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诉寒江
这顿饭到了最后,气氛诡异起来,两人又变得泾渭分明,一开始的熟稔表相终于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程斐瑄放下了筷子,没有急着站起身,而是突兀地直接开门见山道:“君行,人人都会好奇的,我知道你也不例外。”
不,好奇是一码子事,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樊渊隐隐意识到什么,疾速地抬手打断了程斐瑄的话,温和而强制:“殿下。天色不早了。”
程斐瑄严肃的神情一扫而空,盯着樊渊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君行你也会紧张啊。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可以告诉君行的。”
带了点轻快的语调,又藏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樊渊知道,如果自己说想知道,看齐王这样子肯定会告诉他。但他从谁哪里听来答案都行,就是不能是齐王告诉他。
不可以是。
程斐瑄等了等,没等到樊渊别的话,看上去也不在意,只是站起身的时候不见以往的雷厉风行,仿佛随时等待着樊渊出口。
推开门扉,外面不知何时起了斜风细雨,飘渺着细微的露气,一层轻薄的白纱笼在天边。
程斐瑄迈步出了门,雨并不大,他走得也不急。
樊渊坐在厅房里,任由门扉敞着,风携着雨丝入了房,带来一丝寒气。
樊渊的视线穿过浅薄的雾气注视着程斐瑄的背影,不发一言。直到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程斐瑄都没有留一句告辞。
雨中的瑶京四处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境,混杂着油纸伞撑起时绽开的油桐清香,轻笼的雾气凝结在叶尖化成水滴。
雨雾模糊了视线,程斐瑄微微眯起眼,漫不经心地走在街头。
“殿下。”一把伞出现在头顶,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滚。”微哑的嗓音压抑着暴躁的情感。
剑光一闪,“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斜眼看向颈脖子边上的剑,犹豫片刻的属下,还是默默退开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樊渊没看到齐王,御座下首的座位空无一人。只说是齐王身体抱恙今日不能来了。
没了摄政王的朝堂迎来了久违的热闹,你争我吵的。
樊渊垂眸半敛,依旧是那个保持沉默的装饰品。
他觉得自己的一天应该同往常一样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一样。
直到下了早朝,被一位年轻女子堵了路,樊渊才知道,或许他还是想岔了。
“樊家三公子?”女子的眉目艳丽,却不妖媚,端庄优雅天然就有几分贵气,又不失娇俏活力。
她的语气挺客气,语调也很平缓,看着樊渊的时候眼里带着灵动的探究。
“我是焂夜,程斐瑄的好兄弟。”女子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着,“我来只是听说他交了个新朋友,有点奇怪,才来看看。”
“焂夜郡主?”樊渊的礼节挑不出毛病,行了个礼才微笑道,“郡主是怕渊别有目的?”
“程斐瑄又不是傻子,不需要我为他操心这个。”焂夜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本是想告诉你哪天这家伙发了疯就来找我,我也许能帮得上你。现在看来倒是我低估点东西。”
樊渊并不清楚焂夜郡主指的发疯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欲深究,从容地应道:“有劳郡主挂心。”
“你这人有点意思。”焂夜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樊渊,最后神秘地眨眨眼,“怪不得昨日被人念叨了这么久。”
“何解?”樊渊不明就里,只猜到大概和齐王有关。
“哈哈……那小子他活该,受了伤还淋雨。”焂夜一拍手,愤愤感慨,“伤口感染,发着烧,如何,大快人心否?”
这……这真的是好兄弟?!
第一章 月与孤鹰的秘密
樊渊在短暂的诧异后,很快就恢复了他最常见的姿态,依旧是那般温和礼貌。
“齐王殿下现在可还好,可需要渊去看望一二?”
他的言语仿若关切,总是给人以贴心的感觉,态度也很端正。焂夜就是没听出来多少真正的关心之意也无可指责。
焂夜一双漂亮灵动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他,似乎在掂量着什么:“你去看望与否是你的自由,我没什么立场管。我觉得你要是去了,他会很开心,皆大欢喜。你要是不去嘛,也没什么,毕竟你的确没这个义务。”
这话说的很占理,听起来公道,但也藏着小小的私心,那小小私心又不让人觉得厌恶。说到底,郡主还是程斐瑄“好兄弟”嘛,樊渊能听出来话里真实的期望。
“郡主,有没有夸过你很会说话?”樊渊说话时温润得像枚千年雪玉,微微一笑,不张扬,也不算蛊惑人心,却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清风拂面不外如是。
那墨瞳黑望着你的时候,其间就映着你影影绰绰的轮廓,仿佛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啧啧……
焂夜忍不住嘀咕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有人说过你很有礼貌。”
不管谁和这人说话,恐怕都不会有被冷落的感觉,仿佛那一瞬间自己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渊还得去翰林院点卯,误了时辰可不好,今日下了值,定去齐王府上拜访。”樊渊顿了顿,应了一句,就又是一礼,绕开了焂夜径直就要离开,临走之际还不忘温声道上一句,“渊先告辞了,郡主见谅。”
焂夜眨眨眼什么也没说地目送樊渊走开,等人都走远了她才敛了笑意,眉宇间染上一丝焦虑。她自然也远没有她明面上表现得那么随心,但大家都是拿着坚强随心当外衣,内底的那些思绪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就让樊渊知晓了去。
伤口感染,无疑于是在鬼门关上徘徊。尤其是程斐瑄那家伙还发了烧,这要是撑得过去还好说,撑不过去……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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