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花开人如玉
林夏至之前也来戏楼看过戏，每次都会在心里吐槽这些场景布置得假，等只是等会儿他跟着戏角走进剧情之后，就没有空吐槽了，眼睛自动忽略了这些粗糙的场景。
今天扮演织哥儿的角是这个戏楼的顶梁柱之一，他出场后很快拿捏住观众的情绪，大家跟着他的一举一动逐渐进入剧情。
场景一转，到了牛郎的扮演者出场，牛郎也是戏楼的台柱之一，他一出来，坐在观众席上的哥儿们全都激动起来，什么荷包、手帕纷纷往台上扔，表示观众们对牛郎的喜欢。
第一场戏只演到织哥儿犯错后下凡同牛郎相遇，过来看戏的哥儿们都没看够，嚷嚷着要看后面的内容。
戏楼的老板这时候站出来对大家解释，后面的戏还没排出来，等排出来了一定不敢拖延，立马开戏台再请大家来看。
既然戏还没排出来，自然没法多看，大家表达了不满之后也就陆续离场。
林夏至看着程鸾景一副沉浸在剧情中的样子有些无语，这话本就是他自己写出来的，就算改编成了戏曲有些许变化，也不至于当成新话本看吧。
“景哥儿，该走了。”林夏至推了推程鸾景。
“哦哦，好的。”程鸾景愣愣地点头。
上了回去的马车，程鸾景才回过神来问林夏至：“夏哥哥，我二哥问你明日要不要去泛湖？”
本来程闻柳是让程鸾景含蓄一点问的，结果程鸾景看了戏出来，把程闻柳的叮嘱忘在脑后，直愣愣地就把话问出来了。
林夏至倒是没有纠结，明天他手上没什么安排，倒是可以应约。
江宁县挨着怒江，没听说哪里有大湖，不知道程闻柳是邀请他去什么地方泛湖。
程鸾景在问出话后才觉得不对劲，生怕他把二哥吩咐的事搞砸，看到林夏至同意了才松了口气：“夏哥哥，明日巳时就要出发，可能要晚上申时才能回来，你记得回去做好安排。”
“行，我知道了。”林夏至爽快答应。
林夏至想着他被程闻柳的美色诱惑，现在弯都弯了，也决定要和程闻柳成亲，两人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之前忙着别扭，没有享受到程鸾景的追求，真是亏大了，好在现在还有几个月，即使醒悟还来得及。
程鸾景留了一肚子劝林夏至的话，现在全都被憋回去，一下子有些词穷。
从戏楼出来倒是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聚福楼，林夏至从程家马车下去。
程鸾景突然从程家马车探出头叫住他：“夏哥哥，我还有事给你说。”
林夏至这才想起来上午程鸾景离开的时候说的话，要不是程鸾景主动提，他都忘了。
“你是不是忘了？”程鸾景假装有些生气，不止林夏至一个人忘，他其实也忘了，上午一回家就忙着写白蛇的故事。
“没有没有，我不是看你在想事嘛，就没提。”林夏至哄他。
被林夏至顺着毛安抚到了，程鸾景才满意地下马车，拉着林夏至在聚福楼后院的小桌子坐下，一脸迫不及待，他早就想找人分享这件事了，从昨天憋到现在不容易。
“夏哥哥，你还记得黄家哥儿吗？”程鸾景左右看了两眼，确认周围没人才低声在林夏至耳边说，声音中带着一些辛灾乐祸。
程鸾景不喜欢黄家哥儿，小时候黄家哥儿总是仗着自己是客人，在程家耍性子，阿么说他是主人得让着客人，两人从小关系都一直不好。
后来估计是黄家哥儿一心想着嫁给程闻柳，长大之后倒是没怎么跑到程家来，就算来了也安安分分的。
没想到他长大了居然会做出这么一件事，丢尽了黄家的脸。
“黄家哥儿？”林夏至一下子听到这个名字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那个爱慕我二哥的哥儿！”程鸾景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
这样一说，林夏至就想起来了，配合着程鸾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那个哥儿啊。”
