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销你魂
由此可见干索的战力,但也就是因此,他今日对著戎易扬,对著这位小了自己二十岁的敌手,反而没有了从前的谨慎,全如教训儿子一般,既拿得一副慑人的架势,却也明摆著,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可他如此轻敌,对对手来说确是件好事,冷静观察之下,戎易扬发现他的一招一式也只是以勇猛和灵巧取胜,将“以攻为守”这一句用得极妙,然,若是真能突破他的攻势,创伤他也便是轻而易举了。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干索气势猛得很,那柄大刀舞得精纯,哪里给他突破的空隙,若是冒险迎上去,也只有挨砍的份,戎易扬只得另想办法,看如何智取……
而这一边,大帐之外的白鹤延与黑铁二人,正指挥著百余位将士与多於他们十倍的厥族守卫厮杀在一起,一时间也陷入了背腹受敌的境地。
只亏了这些厥族人大都空有一身力气,武艺却是不精,他们前後左右地应付,倒还不至於捉襟见肘。
可说到底,他们还是亏在人数上。白天时,干索大营的守卫还不足三百,对付起来本是绰绰有余的,可短短几个时辰里,这人数却陡增了数百,想来也是拼拼凑凑,从其他地方紧急调来的兵力……而如此作想,这大营得到了护卫,其他地方的守备就必然就空虚了,像是粮仓、兵库之类。这其实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只遗憾他们分身乏术,不然,哪怕抽出一点点力量去偷袭那些地方,也会让干索大大地著急一番!
可这些,也只能是想想,白鹤延与黑铁都明白,此时他们能做的,唯有在此处拼出一条血路,无论成败,都是对准了干索心窝的重重一捣!而这之後,他怎样也会把东边的兵力撤回一部分了……如此一来,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大半,死而无憾了!
心里想著,他们便同那些将士一起冲入敌阵,浴血而战,赤胆忠魂,却无暇顾及那远处的天空中,正染上了一抹淡红的微光……
“小子,放下你的剑,我便不杀你!”
再回到大帐中,却已是干索占了上峰,拄著那把半人高的大刀,撸撸胡子得意而笑!
只因刚刚那一刀,他终於砍伤了戎易扬的肩头,让这年轻人顷刻被血染红了半个身子,脸上也现出了痛楚的神色。
是……能不疼吗?干索可是个一刀一命的主,下手向来不轻的,若不是刚才闪得快,只怕这条胳膊就要跟他分家了!那有多险啊!
戎易扬当然很明白,所以当他低头,瞧见自己那条血淋淋的左臂时,虽然也被当时淌血如淌水的惨状吓了一跳,可心里,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好歹,它还在呢!
他可不想变成独臂大仙,以後不光是不能带兵打仗报效国家,估计连抱孩子都费劲了……还有啊,他要去接那家夥,肯定又是抱抱吧亲亲吧,跟他撒娇,如果他只剩一条胳膊了,就拿一条去胳膊抱他……
啊啊,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当然会完好地走到詹肆月面前了,只是现在,他的第一件事,却是解决掉面前这个人!
於是乎,他重又抬起头,一边利索地扯下衣襟,将肩头的刀伤裹紧了,一边对那擎刀的大汉道。
“想让我放下剑是不可能的,但若要杀我……干索大王,您的岁数似乎也大了些!”
“你、你说什麽,小子!”挑衅的话语立刻惹怒了干索,让他失去了劝降的耐性,对著戎易扬爆吼起来,“我看你是活腻了!”说完,便抡起大刀便杀将过来。
而戎易扬也摆出了最後一搏的架势,单手持剑,不躲不闪,决然地迎了上去。
“哇呀呀!”
干索扑来,利刀快若疾风,迅如闪电,挟著裂石断金的猛劲,直朝戎易扬面门而来,戎易扬侧身躲闪,可干索的刀紧追他不放,贴著脸皮滑下来,擦出一道血痕,便又要落在左肩上。但戎易扬前面那一刀也不是白吃的,怎麽可能再挨一次,他其实心里早做好了打算,眼瞧干索的人和刀都过来了,再不能收回,便猛地一个矮身,紧接著屈身前倾,对准刀光中的一点,让手中的长剑如突刺的蜂针一般,直直刺了出去。
“哈呀!”
利剑正中干索右肋下,他痛叫了一声,动作也微微滞涩,可低头瞧了眼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却只是躁怒不已,一个转身,便又直奔戎易扬而来。
只是这回,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刀,便再一次刺穿了身体,戎易扬的剑比方更利了一般,一下便伤了他的脏腑,饶是这麽硬气的草原汉子,也终被逼得退了两步,跌坐在地,脸上现出狼狈又错愕的神色。
“你怎麽……”
他万万没想到,戎易扬竟真能把握住他进攻时那一瞬间的空当……要知道,这几十年中,能够这样创伤他的人,真可谓少之又少!
“我说过,您要杀我,岁数大了些。”
而戎易扬的神情却是淡泊的,他稳稳走过来,用皎银的剑尖指向干索的咽喉,干索便更加无话可说,脖子一梗,粗声道。
“要杀便杀,我干索哼也不哼一声!”
“好。”戎易扬垂目瞧著这位叱吒草原的厥族王,半晌,才又开口,“我敬您是位英雄,便让您走得痛快些。”
说完,他扬起剑尖。
“慢著!”
可此时,帐外却传来了疾呼一声,戎易扬没有回头,只顿住了剑尖,他此刻已知晓来人是谁,只瞧瞧干索那惊喜万分的样子也便猜得到。
“达因,好儿子,快,一刀砍了这个汉人,替父王报仇……咳咳咳!”
干索激动地撑起身子,可还没说了两句,便陡然干咳起来,呕出两口鲜血,似是被糊住了嗓子,翻著白眼倒下去,说不出话。
见这情状,戎易扬将长剑收了起来,对著身後的人道。
“他伤了内脏,你带他走吧,现在用药总还来得及。”
然,达因却无动於衷一般,只往前迈了两步,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你真愿意这样放过他?”
戎易扬不解他为何这样问话,却还是答道:“王子既然如约来帮我,我也理应留他一命。”
“好,留他一命最好。”
听了戎易扬的话,达因点点头,却像是颇为赞同似的,转而盯著虚弱的干索,低声自语起来。
“我也该带他去见见我阿妈,还有阿姐了……”
阿妈……阿姐……
达因的话是叫戎易扬觉得莫名,可他对这位王子的身世知之甚少,也并不关心,因而只是微微颔首,但重伤躺在那里的干索却是大相径庭的反应,一双发红的眼睛瞪著达因,快凸出来了似的,分明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你……”
干索剧烈喘息,喉咙里发出粗嘎的哢哢声,犹如垂死,但他的儿子看著他,眼里依旧没有温度,只是两步跨上前去,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脚紧紧捆在一起。
“阿爹,你就在这里好好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