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郎/大猫
「他早走远了,我们总不能硬闯到啸天宫去,说不得,只好由我独自回宫,找机会夺符…」
凤逍遥摆手道:「你这弃位潜逃的宫主一旦回宫,啸天宫只怕立时乱得炸了窝,你就算硬将天符要到手里,也不知有没命没命拿出来,更何况十一郎还在他们手里…我们用不著这样蛮干,凤主能够感应到天符所在,有她引路,我们还有机会在半路追上你弟…」
左临风眉稍一掀,凤主竟在摇头:「教令弟夺符的人似是深知天符底蕴,天符似已被封在嵌有天外磒石的鲛丝囊里,使我失去跟天符的联系。左公子,还有一事,妾身不知应否对你说…」
「凤主但说无妨。」左临风说时,铁衣已追纵而至,叫道:「少爷,小凤,你们怎麽都在此处?」
「少爷?」凤逍遥有点奇怪。
「公子爷收了少爷做义子,现在是南宫家的少爷,三绝庄的少主了。」铁衣向凤逍遥大打眼色,凤逍遥也看出凤主似有隐秘话向左临风说,忙乘机拉铁衣到一旁细问情由,好等二人说话。
左临风的心思还留在十一郎身上,对凤主的话本无多大兴趣,只抱著姑且一听的心态,看看这位被西域各国视为圣女的天池凤主有何话说。
天池凤主一双幽秘的美丽眼睛凝定在左临风身上,似在思索甚麽难以理解的事情。过了一会,左临风见她不语,不禁奇怪:「凤主…」
「不知为甚麽,妾身总觉得公子和令弟似是我们族人…或者有我们族人的血缘…」凤主轻细的说话却叫左临风大感意外。
「在西域经商的汉人跟外族通婚的也不少,左某祖上有西域人血统也不是奇事,可惜左某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无法证实凤主的推断。」左临风并未理解凤主话中的意思。
凤主道:「公子有西域任何一族的血统也不稀奇,可是我们凤御一族世代侍奉玄鸟,也就是汉人口中的凤凰,族人向来不与外族通婚,公子有我族的血缘那就奇怪得很。」
「可是凤主跟左某萍水相逢,凭甚麽认定左某跟贵族有关?」
「具体的证据妾身真的没有,但我的凤火之瞳却对公子和令弟起了血族的感应,若非公子对自己的力量并不了解,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应。」
「凤主怎会知道…知道我有武功以外的力量…」这次左临风真的由心里感到惊讶。
「公子也知道你有著异於常人的能力罢?」凤主微微一笑,将柔嫩莹洁的小手递到左临风面前,又道:「公子请触摸妾身的手,我想你以你的能力,至少会「看」到我的样子。」
左临风将信将疑的轻握著凤主的纤手,一种无以名之的力量,跟内功真气完全不同的「力量」,左临风彷佛「看」到一团朦胧的金红光晕,从凤主手中升起,围绕著他全身,他却全没有灼热不适的感觉,反而有种被释放似的轻松宁静,然後他便「看」到面前的凤主,以至不远处的凤逍遥和铁衣,远近的环境,他们穿的衣服,不用通过眼睛,直接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你的眼睛是海一样的蓝色,野凤穿著暗绛色镶黄褐双色缎边袍子,对吗?」左临风说罢,便看到凤主点了头。
「真神奇…」
「那是因为你也是有「灵力」的人,妾身才可以用凤火之力,引导你自身的力量,以心灵之力去「看」。」
「那我以後想再「看」东西时,不就要拜托凤主帮忙吗?」失明数载,左临风方知看到东西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基本上是这样…」凤主笑了,幽深的蓝眸闪动著火焰般金红光芒,就像海面燃起火光一样,水火共融的瑰丽幻异的光辉,立时将左临风心神吸引过去,金红色的火焰倏地如凤凰般飞舞起来,带动著幽蓝的水光同时舞动。
