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翎
农村的夜很安静。
林家今晚上所有人都没睡, 全在林如松的病床旁坐着等人。
炭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屋里和暖很安静, 但每个人都心急如焚。
最后还是冯氏忍不住了,“我就说不让去, 看看吧,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村大夫来看过了,说无能为力,林老二就又把他送回去了。
大家都清楚村大夫的医术, 他连方子都不会开,平时村民们头疼脑热找到他,他就是给开些便宜的温补的药,治不了病但喝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 就是给大家心理安慰的, 扛过去了自然好, 扛不过去自然回去镇上或县上找大夫。
大家实际上也没抱希望,等人走后,便把希望放在了沈岳身上。
只是沈岳一去四个多时辰,眼看着都快到子时了, 人还没回来,大家都急的不行。
因为林如松到现在都还没醒。
冯氏率先开了口,林艳也忍不住了,她实在是心疼那大把大把送出去的银子。
“当时就应该去镇上找大夫,医术好, 诊费又便宜。县里的大夫好是好,但诊费贵不说,一出个问题,请都请不来。”
“镇上今天不开集,大夫们都不在医馆,去了也找不到人。”林元气冲冲地比划,“再说了,贵也没花你们二房的钱。”
他平时比划是没人搭理的,但林艳抱着别的心思,时刻在注意着他的动作,一看他比划的内容,顿时又嫉又恨,“不就是走了狗屎运跟了沈岳,你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啊,四房出再多的钱也是沈岳挣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媳妇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堂屋的门被一把推开,沈岳剧烈地喘着粗气,出现在了房子里。
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任谁一路辛苦地跑回来,听到有人在欺负他打算放在心尖子上宠的人,脸色都不会好看。
“你回来了?”众人一愣,接着就是大喜,只是看到他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大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灰败了下去。
林高氏颤抖着嘴唇,“大夫没来?”
沈岳刚想回答,冯氏就道:“我就说吧,去找县城的大夫纯粹是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林
高氏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沈岳将豆芽菜颤抖的手握在手心里,喘了口气才道:“大夫来了,一会儿就过来,家里可有准备房间和吃的?”
豆芽菜怔了一下,立马狂喜地给他比划:“真的来了吗?屋子收拾好了,锅里熬有米粥,还炒了肉菜,我去热。”
林高氏高兴的几乎都站不稳了,她立马道:“我去热饭,你们先把桌子凳子放好,等人来了马上吃饭。”
她说完就越过沈岳,激动地往厨房里跑去。
“你的手怎么了?”林元的手被紧紧地握在粗糙的掌心里,刚开始还没感觉,后来发现手背上黏黏的,才发觉了不对。
他一把拉过沈岳的手腕,把手从他掌心里挣了出来,然后掰着他的手仔细看去。
昏黄的灯光下,那双宽大有力满是茧子的手,此时却起了好多血泡,血泡又被磨碎,整个血肉模糊,吓人的很。
而沈岳连羽绒服都没穿,就穿着夹袄,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可见是怎么匆忙赶回来的。
沈岳一路上没注意,被豆芽菜翻开了手,才发现自己手上那么惨不忍睹。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逗豆芽菜心疼心疼他呢,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从未在人前哭过的豆芽菜,眼泪一下子就崩了,拉着他的手无声地哭了起来。
沈岳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给他擦眼泪,只是他另一只手也是血肉模糊,混合着豆芽菜的泪水,直接把豆芽菜给擦成了小花猫。
沈岳却有些笑不出来,他拉起衣袖,手足无措地给豆芽菜擦眼泪,语无伦次道:“哎,别害怕,不过是几滴血,没什么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这点儿血都怕,以后怎么混呢。”
他以为豆芽菜是害怕了。
谁知道豆芽菜用胳膊抹了一把泪后,拉着他比划道:“疼吗?”
“冷吗?”
那双通红的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心疼,沈岳怔了一下,接着眼神一柔,用手背给豆芽菜擦掉眼泪,轻轻道:“不疼的,也不冷。”
两个人拉着手轻轻低语,而躲在屋子角落处的林艳眼神则由嫉恨转为怨毒。
将豆芽菜安抚好后,沈岳就回头去接周大夫。
老大夫被他拉着爬犁跑了一路,整个人被颠簸的都
快废了。
到了林家村东边的晒场后,周大夫说就剩几步路了,让他下来慢慢挪腾,平息一下心跳,不然到了林家,心不静也没办法诊病。
于是沈岳就把他放下了,自己拖着爬犁跑了回来,通知林家人赶紧准备。
东边晒场到林家也就百米多的距离,沈岳刚走到林家院子门口,周大夫就踱着小步,拎着医药箱,慢腾腾地移了过来。
沈岳赶紧上去接过医药箱,扶着他的胳膊,带着他进了林家院子。
这个时候林高氏也听到了声音,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见了周大夫,立马就道:“大夫先去堂屋里歇息一下,晚饭马上就好。”
周大夫却摆了摆手,“先去看看病人吧。”
沈岳听他呼吸都平稳下来了,也没拒绝,直接推开门,让人进屋。
屋子里暖烘烘的,林家人除了林泽全都在,林高氏让林宝去看着灶上的火,便小心翼翼地站在周大夫身后,看他诊病。
良久,等周大夫把林如松的两只手的脉都诊过了之后,他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吧,我给他施针,一会儿就会醒的。”
林家众人登时大喜,“真的吗,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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