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烟圈照吹
梁柏达欣慰一笑,拍拍仍显激动的儿子。陈青不但揭穿了那对母子的险恶用心,救了平阳和孩子一命,还间接替子贤报了杀妻之仇,即便跪谢也当受得。
宋氏抹着泪花上前攥住陈青手“这次多亏阿青了,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若不是你细心,又提前给平阳备了产药,怕是咱家真要熬不过这道坎”
陈青忙是安抚了这个,又推却那个,好容易摆脱三位婆婆,又被两个妯娌抓住一顿猛夸。
梁子俊见陈青投来求救的眼神,特混蛋的一摊手,口型示意:我也没辙,自个忍着吧~
陈青气的直咬牙,无奈梁家人太过激动,只得硬着头皮被她们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按说陈青领这功劳也当之无愧,若非他发现产药有问题,阳哥即便能活着生下孩子,估计也会产后虚脱血崩不止。
经此一事,不仅梁子贤一家感激陈青,就连二伯一家见到陈青也更和气几分。梁柏仓和赵氏则是喜笑颜开,直说是陈青给梁家带来了喜气。
新妇进门增福添喜,若是迎娶八字不合之人则会搅得夫家鸡犬不宁,甚至家破人亡,最终新妇也会落个丧门星的名声。
而陈青进门不久阳哥就怀上身孕,难产又因他才转危为安,可不就是福星一枚?
陈青听罢大囧,这时代仍旧迷信的很,即便事出有因,也仍愿相信那些鬼神之力。反正也不是啥坏事,陈青干脆笑笑了事,免得解释清楚反倒引得众人不快。
娃娃的乳名很快被敲定,因这娃出生不易,众人一致认为应起个稳妥的名字,寓意日后平平安安,是以便截取稳妥的“妥”字,小名妥妥。
陈青赶着立冬前又进了几趟山,山货还是要囤的,草药则是将事先踩好的点翻过一遍,长到月份的便摘下来晒成药材。
因阳哥生产,陈青忙里忙外耽误了不少时辰,进山次数明显减少,好些山货已经被村人提前采走,收获便比往年要少,好在家里不缺粗食,少进几趟山也足够家畜吃一冬天。
陈青还在厨房用木板打了两个长一米、宽半米的长方形木盆,专门用来种植韭菜和蒜苗,只要养在屋里,温度适宜,即使是冬天也能有新鲜菜吃。
梁家沉浸在喜悦中,连梁子俊都不成天往县里跑了,陈青只得代替那个不称职的东家隔三差五去县里查看布坊生意,顺便跟妹子互通有无。
跟万掌柜接触久了,陈青也不由暗自佩服,万掌柜不但经营头脑高超,更有一手过硬的管理手段。梁记布坊在他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客源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仅7年时间就将梁记隐隐推上领头羊的位置。
梁记现如今不仅衣裳式样引领着青平县潮流,更是布坊里信誉最好的店铺,凡下定者皆能买到合心意的物品,即便有所差池也定会弥补主顾损失,想尽办法满足主顾一切要求。
第109章 决裂
陈青跟柳伯打过招呼,熟门熟路上到二楼包厢,万掌柜不一时便推门而入,简单聊过几句便将布坊近日行情和盈利项目交代清楚。
陈青听后没觉出差错,便笑着应道“有劳万掌柜把持,布坊里的门道属你最懂,也不必我多嘴嘱咐,遇到事再差人去寻即可”
万掌柜谦虚一笑“万某职责所在不足夸赞,别看我虚长你十几岁,却远不及你与东家的谋略。再说东家有喜,我这掌柜怎敢上门叨扰,倒是回程还得烦你捎带一份贺礼,聊表万某心意”
陈青接过万掌柜递来的贺礼,替梁子俊谢过。见里面是一对金裸子和一把小巧的银算盘,便笑着夸到“掌柜的好心意,刚好抓周时能用到”
万掌柜笑眯眯点头,又说“东家赶考之后的账目都已清算完毕,往常都是东家闲时核对,这次却不知是带回去给东家过目,还是由您给掌眼?”
历经三月接触,万掌柜相信陈青看的懂账,再说近日来都是陈青来布坊查看,想必账目之事也无需避讳。
陈青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家里的账目也都是他在整理,等核对过后再给梁子俊查看也方便。
万掌柜做账很细,每笔进出都条款清晰,另有个别款项则会特别加注,陈青看的顺畅又很仔细,遇到不懂的地方万掌柜稍加提点便能明白。
一个月一本账,不到一个时辰便核对完毕。陈青将算盘清零,合上账本说“掌柜这账就算是我这个外行都看的懂,难怪子俊放心将店铺全权交你打理”
万掌柜自得的捋捋鬓角,又将之前积攒的账本摞在桌案上“这些都是核对过的账目,若是顺手就一并带回去保管,也免得存在店里被有心人看去”
陈青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见还有去年的账本存在店里,心里暗骂梁子俊个懒货!连账本都懒得往家拎。
万掌柜暗咳一声替东家开脱,陈青则指着去年12月份的账本笑骂“掌柜就别替他遮羞了,若不是闲沉,哪会扔这不管?”