“他家里人之前要把他嫁给那个救了他的年轻大夫，没想到他居然私自逃了出去。黄家哥儿已经同大夫定亲，儿子跑了去哪里找一个哥儿嫁去大夫家，又不敢声张，只能暗中找人。就在昨天，黄家哥儿带着一个陌生汉子回了黄家，说是他要嫁给这个陌生汉子。”程鸾景凑得更近了，压低声音说，“听说他是肚子里已经有了这个陌生汉子的孩子，两人这是无媒——唔——”
林夏至一巴掌捂住程鸾景的嘴，有些严肃地对他说：“景哥儿，你是个没有定亲的小哥儿，怎么能随便说出这样的话。”
程鸾景想着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词，一时间脸上也有些热，讪讪地说不出话。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在景国，林夏至觉得小孩子最好还是别听这些乌七糟八的东西，在他看来景哥儿就是标准的小孩，自然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那些不干净的词。
等了一会儿，林夏至才开口打破沉默：“那黄家怎么处理的？”
“黄家自然没办法咯，他们家哥儿做了这种事，只能提着礼物上医馆给大夫赔礼，主动取消亲事。黄家哥儿同他带回来的陌生汉子被黄家接进家门，不知道黄家是会忍气吞声认下这门亲，还是让黄家哥儿同那汉子分开，要我说多半是黄家忍气吞声，我上次听阿爹和阿么说，以后要把同黄家的生意逐渐断开了，黄家爹么不是明白人。”
“黄家哥儿也是糊涂了，若是那个汉子能靠得住还行，若是靠不住那他这辈子就毁了。”林夏至摇头，真是一桩棘手的事。
景国不像二十一世纪那样，人人都有自有恋爱的权利，像黄家哥儿这种要是在规矩森严的大家族，怕是会被族人浸猪笼。
除了感慨黄家哥儿大胆任性妄为，林夏至还在想这个朝代对哥儿的限制，虽然比上辈子女人在古代要好一些，本质上并没有多大差别。
程鸾景不太能理解林夏至的感叹，他觉得黄家哥儿就是自己作死，本来他闲着没事乱爱慕他二哥就够不要脸了，后来被大夫救了，家里让他嫁给年轻有为的大夫也没什么，他偏偏自己不满意，要作一作跑出去，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居然自甘堕落带着陌生汉子回家，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第二天出发去泛湖的路上，他就从程闻柳口中得知了更完整的前因后果。
黄家哥儿带着自己的私房钱从家里跑出去，一个没有独自在外生活经验的小哥儿在外能遇到什么好事，第三天他就被小偷盯上，身上的钱财全数被偷走，还差点被小偷骗。
他就是在这时候遇到的这个陌生汉子，被陌生汉子救下来之后带回家照顾，黄家哥儿居然在短短几天就喜欢上了那陌生汉子，后面的事昨天程鸾景就已经说了，林夏至都知道。
第182章 别庄游玩
黄家如何处置黄家哥儿和那个汉子，暂时还没消息传出来，程闻柳的想法同程鸾景一样，按照黄家对哥儿的宠溺程度，多半是忍气吞声承认这门亲事。
那个陌生汉子是什么身份，大家还不清楚，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是同黄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以后黄家哥儿是跟着那汉子去外县，还是汉子就跟着自己夫郎留在江宁县，都是未知数。
黄家哥儿的事没能让林夏至他们讨论很久，林夏至更关心等会儿去哪里泛湖。
程闻柳这才告诉他们，他们去的是一个别庄，别庄的主人是程闻柳的好友，荷花开了他邀请程闻柳去别庄玩。
这下不止林夏至惊讶，连程鸾景都感到惊讶了，现在林夏至还没有同程闻柳成亲，他们哥两悄悄把林夏至带出去玩已经够出格了，还要让林夏至去见程闻柳的好友，是不是太过了？
程鸾景悄悄看了眼林夏至的脸色，见他除了惊讶并没有生气的情绪，躲在一旁贴着马车壁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夏至只是有些惊讶，程闻柳的朋友真有钱，有一个能够泛湖的别庄。
