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口磕乐
“每日都有吗?”
“那倒不是,每十日一次,再过两日怕是又会举行一次。”
苏明珏凝神想了半会道:“那里寻常人都能进去吗?”
“那到不行,说是有些名气或者世家门楣的才能进,不然说是辱没他们清谈会名声。”
苏明珏直直看着宋春和道:“那你能进吗?”
宋春和顿了顿,“那等迂腐之地去了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要成为一代名臣?”
苏明珏叹着气道:“我父亲来信说要我多和北方士族多多来往。”
宋春和闻言瞬间一副我懂的神情,“我父亲也是同你父亲这样,要求多的很。你若要去倒也不是没办法,我一个表哥便经常去这里,我找他应该是能进去的。”
苏明珏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宋春和摇了摇头,“麻倒是不麻烦,我只是可惜你不跟我们一起玩,过几日便放田假了,到时我们又不在一起。”
苏明珏扬了扬眉道:“等我回来,给你带东西,你想要什么提前跟我说也行。”
宋春和闻言开心起来,“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听闻南边的丝绸好,到时你可要多给我带一些回来。”
苏明珏点了点头,“没问题。”
......
三日后,宋春和领着苏明珏去了那稷下学宫。
在寺庙门口他引着一位羽扇纶巾的人对苏明珏介绍道:“这是我表哥,林汝海。”
苏明珏颔首打招呼,“林公子好。”
林汝海点了点头,“听春和说了,说你南边来的,想来见识一番,之前的《蛐蛐国策论》可你写的?”
苏明珏恭顺道:“学生一时兴起所写,上不了台面。”
林汝海甩甩了宽大的衣袖,没看苏明珏一眼道:“虽说圣上对你颇为赞赏,但在我们北方士族眼里确实是不能看的。”
说着,他瞥了苏明珏一眼,“既来了,那便进来吧!”
宋春和闻言一脸的尴尬,他拉了拉苏明珏的衣袖,轻声道:“我就说这些人酸腐的很,你偏要来,我这表哥毛病多的很,你看这才刚来就说了你一脸。”
苏明珏淡笑地直起了身子,“无妨,文人都如此。”
他跟着林汝海的脚步,问宋春和道:“今日辩论的是什么?”
宋春和想了半天沉吟道:“好像是谈论仁爱治国之道。”
仁爱?那不就是儒家一说吗?这还有什么好辩的,苏明珏往宫内走去,越走越觉得今日他怕是难以做出一番成绩来。
也不知道苏老头认不认可一群人里,他夹杂着说两句抢抢风头,若是如此,倒是能在这请谈会上展露头角。
一进入场内,苏明珏便看到众多的人围观在其中,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一群人分席列坐于一条小溪旁边,上面盛放着酒杯,颇有点流觞曲水的样子。
那林汝海带着他们入座后,便不再管他们,抬脚往台前走去,对着主场上的人做了一个揖,接着寒暄起来。
苏明珏镇定自若地坐在一旁,环绕了四周一遍,各个穿着讲究,雪白一片,看上去倒是风雅的很。
没多久,那站在台上的人向着四周拱手作揖了一番,开口道:“治世治国当以仁爱,无仁爱难以服众,此乃国之根本也。”
此话一出,台下士族赞叹有加,纷纷附和,“赞也,民贵君轻,非仁爱无以治国。”
那人听到众人称赞,摸着三缕胡须,慷慨激昂,抑扬顿挫道:“固教化也当以仁爱为主,国家应重仁爱,百姓也应推崇仁爱,而轻杀戮,武士之风不可涨。”
苏明珏原本听着还没什么感觉,毕竟仁爱确实是需要的,但听到后面他开始有些不敢苟同了,这话说的像是治国只需要仁爱就行,旁的都不重要。
他侧着头对宋春和道:“若真是这样,那天下动荡的时候,难道也以仁爱感化?”
宋春和听着这群人咿咿呀呀的说话,早已没了兴趣,在这撑着额头打盹,冷不丁听着苏明珏说话,他随口附和了一声,“可不是,要都以仁爱为主,那这个国家都废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和在场的士族观念十分的不同,格外引人注目,一人听到当即对他发问道:“两位认为治国施行仁爱欠妥,不知有何不同的见解?”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往苏明珏和宋春和那看去,宋春和听着这凝重的话语,瞌睡顿时惊醒了,一脸的失措。
他抿了抿嘴看向苏明珏小声道,“我好像闯祸了。”
苏明珏对着他摇了摇头,起身拱手作揖道:“治国之道仅以仁政,诸位当真可行?”
第142章 一举成名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台上那人闻言,大手一挥辩论起来:“有仁爱治国,百姓必谦和有礼,势必安居乐业,如此有何不可?”
苏明珏点头颔首,随即又发问道:“敢问若本国施以仁爱,旁国施以暴政,天下动荡大争时,该如何自处?”
台上之人闻言一顿,随后又道:“国有圣君良相,以仁爱治理天下,必定能稳定天下动荡。”
苏明珏听言一笑:“邦国兴亡,夫子寄托于君王仁政,实则在空谈人性。”
"以仁爱教化民众,人人爱之,便不会有杀戮之说,何有空谈之说?"
“那依夫子所言,武士不宜存在,是为大害?”
“所有杀戮都不应存在,武士也应当如此。”
苏明珏摇了摇头,“若如此,天下岂不大乱也?”
