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他已知道云琅与萧朔在宫中的变故,神色惭愧,低声道:“若再有失……误事便也罢了,只怕防备不及,再伤了人。”
“若真到要紧处,云大人可先放一枚烟火令,调虎离山,方便脱身。”
商恪道:“纵然脱不得身,襄王府那些喽啰见了此物,知道是黄道使驾临,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琅听得明白,看看手中的三枚烟火,已猜出这“不慎丢失”的十几枚烟火令大致去向,笑了笑:“商兄给了开封府几个?”
商恪正要给他带路先行,闻言脚步一停,神色颇局促:“云大人。”
“商兄拳拳之心,我自然明白。”
云琅不与他打趣,收了调侃神色,缓声劝道:“君王天下事,总有了结的一天……等事都做完,生前身后,还要再寻归处。”
“如何敢想这个?”
商恪叹了口气,苦笑了下:“若当真——”
云琅问:“当真什么?”
“没什么。”商恪摇摇头,“此事不提,云大人,你今日冲琰王府大印去,可有万全谋划?”
云琅并不开口,将烟火揣进怀里。
商恪知他素来靠得住,点点头,前面带路:“这边走。”
云琅点到即止,半句不再多说,随商恪进一条偏僻小径,绕开了街上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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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在城东南,藏风聚气,水入不出,难得的好风水。
两人不走正门,掠过府墙,稳稳落在洒扫干净的青石地面上。
“天英三月前便已开始同太师府接触,意在琰王府印。”
商恪低声道:“起初几次,庞甘还义正辞严凛然怒斥,说宁死也要忠于皇上,绝不会做这些苟且勾连之事。”
云琅哑然:“就只是怒斥?”
商恪点了点头:“甚至不曾将襄王派的人轰出去……那时杨显佑便判定,太师府与宫中,定然已经生了嫌隙。”
云琅正要开口,神色微动闪进树影,避开一队经过的巡逻卫兵。
商恪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那群卫兵正要戒备,有眼尖的认出来,不迭俯身恭敬行礼:“商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尚不到会面的时候……”
“有些事。”商恪道,“你们太师呢?”
“书房。”
为首的卫兵拱手回禀:“昨夜宫中出了刺客,连皇上都伤了,太师也受了惊悸,正叫宫中来的太医看脉。”
商恪神色平淡:“宫中?”
卫兵首领想起他来处,心中一凛,忙道:“请襄王放心,并非是皇上的人!是太师在宫中的眼线,布了多年了……打听打听皇上情形,绝无他意。”
卫兵首领瞄了一眼商恪,小心道:“往日都是天英来传信,今日如何换了大人?深夜来府上,可是有什么急事?”
“昨夜事出仓促,未及提前通告,叫太师受了惊。”
商恪道:“杨阁老吩咐,来探望赔礼。”
卫兵首领连道不敢:“襄王爷有意留手没伤太师,太师心中清楚,如何不感怀?岂会不知好歹……”
园中清净,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假山树影后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琅听着话音,皱了皱眉,心头微沉。
他与萧朔已预料到了庞太师会动摇立场,可看如今情形,岂止是动摇这么简单。能与商恪这般熟稔说话,只怕这太师府是已彻底摆明了车马转投襄王了。
庞甘苦心经营这些年,手中积攒的官员把柄、朝堂门路何止凡几。若这些都是落在襄王手里,哪怕已毁了襄阳铁骑,也要在朝中搅起一阵压不住的血雨腥风。
商恪只在三月前随大理寺卿来太师府,露过几面。如今听着卫兵话中透出的意思,心底也紧了紧,蹙紧眉:“我找太师有要事,劳烦带路。”
卫兵首领不疑有他,在前面带路,引着商恪去了书房。
书房亮着灯,隔着窗子,能看见里面两道模糊身影。
卫兵将商恪引到门口,客客气气拱手:“大人稍待,末将去通报。”
屋内有客,卫兵轻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应声,才将门轻轻推开:“太师,有客——”
卫兵一怔,回头看了看商恪,又看向面前紫衣人:“天英……天英大人?”
襄王这些日子的确越来越重视太师府,尤其叛军事败后,隔几日便会有人来太师府送信。
可黄道使中的天英与天冲两位居然一同现身,从三个月前襄王使节登门到如今,还是头一次。
商恪心头彻底沉下来,神色不动,立在门外。
昨夜去宫中行刺皇上,悍然用出了襄王帐下仅有的一个射雕手、险些将云琅与萧朔置于险地的,便是眼前这个黄道使中的天英位。
他原本还存了些心思,想试一试能否不必云琅动手,设法从太师庞甘手中将这一枚印唬出来。
如今天英一现身,只怕已彻底没了希望。
“天冲,破军。”
书房内,天英盯着他,脸上疤痕隐隐透出阴戾:“你不去做你的事,来这里抢我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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