至于说去见程闻柳的好友倒是没什么，两人要相互了解，肯定两人各自的好友也在了解范围中，能够从交友看出一些程闻柳的隐藏性格。
“夏哥儿，我们这次去得有点远，路上来回就得两个时辰，你看你要不要在路上吃点什么？”程闻柳见林夏至没生气，慢慢挪过去，再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盒一盒的小吃，让林夏至吃着打发时间。
坐在一旁的程鸾景见林夏至真的没生气，胆子大了起来：“二哥，你这也太偏心了，弟弟在旁边怎么不问问？”
程闻柳想了一想，满脸真诚地对程鸾景说：“景哥儿，你还小，等你也说亲了，我定给弟夫说你的想法。”
“什么？”程鸾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二哥也太过分了吧！
“你别逗他了。”林夏至推了一下刚才厚着脸皮坐在他旁边的程闻柳，“景哥儿，这是你爱吃的乌梅，你看你二哥给你准备了的。”
“才不是呢，二哥都不想带我一起的！”程鸾景毫不客气地拆台，“今天还是我一定要跟着，他才勉强带着我，之前还说等到别庄了要甩开我！”
“唔——”林夏至也词穷了，其实他也想同程闻柳有时间单独相处。
程鸾景眼巴巴地看着林夏至，见林夏至无话可说，气得把脸对向窗外：“哼，你们都欺负我！”
林夏至同程闻柳对视一眼，尴尬一笑，林夏至看着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程闻柳认命地拿着装点心的盒子去哄弟弟，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林夏至。
程鸾景也不是真生气，就是他们两想甩开自己过二人世界，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并且清晰地意识到以后二哥就不会只对他一个人好了。
当初大哥出嫁的时候程鸾景也有这样的感觉，当时他还小，难过得天天吃饭都吃不香，还是大哥把他劝好了。
当时程叠溪对程鸾景说，虽然大哥对他的好要分一些出去，但是又多了一个哥夫对他好，两相加起来其实是程鸾景赚了。
这样的理论虽然有些怪怪的，不可否认程鸾景被这个歪理给治愈了，现在套用到程闻柳身上，好像也可以。
不用程闻柳怎么安慰，程鸾景自己就把自己开解完毕，又恢复笑脸同大家聊天。
一行人到荷花别庄时已经到了午时了，别庄的下人把他们带到荷花湖旁，别庄主人郑乾元正在那边等着他们。
“乾元，这就是我未婚夫郎，夏哥儿。”程闻柳介绍道，“夏哥儿，这就是我的好友，别庄主人郑乾元。”
“夏哥儿，久仰大名，幸会幸会。”郑乾元是个性格爽朗的人，见了林夏至之后没有丝毫觉得不对劲，爽快地同他打招呼，也招呼着程鸾景，“景哥儿。”
林夏至觉得郑乾元人不迂腐，看着就和程闻柳是一路人，大大方方地看着他：“郑公子，幸会。”
“乾元哥，我哥把你的别庄吹得神乎其乎的，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荷花都没几朵。”程鸾景同郑乾元熟悉，同他开起玩笑。
郑乾元大笑一声：“景哥儿还是如此性子急，景色不好郑某哪里好意思请你们专程过来，大家且跟我来。”
两个多日不见的汉子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程鸾景在后面同林夏至介绍郑乾元。
郑乾元是辽台郡的人，家里也是做粮食买卖的，两家人虽然在同一个领域做生意，却没有相互敌视，反而互助互利。
程老爷同郑家老爷从小就认识，郑家手上有大片良田，每年种大量黄豆，粮满仓的黄豆大多从郑家拿，程家的良田种水稻更多，郑家时不时从程家拿大米。
