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空之下
削葡萄……剥鸡蛋……不不不不,他以后再也不能正视这两样吃食了!
萍花也是在百忙之中才接下的这个活计。白鹭口打通之后,东胡三部与九凌城的航运贸易越发频繁。羊毛从南石乘大船被源源不断运送到织布坊,为已经扩展出羊毛产业线提供了稳定的原料。
李琼枝配合木工班改良工具,成功造出了适合羊毛纺织的纺车。
去年一冬天,九凌城新织坊的羊毛制品的产量稳步上升,温暖且花样繁多的编织衣物成了城里时髦人士的心头好,俨然发展为继棉布棉花之外,“西海商人”的又一个拳头产品。
有了羊毛作为保暖的补充,节省下的棉花便可以做更多的事。帆布、棉纱、绷带,织布坊也开辟了特定的生产线,不收取高利润,主要负责保障军需使用。此次大军出征,九凌城医学坊的生员们便携带了织布坊出品的纱布,在救治伤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不过十二郎觉得,眼前这个叫做环娘的小娘子和平花小姐姐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平花小姐姐是肉眼看得见的冷,日常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也只有在面对梅大娘和小飞哥时才露出温和的笑意,和她一起长大的哈斯勒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据说萍花小姐姐身世凄苦,这两人一个是养她长大,一个助她新生,都是一辈子要报答的恩人。
而眼前这个环娘,身上可是没有萍花小姐姐那样凛冽的冰冷气,说话轻轻柔柔、细声细气,看着似乎一点也不凶。
可若是见到她做活时候的模样,这种柔和便会骤然转变成果决飒爽,和她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大,让人十分受冲击。
自觉受到冲击的十二郎摸了摸鼻子。
好像……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医疗队的速度很快,只干到第二日,医疗帐篷里大半的伤兵便被处理的差不多,第一批救治重症者已经被运送会九凌城。
接下来的一日,护送伤员的马车会源源不断,等所有的伤兵都处置完毕后,医疗队员会跟随马车一并返回,为这守城为国的勇士提供最好的救治。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
第三日一大早,东莱城上的号角便响了起来。瞭望哨发现了胡人的行踪,远处天际线下,无数胡骑浩浩汤汤,于天亮时分赶到了东莱城下。
这一次,是不亚于上一场夺城战的规模,但却是攻守易位,攻城的变成守城者,要面对与虞正耒一般无二的危机。
胡军大将直接亮出了王牌武器,将几丈高的巨楼车大喇喇推到在东莱城下。三架巨楼车分三路进攻东莱城门,两度易手的城墙已然颓势毕现,比几日前还要凶险得多。
没有邀战,没有骂阵。胡人沉静得如一群静待时机的野兽,似乎笃定被困住的对手无法脱身,好整以暇地围观猎物们最后的挣扎。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东莱城头,一门门黑色的线膛炮已经亮出了獠牙。黑色的炮口冰冷沉凝,一早便锁定了无知无觉的傻瓜们,只等待收割时间的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
第257章
这是史上最安静的战场, 城上城下的都不吭声,都在等对方先迈出进攻的脚步。
时值暮春,许久未下的雨忽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东莱城头, 打在残破的城墙上,一点一点氲湿了早已干涸的血迹。
半月之内, 三场攻城, 饶是东莱城高墙厚,也顶不住这样剧烈的消耗。
胡骑大将信心满满。
他不相信从东莱城侥幸逃生的那些怂货, 他们嘴里讲的什么“天神的雷霆”, 不过就是在给阿吡罗的兵败寻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谁不知道“天神的雷霆”是火雷圣巫的神力,业人如何配拥有?!
至于岸防炮……甚好怕的。
毕竟耶萨哈的船是沉没在乌知河中,谁也说不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就算真是业人的铁球击穿了甲板, 可他的骑兵可不是大船,勇士和战马在土地上纵横自如,便是真有铁球又如何, 能够打到几个?!
心里虽然不在意,但在战略战术上, 胡将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对面城头站的, 是凶名赫赫的黑甲军统领。据说此人在白鹭口,一把金线横刀砍了百十颗头颅, 堪称边城第一凶神煞星,就连沙陀王都败在他的刀下。
若是正常遭遇, 胡将定然要慎之又慎, 绝对不敢如此放肆。他在草原的名气比不得沙陀王和阿吡罗,若不是左谷蠡王的爱将呙石被派去追击业人的皇帝,此役也轮不到他领军来捡拾这大功劳。可他也有他的好处, 那便是用兵神速。他手下的骑兵号称草原第一脚程,胯下战马皆是来自达利草场的良驹,从旧京到东莱城,旁人要走四日,他两日之内便能到达,正好打黑甲军一个措手不及。
兵败的阿吡罗不是吃素的,任由黑甲军再怎样凶悍,在东莱城一战也吃了不少苦头,休整个十天半月很正常。
他现在直接杀到东莱城下,就是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趁人之危,将大名鼎鼎的黑甲军踩在脚下。
是以他一上来推出了巨楼车,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东莱城,不给封恺任何机会。
“少将军,所有膛炮都已准备就绪!”
一名武卫校尉跑上城头,轻声对封恺汇报道。
封恺举起望远镜,朝城下的楼车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淡定地下达了命令。
“动手吧。”
“先把那三辆车打下来,不用吝惜炮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注定了城外八万胡骑的最终命运。
“少将军有令,开炮!”
下一刻,一早便守在炮旁的炮手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在城下胡骑还在观望的时候,他们开始训练有素地调试角度,校正准星。
几十门火炮一起调转的声音听得人心慌,有种大战将至的紧迫感。
只是远远在城外列阵的胡骑听不到,为首大将眯起眼睛,他只能隐约看到城头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反射的阳光恁地刺眼,但却因为距离过远,根本看不分明。
“他们在城头干啥?是在安装弩箭吗?”
胡将转头问身旁的亲兵。
为了防止被床弩射到,他们列阵特地避开了弩箭的射程,除非黑甲军又天神相助,否则以现有弓箭的力道,根本碰不到他们一根汗毛。
“不像是箭……”
那亲兵的眼力超常,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转为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