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药篓毫无征兆的歪倒,里面叠得整齐的外袍落在了在积雪上。

药篓摇晃了一下,重新又稳住了,不像是风吹的,倒像有个无形的存在碰翻了药篓,又在下意识之间手忙脚乱地把它扶了回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静过后,洞窟里又恢复了安静。

就像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唯恐惊动了什么。

许久之后,潭水上方的冰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裂缝,更多的裂缝随着这条主干向四面八方蔓延,落入洞窟的风雪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顷刻之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咔嚓。”

冰面瞬间破裂,泉水翻涌,像是一口沸腾的汤锅。

沉睡的黑鳞大鱼随之惊醒,猛地蹿出石缝,迅速浮上水面。

可是异状已经消失了,风雪依旧,碎冰与雪花浮在水面上,墨鲤惊疑不定地在水里游了几圈,只捕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

那气息很难形容,又十分微弱,如果不是它跟灵泉格格不入,墨鲤差点错过。

就在他努力辨别这股陌生的气息时,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鲤越想越觉得不对,鱼尾一摆,直接在水潭里化形为人,然后冒出水面,全身赤裸,踩着冰冷彻骨的潭水上了岸。

湿漉漉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墨鲤走到药篓前,看到散落的衣物,神情一凝。

难道真的有人来过了?

墨鲤屏气凝息,也不穿上衣服,就这样闭着眼睛,静静聆听着周围的声音,感受着洞窟附近的灵气变化。

他的感应范围慢慢扩大,从这座洞窟延伸到半个山头,包括山神庙、栽种白参的山涧、白狐的巢穴以及巨蛇冬眠的石洞,他都仔细查看了一番,均没有异样。

最后感应范围囊括了整座歧懋山,包括山脚下的村落。

不速之客没有发现,倒是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不好。”

墨鲤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急忙穿上衣服,背着药篓就冲出了洞窟。

这夜,在山神庙里酣睡的秦老先生被自己学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秦逯披着头发,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秦老先生虽是讲究礼仪的君子,但从来不用礼仪来拘束自己,学生大半夜的过来肯定有急事,何必梳头穿衣耽搁时间。

“适之,出什么事了?”秦逯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

墨鲤运起灵力清除了自己身上的寒气,这才走近几步,焦虑地说:“老师,山北那边的村子危险了,他们的祠堂都塌了。”

“什么?”秦逯连忙穿衣。

他隐居在歧懋山多年,没有哪一年下过这么大的雪。

往年也落雪,可是到了这时候,基本就不会再有了,想到傍晚时分还没有停息迹象的风雪,秦逯这才发现山神庙的积雪已经快把门都埋没了,明明墨鲤走的时候,还有半扇门露在外面的。

“老师,我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

“不用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书籍都在匣子里锁着,真要埋了以后再来挖,先去救人要紧。”秦老先生八十岁了,看起来倒比自己学生还利索,他从卧房里扒拉出了药箱,背起来之后就撵着墨鲤出了门。

第4章 现异象

天刚蒙蒙亮,竹山县药铺的小童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他搓着手,迅速套上棉袄棉裤,认认真真在屋子里打完了一套五禽戏,这才把窗户推开了一小道缝隙,眯着眼睛往外张望。

外面的雪停了,好兆头。

小童高兴地出了门,恰好遇到早起干活的厨娘。

“哎,糖伢子,你怎么起来了?这大冷的天,快回炕上焐着。”葛大娘抱着柴火正准备进厨房,她笑着催促道,“早饭吃热粥,给你放个鸡蛋在里面,再加几块新打的年糕,保证你不会饿肚子。”

药铺小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的头发还没留起来,寒风一吹,有点儿冷。

返回屋里找了顶帽子戴上,名叫糖伢子的小童又钻进了厨房里。

“葛大娘,今儿第三天啦,墨大夫要回来了,我可不敢睡懒觉。”小童嘟着嘴,帮忙往灶膛里填柴火。

葛大娘笑着捏了一把小童的脸,打趣道:“你要真怕墨大夫回来考你,这会儿就该捧着书本慌慌张张的背诵了。我看你呀,是急着表现,快回去吧,这里不用你忙活,再说墨大夫今天还不一定回来呢!”

“啊?”小童愣住了。

葛大娘看着外面,忧心忡忡地说:“今年的雪下个没完,天晴的时候没几日,墨大夫走的那天傍晚又开始落雪,现在院子里的积雪都有半人高,山里的雪怕是更大。”

这要是被困在山里,就麻烦了。

正说着,街上忽然传来了敲锣的声音,却是保甲挨家挨户的叫嚷。

葛大娘出了厨房,小童看着灶膛,没过多久就看到葛大娘的男人,也就是药铺里的账房先生穿衣出了门,临走前葛大娘只来得及拿了几个冷馒头塞给丈夫。

“葛大娘,出什么事了?”小童伸头张望。

“哎,好几个村的房顶被雪压塌了,县衙叫人去帮忙救人呢!”

小童吃了一惊,抬头看自家药铺的屋顶。

葛大娘连忙说:“这儿不是乡下的木头屋子,都是石头砖头造的呢,老结实了。再说县城在山南,那鹅毛雪啊,都是北边吹过来的,咱们还有鸡毛山挡着呢。”

小童却很伶俐,追问道:“保甲说出事的村子,在山南还是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