,威严依旧。他说:“金麟殿。”

——金麟殿,乃是先齐留下的正宫。传说是齐国开国之主春君梦到一只金色的麒麟由九天上飞来到凡间里,春君为将麒麟留下,特地建造了这么一个豪奢的宫殿来锁住它。自从先齐亡了以后,国主就封住了金麟殿,郑国的许多臣子从未见识过那宫殿究竟是有多么地奢美,似乎随着先齐的凋亡,金麟殿的传说也跟着消弭。时隔二十多年,郑侯居然打算重开金麟殿。

此事传至天下,愿意前往郑国贺寿的使臣比以往都多了好几倍,哪怕是场鸿门宴,也依然有人肯冒这个险,试问有谁不想亲眼看看当年齐天子接见天下诸侯的地方,有谁不想亲自感受传说重现的那一刻。

殿门打开的时候,男人走了进去。此处,依然点着无数的宫灯,灿亮如昼,十年如一日,王座却空荡荡。他走到王座下,转身慢慢坐了下来。他看着屋梁上美轮美奂的金龙雕刻,默念着:“山海去无极……”

转眼,就到了郑国侯的寿宴当日。

金麟殿再次敞门宴客,一踏进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人人无不诧异,只叹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磅礴浮华之处,文人墨客都将此地说成是天上宫殿,纷纷为其著歌以流传百世。那些献给郑侯的寿礼,由王宫内一直排列到宫门外头,这等场景实为鲜见。

郑侯的公子们也处心积虑想为王父送上满意的礼物,很多人都知道,郑侯已经拟旨,若不出任何意外,他会在今夜昭告天下,谁将是他的世子,谁将会在他百年之后,继承这个庞大而混乱的帝国。

暗潮汹涌,人人心中各怀鬼胎。

宫中,所有人都在准备,连宫奴们都盛装打扮。“国主。”由外头响起跪安的声音,瀛公子回首看去,正好见到男人朝此走来。郑侯今夜穿上一身崭新的王袍,上头用金丝绣着祥龙,更显得威武俊美,浑然有一种天下共主的气势。

“子瀛。”无极进来一看,就见到了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或许,他已经不能称为少年了。瀛公子年纪渐长,病后瘦了很多,身子却拔长了不少。他依然是季容的模样,却比当年的季容更孤高沉默,若说无极是座俯瞰苍生的高山,那子瀛便是它顶上的一朵冰花。他是季容,却又不全然是他。

瀛公子并未穿礼服,他穿着件素袍,腰间有一柄白扇,比其他人来说很是朴素。他旁边的案子上,还放着一个面具。无极走到他的跟前打量,便是一旁有宫人在,也忍不住亲昵地摸着他的鬓发:“你瞒了寡人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要献舞。”

世人都知道,郑侯的长子瀛善器乐,却不知他也会舞。子瀛目光涟涟,他的眼仿佛笼着烟雾,随时都会滴出水来。男人不由凑近他,嘴几乎要碰到他的唇了,他沉声问:“……春君?”

“不是,”瀛公子轻声道,“是鹄昊。”

鹄昊……在那似真似假的传说当中,春君苏阖有一宿敌,那便是鹄昊。他们身处于不同的部落,苏阖乃是天上春神,而鹄昊则是由岩石里诞生的暴君,给人间带来了无数的灾难。每一次的剑舞里,鹄昊和春君相斗,到最后,都必然是鹄昊惨死于春君苏阖的刀下,没有一次例外。这是个故事,也是史实,无论最终如何,鹄昊都必死。

男人的双眼锁住了瀛公子,粗糙的指腹摩擦着那有些苍白的唇。这是他们之间的暗示。子瀛垂下眼目,他伸出舌,轻轻地勾住了王父的手指……

礼官来到殿外,他高喝道:“吉时到——”

里头的人不应。礼官只好又催:“国主,吉时到——”依然没有人回应。礼官偷眼一看,宫人都跪在殿外,无人留在内殿。

“嗯……”是难耐的呻吟。除此之外,还有粗喘,肉体拍撞的声音。公子眉头紧紧蹙着,他的双手扶在柱上,消瘦的身子因为被猛力冲撞,而像是雨中的树柳一般激烈摇晃。“王父……”他一边呻吟,一边忍不住嘶哑地叫唤,“无极……”他的手伸到后头去,要害一直被顶弄的快活让他几乎失禁,他伸手去推了推他的父亲:“慢、慢些……啊……唔。”无极扣住他的脸,将人扳过来,凶狠地噙住那双唇。瀛公子猛地睁眼,他忽然声音一急:“够了……!”男人却不听他的,他像是极恨他一样,将人粗鲁地拉扯起来,丢在案上,面向自己。

“——够了!”瀛公子惊慌起来,“不要了!王父!”男人却红了眼,他用力地打开那双腿,他的东西从子瀛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淫靡而诱人。瀛公子用力地摇着头,男人死死地搂住他,又用力地将自己送了进去。公子难忍地往后仰着脖子,汗水沿着眼角滑下来,像是哭了一样。他的十指紧紧地抓住了男人,激动得几近晕厥。无极狠命地冲撞时,倾去唆吻那张合的唇瓣,恨声问道:“这么喜欢王父插你?有这么舒服?嗯?”如此反常的凶狠,他像是恨不得吃了他一样,“你装什么?你骗得了谁?你想我想得要死,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可以满足你——”

他将人往死里掇弄,侵占,好似要连上辈子的份,一并讨要回来。那里头,有爱恨、有不甘、有妒忌、有执着、有迷惘。也有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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