凤主在左临风的心灵中道:「公子不用惊慌,此是妾身的凤凰心焰…让妾身引出公子原有的灵力,你和我或许可以找到你血缘的来历,公子愿意的,且将精神放松…」
左临风本来不应贸然相信初次见面的凤主,可是自她的灵力进入他体内後,他便感到全身血脉起了异常动荡,一种跟凤主灵气相近的力量,在他血里波动著,但又被某种极强的力量抑压下来,那沉重的压力来缚著他的灵魂似的,令他急欲冲开那道无形障碍,遂将心灵开放,一股奇特的灵气波动自空气中传至,耳中响起夺人心魄的凤凰鸣叫,一头带著炫蓝彩羽的火凤凰在他身周飞舞,一道金红彩焰直喷入他眉心。
灵气才一进入,凤主奇道:「咦?公子脑海深处怎麽聚集著一团如此暗沉的邪气?那是灵力被封的迹象,难怪公子灵气不强,原来是被人强行封锁起来…凤火之灵啊!请从吾血族之引导,净--化--邪--气--」
凤主说时,操纵著彩焰小心地将邪气围绕,破解心灵禁锁有著一定的危险性,一个处理不好,不止是左临风,连她也有危险,她不能有丝毫疏忽,将邪气围紧後,才将凤火力量遂步加强。
就在她加强凤火的一刹,邪气随之一喑,南宫绝的影象和危险的讯息蓦地在左临风脑中闪过,内心升起清晰而明确的灵觉,得悉南宫绝此刻正陷身极大的危机当中!
「爹!」左临风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狂呼一声,便欲上前援手,凤主想阻止也来不及,但更奇的事发生了,左临风无意识下的一下忘形呼叫,竟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凤火心焰的引导下,直奔千百里外的南宫绝心灵之内!
三人的精神在电光石火间连系起来,「风儿?!」南宫绝的声音似在虚空中响起,左临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反客为主,主动催动凤火传到南宫绝处!连凤主也不明白发生何事,只知凤火以左临风为桥梁,传入南宫绝的灵神之中,那暗沉沉的气团似觉凤火压力减弱,邪力骤然暴增,将包围著它的凤火震散隔断,三人的联系亦同登中断!
二人均未想到这一刹的连系,竟然影响到千里外的一战!
二十四. 对酒 (1)
此刻身在三绝庄的南宫绝正置身於前所未有的危险中!他一生冒险无数,会过的高手不知凡己,但只有眼前的人令他真正地感到惧意。
在晨光洒遍三绝庄庄园的一刻,主楼一叶轩前,站著一个全身素净如雪的人,就像他本来就在该那里一样。
纯白的长发,纯白的长眉,白晢光嫩有如童子的双手,纯白如玉的极长指甲,纯白色的衣衫恰如其份地把他高挺的身型衬托得倍加出尘,可见他年轻时绝对是个不亚於左临风的美男子,怎样看也不像个可怕的人。
然而空气中的迫力却随此人的出现而暴增,即使他没说话,南宫绝和方涛也肯定此人是啸天宫的大长老无疑。逾百高龄的他,看来却比南宫绝和方涛还要年轻,先天罡气已臻返老还童的境界。
然而可怕的不是他的先天罡气,而是那种绝对的,无缺的圆满存在,他的人站在那里,但既似根本不存在,又似是无处不在,他的人彷佛已跟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当南宫绝接触到大长老那双像无底黑洞一样,深沉到连光也可以吞噬,绝对暗黑的双眼,天彷佛骤然黑了下来,宁谧的黑暗散发著莫名的诱惑,就像返回母体的混沌安祥,任何人也会不自觉地失去抗拒的意愿。