那台上之人听到一个小生质疑他,当即有些气恼,抬头向苏明珏望去问道:“你是何人?竟然在此大放厥词?”
容铮刚从一旁幕席处坐下,便听到台上的大儒孙溪正正在询问苏明珏,看样子像是颇有些不悦。
容铮抿了抿唇,没曾想苏明珏在清谈会上也能搅个天翻地覆。
他得到苏明珏参加清谈会消息后,还担心他无所招架,得罪于人,特意赶来此,想替他说道几句。
如今看来,他确实比他想象中要出色许多。
他当下收回眼,往苏明珏那处看去。
少年一袭白色长袍,听言并无慌张,拱手作揖道:“在下鹿鸣书院学子,苏明珏。”
“苏明珏是何人?未曾听过?”那孙溪正毫无印象直言道。
林汝海在一旁擦着汗,提醒道:“是南边来的学子,作《蛐蛐国策论》那个。”
林汝海一边回复,心中一阵恼怒,早知这人会来捣乱,他就不带他进来的,若是出口狂妄,他就得罪了孙溪正大儒了。
“南边来的?难怪如此粗鄙,你那《蛐蛐国策论》我看过,粗浅无比,不过哗众取宠,难登大雅之堂!”
苏明珏进来之前就已经领教过北方士族的傲慢,这会听着倒也没有多大的感觉,苏时谦那个老头难不成就想自己闹把大的?
想到这,苏明珏含笑道:“我们南方素讲实用,《蛐蛐国策论》也为平民所写,自然是深入浅出为好。”
容铮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抿开了笑容,这话是在讽刺北方士族的策论不讲究实用,只注重策论文雅。
那大儒听了,袖子一甩坐在席位上,“既如此我倒要听听你口中的杀戮如何治国。”
苏明珏向四周拱手作揖了一番道:“苏明珏正告夫子,天下治道不在空谈,而在力行,仁政虽需,但也不能唯之独尊。”
“强敌来犯,还需武士之风来镇压,诸位在此高谈阔论,若无士卒在前方坚守,何来平稳清谈一说?”
话刚落,列席一众人一时羞愧脸红起来,也有人挥臂前呼,“苏明珏,彩。”
一人坐在席位上,听到苏明珏的发言,起身朝苏明珏作揖道:“非仁政不行,难道大涨武风就行?愿闻苏公子之论。”
苏明珏闻言含笑沉吟道:“斯以为战胜而强立,方能天下服矣,治国需仁政,也需律法规范,武风安定,方能兴邦治国。”
一场清谈会下来,变成了苏明珏一个人的主场,说他一个人舌战群儒也不为过。
那些个北方士子,刚开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认为他哗众取宠,辩到后面也觉得惊讶起来。
苏明珏在一旁说完一句,便辨入了其它句,“仅重文而轻武学,国家兵力则会孱弱不堪......”
一旁鄙视武学的人听言,都不敢再妄言。
苏明珏辩完一人后,抬眼间看到了一道温润的身影,两人视线相遇,容铮对着他点了点头,一副赞叹欣赏油然而出。
苏明珏看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他也点了点头。
最终这场清谈会以苏明珏一人挑战北方士子大获成功。
宋春和站在一旁看着苏明珏妙语连珠的,惊讶地快要掉下下巴了,“苏......苏兄,你这也厉害了吧!仅凭一人就把一群人说的哑口无言。”
苏明珏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真辩出了名堂,他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来这一试,谁知这些人这么傲慢无礼。
如此看来,南方士族讨厌北方士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到底是在宋春和面前,他谦虚道:“侥幸罢了。”
宋春和摇了摇头道:“不,你这一战可成名了。”
宋春和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南北方士子之间一直明争暗斗,都没有分辨出上下来,你今日一战,怕是改变了局面。”
苏明珏笑道:“有这么夸张吗?不过辩论几句罢了。”
宋春和暗道,你这哪是辩论,分明是直接打了北方士子的脸。
不过宋春和倒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朋友就是朋友,况且清谈大会本就是开宗明义。
此清谈会结束后,苏明珏算是在京城和北方士族里扬了名,都说南方终于出了个思想大家,年纪轻轻就有不一样的见解,称他为“南方遗珠”。
而苏明珏对武学的一番辨明,也让人们重新对武举考试有了不一样的见解,因此他的发言在武学子心中也引起轩然大波,称他为:“为武学发言的第一人。”
此后,苏明珏不仅在北方学子中占有一席之位,在武学子更是如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苏明珏在清谈会胜出后,便立即修书一封快马加鞭地将信送往了却云台。
苏时谦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满意和高兴,回信也没有拖沓。
按照约定,给苏明珏回了一封信,并附送给了他一枚印章,说是凭借此信物到金陵城找他,自然会有人帮他所说的人安排妥当。
苏明珏读完信后,一脸兴奋,还没来得及歇气,便拿着印章坐了马车,吩咐慕离往西市赶去。
孟贺兰在得知苏明珏为武学子正名后,心里对他的喜欢更上一层。
上次大雁已经合乎他的心意,孟贺兰就盘算着弄点其他东西给他父母送去,趁着去提亲之前,给他们家留一个好印象。
是以,放学后他便前往了明苑,想要在苏明珏那打听一番他那父母的喜好。
谁知刚靠近明苑大门,就见明苑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明珏身着青绿色兰草长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寒暄打招呼,苏明珏就径直弯腰进了马车,随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