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笛
“不用,你快出去!”
廖戈当然不会照做,他已来到金娥面前,金娥一面向后躲避,一面瞪着他的脸,平心而论,他的身形匀称,年轻有力,脸庞也称得上英俊,比起很多油光满面的客人要好得多。若是放在过去,金娥有一百种法子伺候这样一个男人过夜。
但她突然不愿想象哪怕其中一种。
廖戈将她逼到桌旁,宽大的手掌已经贴上她的腰际,一面用力揉弄,一面向怀中揽。掌心的热汗透过衣料沾在金娥的肌肤上,使她感到一阵反胃。
一颗种子在她的深处生根发芽,使她突然长出一颗怜惜自己的心,突然不愿再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的腰身已被廖戈钳住,手背在身后胡乱摸索,却发现防身的匕首已经不在,已经送给了小千。她转而摸向更远处的桌面,摸到烛台的长脚。
她执起烛台,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廖戈的头上甩去。
然而,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率先甩上她的脸颊。
巴掌中的蛮力将她掀开,她的手指松软,烛台从指间滑落,滚落在地上,很快熄灭了。而她扑倒在桌边,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嘴里有一股血腥味涌出。
廖戈的脸在黑暗中变得格外凶煞:“我好生疼爱你,你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她的肩膀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她拼命挣扎,将桌上的盘碗都拨到了地上,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花了几个时辰精心置备的饭菜,就这样滚进了灰尘中。
“放开我……别碰我——!”
她很快便又挨了打,廖戈的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胸脯,她发出一声惊呼,眼底有泪水涌出。
她在恍惚中想起孙老大与翠姨的闲话,这廖戈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不过身体比常人更强壮一些,即便如此,自己在他的面前仍旧无力反抗,只能任其宰割。
“一个妓女立什么牌坊,你平时是怎么卖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早在门缝里看过无数次了。”
她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她想象着那漆黑的门缝对面藏着一双眼睛,望着她扭动腰肢,面红耳赤的模样,将她侍奉客人时的丑态尽收眼底。
她的手在桌上摸索,抓起一片碎瓷,抵在自己的颈上,高声道:“你别过来!你若再动我,我……我就杀了自己!”
廖戈却冷冷一笑,道:“那就动手呗,你就算现在去死,身子也能热上几个时辰,小爷我一样可以玩,还可以玩得更尽兴些。”
金娥眼前一黑,喉咙里涌起一阵苦涩。
原来这卑微、屈辱、无力的样子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与之相比,重逢带来的一丁点慰藉,就像长夜里的灯烛,孱弱而孤独。
她的手指慢慢松开,任由瓷片掉在一旁。
“你看看,早点识趣多好,非要白吃一顿苦头。”男人讪笑着贴上她的身躯,“来,让小爷好好疼爱你。”
“别……别动我……”她的抗议声比方才熄灭的孤灯还要虚弱。
她眯起眼睛,忽地看到另一条影子在廖戈背后出现。
那影子是漆黑的,飘忽不定,好像黑夜本身。
她在恐惧中睁大眼睛,紧跟着听到一声钝响,钳着她肩膀的力道骤然松开。
廖戈发出惨叫,捂着手腕转过头。
*
金娥诧然地望着眼前的光景。
她从廖戈的神色中看出诸多不甘,他并不想放开她,却不得不放,因为他的手腕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着,手指已使不出力气,方才那一声钝响,便是他的尺骨折断的声音。
来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折了他的小臂。
那人的个头高挑,身形比廖戈清瘦得多,一席黑衣裹身,将腰线勾勒得格外明晰。脸庞也覆在黑色的面纱下,看不出脸上的模样。
廖戈咬牙忍痛,眯起眼睛看向不速之客,口中骂道:“他奶奶的,哪来的小倌,阴里阴气。”
很显然,他还不相信这人真的有本事折断他的手。
来人没有与他多说一句话,只是扬起手,忽地掷出一枚暗器。
那是指甲盖大小的圆球,质地轻盈,毫无棱角,好似小孩子玩的弹珠,实在不像是杀人夺命之器,就连廖戈也愣住了,竟站在原地没有躲。
弹珠打在他的鼻梁上,像水球一样迸开,裹在其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卷起一阵白色的烟雾。
他顿时发出剧烈的惨叫声。
金娥也呆住了,她吓得闭上眼睛,随后闻到一股浓郁的焦味,再次睁眼的时候,廖戈那英俊的脸庞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红肉背后,隐约袒露出森森白骨,鼻梁和嘴唇肿胀不堪,好像是被开水烫破的猪头。
从他的惨叫声听来,那滋味想必很痛。
廖戈的嘴已经吐不出狂言妄语,他的眼珠瞪得浑圆,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一把抡起地上的烛台,向着黑衣人的脑袋砸去。
他已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然而,黑衣人只是轻轻闪向一旁,步履轻盈,好似一只黑背的燕子抄过水面,翅膀在水上轻轻一点,烛台便像是抹了油似的,滑入这人的手掌心。
那双手很纤细,很白皙,很灵巧。
灵巧的手指缝里夹着另一枚弹珠。
廖戈这次真的怕了,他哇哇叫着向后退开,然而,弹珠已经出手,瞄准的目标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下身。
弹珠不偏不倚地打在两腿之间,悬着命根子的地方。
又是一阵白烟腾起,焦蚀的味道在房檐下漫开。
廖戈再一次发出哀鸣,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可怖,还要狰狞,就连猪被宰杀时或许也比他叫得好听一些。
他翻倒在地上,蜷成一条虾米,捂着下半身打滚,脑袋铿铿地撞击桌角,却浑然不觉。
从他的指缝里,可以看到他的裤子都被烧出大大小小的豁洞,而裹在裤子里面的部分血肉模糊,叫人不忍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