就像瞬间失去身体的束缚,整个人有著解脱一切的轻松,纷扰的尘世显得那样无聊可笑…南宫绝很自然地生出想留在这片黑暗中的念头,但脑海随即闪起危机气息,天下无双的灵手马上作出反应,手一动,腕间所藏的银针立时刺入指尖,痛楚的刺激令他完全清醒,黑暗消退,他仍在一叶轩中,大长老和方涛也各自站在原地,只是方涛双目呆滞,显然尚未从幻觉中脱身。
南宫绝对大长老早有极高的评估,但此人的高明远在他意想之外,面对著大长老,他清楚感受到左临风当年的压力和恐惧,就如他所形容的一样,大长老已不算是一个人,而是接近神魔的存在。
无须动手,已足以令人俯首称臣的绝对力量…
尽管大长老异力惊人,亦不能动摇南宫绝千锤百錬而来的剑手意志,他微微一笑,银筷若不经意地轻敲盛著大半瓶梅韵傲雪的玉樽,一下震音清响聚成一线,传进方涛耳中,他立时应声而醒,向南宫绝微一微头,以示无碍。
不是说方涛功力远逊南宫绝,而是对精神领域方面的斗争,南宫绝比他了解得透彻许多,不止是他精於医道,而是他少年时遇上方涛之前,曾经倾心於一位身怀异力的于阗姑娘,在塞外时亦曾有过许多不可思议的经历,使他对此有一定的认识和克制之法。
当于阗姑娘的倩影浮现心头之时,南宫拿起玉樽,满满倒了三杯酒道:「佳客远来,岂可无酒迎客?大长老请!」盛满美酒,薄得接近透明的玉盏应声接连射出,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托著三个玉盏似的,平稳而缓慢地排成一条直线,朝楼前的大长老飞去。
盏中酒满过杯沿,在缓慢的飞行中却一点也没有溅出,这一手比单纯将酒盏高速射出,难度高出不知多少倍,力度的计算,手法之巧妙已到鬼神莫测的超凡境界。
就在玉盏快将飞到大长老面前,他正待伸手去接的一刹,最後一只玉盏倏地增速,向前面第二只酒盏急撞,而第一只玉盏却震动起来,杯中酒竟在南宫绝隐藏的真气激发下沸腾翻滚!
大长老不接的话,固然面子全无,要是运劲接杯,两力相拚,薄薄的玉盏立时炸碎,那就更加丢人,即使以柔劲消去盏上劲力,使更难顾及後面快要相撞的两只玉盏,只消任何一杯的酒洒出一点,或玉盏稍有损坏,这一阵,大长老也算是输了。
这一下借敬酒反击,巧妙而不失东道主的气度,连大长老也不禁暗暗叫好,三杯酒,三道难题,比的不只武功,机智和眼力技巧缺一不可。固然他可以强行以先天罡气将三只酒杯定住,但如此蛮来,三杯酒上所附劲力不同,纵可将杯定住,未必能保杯中酒不会因受激溅出,此举不但落於下乘,有失身份事小,被这才气横溢的武林才子以巧技压倒,造成心理上的影响反而更大。
面对这三杯酒,大长老亦不敢稍有轻慢,右手突然如金龙探爪般向前虚抓,目标竟是第二杯酒!他的罡气刚与玉盏相触,便觉盏上一股奇强的旋力沉劲带著玉盏往下急坠,酒却漩飞而起,并凝结成一环边缘锋锐的极薄冰片!
如换了是一般人,定会先应付第一或第三只玉盏,然而真正的杀机,却藏在看似平静的第二杯酒中!第三杯酒不是要撞破前面的酒杯,而是利用这一撞之力,为这一环冰刃加速,而第一和三只酒盏洒出的酒雨,正好为冰刃提供最好的掩护!即使大长老先截住第三只玉盏,第二杯也会因沉劲急坠,冰刃转而削他下盘。
大长老这一伸手虽制住三杯连环的关键,但这三杯敬酒仍是绝不易喝,在冰刃飞起的一刹,他左袖流云般卷起第一杯沸腾的热酒,化成一片热雾向冰环裹去,冰环受热力一迫,化回酒雨,大长老运气一吸,酒雨聚成一线被他吸口中,第三杯酒却已撞上他的面门!
大长老暗沉的眼内闪过电也似的精芒,就这麽张嘴一口衔著玉盏,将杯中酒喝个涓滴不剩!
二十四. 对酒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