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人朱瑙 第278章

作者:钟晓生 标签: 三教九流 平步青云 古代架空

“费府尹,有谢将军送来的信!”

费岑道:“谢无疾?拿来我看看。”

手下忙将信函递上,费岑打开迅速看了起来:“……吾心系皇上安危,愿前往讨贼。今又蒙诸公所召,吾军必尽锐出战……哈??”

一旁的幕僚忙问道:“府尹,谢无疾信上说什么?”

费岑搁下信,稀里糊涂地挠了挠脸颊:“他说他收到了勤王令,回信答复我们,说会全力以赴,出兵勤王……”

幕僚愣了:“我们有给谢无疾发勤王令吗?”

费岑比他更茫然:“我们有吗?”

幕僚:“……”

之所以没给谢无疾发勤王令,是因为谢无疾的身份比较特殊。如今执掌兵权的大都是各地大员,可谢无疾是从前改制前遗留下来的军队,而且这几年他自行扩张数倍,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许可。也就是说,谢无疾的身份缺了点名正言顺。像这种事,费岑出于保守的原因,不想给自己的招惹麻烦,这才略过了谢无疾。

但既然谢无疾主动回信,难道是他收到了河南府和广晋府发的勤王令了?

费岑还巴不得谢无疾能离开关中,耸耸肩,将信放到一旁,随他去了。

……

河南府。

“什么?谢无疾竟然写了一封答勤王令?!”鲁广震惊道,“刘松和费岑竟然还给谢无疾也发了勤王令?!他们疯了吗??”

手下道:“将军,谢无疾先前还派人来找我们借道,他想自己出兵去京城救驾,看来他真有剿灭叛军的把握。既如此,何不索性让他去剿匪,也省得我们出钱出力……”

话还没说完,就被鲁广骂回去了:“你疯了吗?!这匪要真让谢无疾剿了,那朝廷不过从姓郭变成了姓谢!你当那谢无疾是什么好东西?他先在延州屠薛家,又杀他从兄,他跟郭金里有什么区别?!”

手下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开口了。

鲁广看着桌上的“答勤王令”,心烦意乱。他虽不想让谢无疾参与,可人家答复都来了,态度也摆得明明白白了,难不成他还能给人驳回去?他还没胆给自己树这么一个棘手的敌人。

他不由在心中把刘松和费岑各自臭骂了八百遍。

给谁发勤王令不好,偏要给谢无疾发。真是两个傻狗熊!

……

广晋府。

刘松看完谢无疾的“答勤王令”,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怒不可遏。

“鲁广!费岑!老子日你们老娘!”

手下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府尹,出什么事了?”

刘松将“答勤王令”丢过去,手下看完也吃了一惊。

刘松怒而拍桌:“学老子发勤王令,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还他娘的见人就发,还嫌不够乱吗?!”

底下无人敢言。

刘松一想到自己的妙招被河南府尹和京兆府尹学去,致使原本十分威严的一桩事快被弄成了笑话,他这心里就已经够窝火了。而他不想请来的人如今也被请来的,更把他气得肝疼。

要有机会,他真恨不能把鲁广和费岑掐死算了!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由于勤王之事将各地大员全都牵扯进来, 于是出兵之前的准备又花费了许多时间。

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里, 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在各府之间不断流转。

对于三府发出的勤王令, 每个收到公函的地方大员都做出了回应。无论人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情愿或不情愿, 几乎无人拒绝参与勤王之事,而且明面上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即使朝廷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可从名义上说,所有人仍是朝廷的臣子。救驾之事义不容辞,绝无推脱之理。

而因为三府府尹都发了勤王令,各地诸侯也几乎给每位发出勤王令的府尹都回了函,反倒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勤王之事到底由谁来主持统筹?三府之间总得有一个说了算的, 要不然什么时候发兵、去哪儿驻军这些事儿都定不下来, 共同剿匪自然无从谈起了。

在主导权这事儿上, 京兆尹费岑没怎么努力就放弃了。本来么, 他发勤王令的目的只是趁机推脱自己剿匪不力的责任, 争不争功劳都是其次。且他远离京城,这事儿由他来操持也不好办。

而河南尹鲁广和广晋府尹刘松之间为了这件事,互相之间口诛笔伐了好几回。现在朝廷无主,两人都有趁机揽权的意图。

眼瞅着勤王之事可能就要因为两人的相争而黄了, 也不知鲁广是忽然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竟然主动让步, 将主持统筹的权利交给了率先发起勤王的刘松。

刘松这下扬眉吐气,仿佛自己已成了朝廷的代理一般,简直春风得意, 又再次向天下诸侯广发公函,推进勤王一事。

然而他的春风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很快就发现,此事非但不代表权势,相反,还是一个大坑、巨坑、天坑!

——虽说各府都表明了同意参与勤王之事,然而参与是一回事,各府愿出多少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凡离京城越远的地方,愿意出动的兵马就越少。譬如那江南府和临安府,明明都是鱼米之乡富裕之地,没怎么受过兵祸之灾,按说应当兵强马壮才对。却竟纷纷在信中推脱自己民生困顿,兵丁稀少。一个肯出三千人,一个索性只想出一千五百人。

毕竟他们离得远,叛军之乱对他们无甚影响。而救驾成功,他们能分得的好处也最有限。因此他们摆明了只打算走走过场,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至于剿匪能够成功,他们根本就不大关心。

而边远的诸侯出兵出力少也还罢了,就连中原一带的诸侯也是一个比一个小气。这些人想的是各路人马齐来勤王,倾全国之力,还怕不能把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吗?既然是必胜之事,自己又何须劳民伤财,太过积极呢?过得去也就行了。可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指着别人,还有谁能指望得上!

而且打从朝廷将权力下放,各地割据之势渐成,各府的军队几乎都是各府大员的私兵。既是私兵,也就成了个人的宝贝,仿佛已于国家无关,谁又舍得消耗自己的财富?且不论打起仗来损兵折将,光是调动兵力,都要消耗不少钱粮,还得耽误辖地的农活儿。这样一来,自然谁都愿意承担的越少越好了。

于是等到刘松集齐各府消息,把各府报上来的兵马数量汇总了一下,简直鼻子都气歪了。

“好一群无耻之徒!简直狼心狗肺,愧为朝臣!”他一边看,一边拍桌怒骂。

叛军人数有三万之众,而举国诸侯愿出动勤王的人马加起来竟然只有四万多!!四万虽然比三万更多,可要知道叛军踞守京城之险,粮草充足。而各地军队千里迢迢赶来,旅途劳顿,战力必定大打折扣,如果不是几倍于叛军人数,围剿京城还真不见得有必胜的把握。

刘松把各府送来的函信全看完,各位府尹的回信简直出奇得一致,让人怀疑这是几封信仿佛只是由一两个人统一写出来的——每封信的开头先是怒斥一下作乱的叛军,忧心一下朝廷的处境表示,表明一下参与剿匪的积极性;接着就是猛一转折,抱怨一下自己的苦楚,去年又歉收啦,百姓又抗议啦;最后切入正题,表示愿意派出几千兵马,这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刘松气得手一挥,把桌上的公文扫落一地:“这可是勤王!!勤王!!竟然连个肯出兵一万的人都没有?!亏这些人吃了这么多年公饭,到头来,竟然全都是乱臣贼子!”

就因为别人出兵不够多,他便将人打为乱臣贼子。这话要是让被骂的官员们听见了,还得有好一番口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