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笛
没有什么比身体的反应更加诚实。
柳红枫心下一惊,口中却连吐出一字的功夫也没有,便被段长涯堵住了,肩膀也被对方牢牢按在手底,整个人深深地陷进椅子里。
椅子很宽敞,段长涯用膝盖抵住藤条编织的扶手,身体向前倾压,一只手按在柳红枫身侧,另一只手则顺着对方肩膀向上滑,一路滑到脖颈一侧,捧在脸颊上。
五根手指好似枷锁一般,牢牢地将目标锁在身下。
从起身到动手,不过花了片刻的功夫,平日杀伐决断的作风用在眼下,实在是绰绰有余。
柳千应当庆幸自己留在演武场睡觉,才没有看到这样一番热烈的场景。
柳红枫也应当感到庆幸,自己不必花时间去捂小鬼的眼睛。
他也的确没有余力再顾及旁人,他受制于人,动弹不得,下颚在段长涯的指劲压迫下微微抬起,喉咙因为惊讶而翻滚,。很快便被对方撬开,陷入一段措手不及的深(??ω?`)吻中。
段长涯居高临下,用燃烧般的热情将他填满。
这是他亲手点起的热情。
他甘之如饴,甚至抬起手,越过段长涯的肩膀,搂住后颈,勾着对方的脖子向下拉,好让两个人离得更近一些。
段长涯身着一袭白衣,却被他揉向自己的怀抱,与他一身鲜红的衣衫交叠一处,就像是被揉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段长涯的动作并不熟练,也不温柔,只是如同野兽一般迫切,直截了当地侵占他的领地,掠夺他的心神。牙齿磕碰时传来阵阵痛楚,压在胸口的重量也愈发地沉,他只觉得浑身瘫软,像是被压进深深的泥沼中,周遭尽是破败的磷火,勾着残枝烂叶一起燃烧。
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心中反倒扬起一阵异样的快意。
——烧吧,就这样尽情燃烧,将一切腐朽之物烧成灰烬,最好连他自己也一并烧干,让经年累月的噩梦再无源头可溯,让耸动的亡魂彻底灰飞烟灭。
他收紧双臂,满怀虔诚地迎接加诸于己的痛楚,闭上眼睛沉湎在这。中。直到头脑涨痛,喉结上下抽动,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
来自身体中至为柔软的部分的触碰,竟如同利剑穿刺砥磨,引来阵阵难以言喻的痛苦,轻而易举地使他缴械屈服。
他的头脑发热,从眼眶到鼻梁都像是着了火,五脏六腑传来阵阵灼痛。
他嘴唇被咬得肿胀,像是濒临干涸的沼中的鱼,在不觉间剧烈翕动,发出痛苦的悲鸣,声音细小得连自己也没有听清。
但段长涯听清了。
段长涯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掰开,而后支起身子,从长吻中抽出,一只手掌仍旧搭在他的颈侧,轻轻抚慰着他的脸颊。
“你没事吧?”
他的脸上尚带着茫然,眼前的世界透过氤氲的水雾渐渐变亮,手脚仿佛从深深的水面中浮起,花了很久才恢复知觉。
他这才隐隐觉察到自己的狼狈。
*
段长涯目光如炬。
即便在一场缠绵的长吻过后,即便脸颊泛红,眼底浮起一层氤氲,他的眸子仍旧澄明、剔透,仿佛不会被俗世中的任何污垢所染,永远诚挚坦荡。
柳红枫却愈发焦躁,在这样一双眸子的注视下,他仿佛被剥去所有伪装,变得一丝不挂,最丑陋粗鄙的部分也袒露在光中,毫无遮掩的余地。他想要出声,嗓子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喉咙抖得甚是厉害,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快速起伏,脑海中传来阵阵嗡鸣,好似坠入水潭,不断下沉。
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姓甚名谁。
半晌之后,他感到胸前微微一热,像是被香烛烫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段长涯修长的手指正贴在他的锁骨处,拉住他的两片衣襟,向两侧拨开。
一阵微风顺着衣缝灌入胸膛,带来久违的清凉,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溺水一般憋闷,喉咙重新变得通畅。
他睁开眼,呼吸渐渐平复。
段长涯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他的背上,温热的手掌沿着肩胛来回抚慰,仿佛将掌心热度揉进他的体肤似的。使他的脸颊愈发地烫。
他干笑着开口道:“你……你这是要索走我的小命不成……”
段长涯立刻垂下眼:“抱歉,我没有经验。”
他一面深呼吸,一面仰头望着对方,道:“若是换作姑娘家……”
话音未落,段长涯便猛地睁大眼睛,转而将拇指抵上他的嘴唇。指肚紧紧贴着,像是要将他的嘴缝住似的。
他一面向后缩,一面摆手,直到对方放松手上力道,他才长吁一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段长涯轻叹了一声,微微歪过头,似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他迎上咫尺外的视线,道:“我真的没料到你竟藏了这么厉害的本事,方才我差点以为你要将我吃进肚子里。”
段长涯皱眉道:“那倒不会,郎中有嘱咐,忌食荤腥。”
柳红枫大笑出声,笑得咳嗽起来,肩膀直颤,连带着藤椅也一齐摇晃,待终于笑够了,才道:“小涯涯,你真的很会讲笑话。”
段长涯不置可否。
他终于收敛笑意,眨了眨眼,缓声道:“其实,若是真的被你嚼碎咽进肚子,或许也不错。”
段长涯怔怔地望着他,轻叹一声,道:“我真是不懂你的心思。”
他不禁一怔,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耸肩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边说边将两手撑在身旁,打算摆脱椅子的拘束,也从对方的眼前溜开。
然而,段长涯却按住他的肩膀,一面将他按回椅中,一面居高临下地凝着他,沉声唤道:“红枫。”
他竟浑身一颤。
连他自己也被这反应惊住,世上有那么多人与他打过交道,可从来没有一个,仅仅是呼唤他的名字,便令他的心弦震颤的如此剧烈。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既已勾得这人动了情,他便该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