没走两步路，眼前的景色一亮，宽阔的水面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荷叶，看不到尽头，每隔几片叶子就有荷花从水面钻出，亭亭立在湖中，万绿丛中的荷花有些已经彻底开放，有些还差些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全身都笼罩在荷花淡淡的清香中。
林夏至这个一向没有文艺细胞的理科生这时候突然想起那句流传千古的名句：接天莲叶无穷碧，印日荷花别样红。
不只是林夏至，程鸾景也看呆了，郑乾元听着后面脚步声停了，回过头看他们，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景哥儿，我说景色好吧，你现在知道乾元哥哥没骗你了呗。”
程鸾景不是很想搭理郑乾元，郑乾元也不在意，凑过去找程鸾景说话。
程闻柳跟着落后两步，同林夏至并排走路，同林夏至介绍这个荷花别庄的特殊之处。
原来这里除了赏荷，还有一个特别奇特的地方：水里的鱼会跳起来吃荷花。
程闻柳让林夏至仔细观察，每朵荷花下面总会有一片荷叶的空白，这是别庄的人为了方便鱼跳起来吃荷花特意空出来的，不然有荷叶层层遮挡，水里的鱼儿不容易跳起来。
鱼吃荷花林夏至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荷花高高地立在水面，这些地方的鱼又不是什么跳跳鱼，如何能够跳起水面，甚至吃到荷花。
程闻柳也不解释，今天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看到鱼吃荷花，运气不好就下次过来，下次还没看到，明年他和夏哥儿成了亲，带着夏哥儿来这个别庄避暑，住上几天，总能有机会看到。
到现在为止程闻柳说过的话没有假的，林夏至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有完全不信，他倒要看看能不能看到他口中说的鱼吃荷花。
程闻柳让林夏至同郑乾元见面也不是毫无目的只是赏荷，林夏至手上的高产黄豆种子正适合郑家，郑家手上的田非常适合种植大豆。
如果郑家愿意种上林家的高产种，林家和林家村的大豆就彻底不用愁了。郑家所在的辽台郡刚巧在郦水郡上游，靠水路把黄豆运到江宁县也方便。
在此之前，程闻柳已经同郑乾元提过了，程闻柳推荐的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提出想见林夏至一面，生意上的事能有机会面谈自然更好。
走到湖边的亭子，别装的下人摆上茶水点心就一一退出去，把亭子的空间留出来给主人谈事。
既然哥哥们要在一旁讨论正事，程鸾景就在一旁安静吃茶看景，等着水里跳出来鱼儿吃荷花，没过去凑热闹。
荷花别庄的名字名不虚传，提供的茶水是莲子茶，点心则是用今年的新荷花做成的荷花点心，吃上去全是荷花的清香，程鸾景瞬间到，白蛇故事的开场应该也在这样的荷花池旁。
林夏至他们那边商量的事很简单，换大豆种子并不是难事，又有程闻柳在中间做说客，郑乾元很快就代替他阿爹决定用林家提供的高产种。
原本林夏至准备直接把大豆种子送给郑家，就当是帮林家宣传，然而程闻柳阻止了他这个想法，郑家要的种子数量不少，不能白送，非得让郑乾元买不成。
郑乾元看好友这个护夫郎的样子，捏着鼻子认栽，上了程闻柳的贼船，等黄豆收获了还得先卖给他。
“哎呀，你们快看有鱼挑出来了！”这时候，程鸾景突然低声喊道。
众人顺着程鸾景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一条成年哥儿手臂长的鱼咬下一片荷花落入水中，方才鱼儿是如何跃起的，只有程鸾景一个人看到。
“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鱼能够跃起吃到荷花。”程鸾景连连点头，真是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