万掌柜只得讪笑着摇摇头,账簿厚重,摞起来足有小腿高,连陈青看了都闲沉,更何论一向身娇肉贵的梁三爷了。取来一方布巾将账本码好,见陈青闲来无事翻阅年前账目,万掌柜也没催促,静静侍立一旁,顺口解释几笔额外支出款项。
陈青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看到冬至过后的一笔额外支出时,不免眉峰连跳,好巧不巧正是绣品出事那天……
万掌柜见陈青盯着那笔出账许久,心下也不免打鼓,这事东家没交代便是没跟陈青坦白,自己定是不能说漏了。但万一日后两人说开,自己今日此举岂非瞒上加瞒?想来东家也有意让陈青插手店铺事宜,若此事处理不好,是否会影响自己在主夫心中的品性?
万掌柜这厢正惆怅该如何圆场,陈青却已浅笑吟吟,状若不经意的说道“原来赔了这么多,我还真当只损失了十两呢”
万掌柜是有苦难言,只得哼哈两句,就怕多说多错,末了才面色尴尬的解释“这是事后主顾追责增加的费用,东家也是怕你伤神并非有意隐瞒,再说区区30两而已,顶多这笔买卖无利可图,算不得损失”
陈青神色晦暗的点了下头,思及梁子俊前脚进过柴房,没过几日绣品便出事,再联系那日的种种巧合与异样表现,越想越觉得此事定与梁子俊拖不了干系。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只待时机成熟就能生根发芽,而且成长速度飞快,让陈青都略感措手不及不免心下一慌。
倘若事情真像梁子俊所言是二掌柜所为,他只是碰巧赶上,那当天账上就不会有这笔30两额外支出。看了这么久的账,哪笔是合理支出,哪笔又是赔账,陈青已经大致能从账面上看出来。再加上万掌柜的支吾不祥,陈青已经隐约猜出其中必有猫腻。即不是二掌柜所为那必然就是梁子俊指使,只有他才可能在知情的情况下挑坏绣品再栽赃给他。
至于梁子俊此举意欲何为,陈青面露寒霜不欲细想,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回家求证,若真如自己猜测这般,那他的妥协、接纳就通通都成了笑话……
陈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梁记布坊的,只记得万掌柜欲言又止的神色,除了深深的担忧外,还隐隐泛着一丝同情……同情?为何会是同情?是在替他感到不值?还是说在可怜他被枕边人算计?
坐在马车上,陈青越想越觉得寒心,从内里向外冒出的寒气冻的他瑟瑟发抖。思及二人关系的转变,正是从此事开始……自己感激他,才会主动去带玉势,倘若当时知道含玉会将身体调教至这等不堪,他又怎会坚持佩戴?这副身子此刻一摸就来感觉,一草就流水,若非真正认同了梁子俊,他又怎会心甘情愿忍着羞耻张开双腿任人上?
这不仅仅是尊严的问题,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屈服的象征,从一开始即便被压他还有理由宽慰自己只要心里不承认权当是被狗咬,终有还完债脱离的一天。可时至如今,不但身体,现在连心里都认可了这人,认可了此刻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对梁子俊动了真心,又何苦自甘堕落敞开身心,甚至原意跟这人厮混一生?
“呵呵呵……”陈青低哑的嗓音像是嘲讽自己又像是在讽刺这段可笑的婚姻一般酸涩又凄苦,令人听了心里悲凉。伙计停下马车,掀起门帘关心问道“陈师傅?”
陈青收了笑声,闭上眼沙哑的回道“没事,快走”
他舍了脸皮,压制内心也想共度一生的人竟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设计他?呵呵,这可笑的姻缘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先是他骗婚在先,又是梁子俊设计在后,真真如同笑话一般。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当了真,不但失身又失心,他不怪梁子俊的恶意报复,但却不能原谅他骗取他的感情,这让泥足深陷不断挣扎的自己情何以堪?他宁愿忍受折辱当一个长工也不愿被蒙在鼓里甘心给人做媳妇……
急速奔驰的马车在伙计熟练的勒令下停稳,小伙计担忧的掀起门帘搀下陈青。往常淡定从容的陈师傅此刻看起来脸色灰白且透着一股子疲惫,让他不知该宽慰还是该关心。陈青摆摆手,送走满脸担忧的伙计,整理好心绪才跨入家门。
拎着厚厚一摞账簿单手推开院门,梁子俊闻声从书房探出头来招呼“回来啦?”
陈青眼神闪烁不停,径直走进堂屋,梁子俊接过布包呲牙咧嘴的叫到“拎的啥啊?这么沉?”
“账簿”陈青轻启唇角,毫无起伏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