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寸汤包
周伟知道谢九章是阴司的人,又有过“齐擒悬德”的交情,被温白这鬼故事说得浑身不自在,急需专业人士的解答,于是用手肘撞了撞谢九章:“这个阴兵借道是怎么回事啊?”
谢九章十指翻飞,直接道:“在查。”
敢情之前一直不说话是在查资料啊,周伟心想。
谢九章一边查,一边对着温白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问题,事先也没准备。”
温白看着谢九章,笑了下:“不是你的问题,我之前也没跟你商量,也是临时准备的。”
周伟冷不丁插了一嘴:“那你之前都是跟谁商量的?”
温白:“……”
看温白的神情,周伟就懂了。
哦,对,陆老板。
要不是陆老板这两天没空,陪着小白来的,应该也就不是他和谢九章了。
不对,小白叫上谢九章他可以理解,毕竟这位想来在阴司身份也不低,对付一些凶鬼都不在话下,可小白叫上他是为什么?
遇上鬼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可能还要惹麻烦。
既然叫上他没什么作用,那不妨反向思考一下,要是自己不来,会有什么影响。
好像也没有……除了有一点。
周伟不禁怀疑,叫上他是小白的意思,还是陆老板的意思。
陆老板难道是不想让小白和谢九章单独相处?
温白看周伟越来越飘忽的眼神,无奈道:“回神。”
周伟:“哦。”
温白:“刚在想什么?”
周伟脸不红心不跳:“阴兵过道。”
打死都不会说在想你和陆老板。
温白显然不信:“是、吗。”
周伟避开温白的视线,心虚看着谢九章。
幸好此时谢九章开了口:“查到了。”
周伟:“这些你们也会记录?”
“自然,阴司阳世相互冲撞的时候,也就是阳间常说的‘撞鬼’,民间会有鬼神传闻出来,同理,阴司一般也会有记录,”谢九章说道,“只不过都是阴差的值班日记,查起来有些费时。”
周伟:“……值班日记?”
“嗯,”看周伟表情不对,谢九章又问了一句,“怎么了么?”
周伟摇了摇头。
想不到阴差都要写值班日记,原来这种工作不仅接地气,还接地府。
“上头写什么了?”
谢九章顿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鼻子,才一板一眼读了出来:“今天上香山出外勤,引着鬼群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还有一条很凶的老黄狗,我们被吓了一跳,幸好跑得快。”
周伟:“……”
温白:“……”
香山山道比之前去的那个深山村落里的山道要好走一些,大概是没出事前,附近村民为了进山砍柴特意开出来的,阴兵事件后,虽然村民没再来往,但为了方便法事进行,政府又特意辟宽了点,所以虽然山道崎岖,但还算能走。
周伟之前已经知道了一点钟时宁的事,只是见温白一路上都看着那枚断章,还以为上头有什么东西,就一直没说谎话。
等到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脚下刚好踩着一张黄色的圆纸钱,周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已经到坟地了。
他脚下那张黄纸,半截陷在土里,半截露在外头,一脚下去,听声音就知道有很多年头了,因为纸张都已经风干发脆,簌簌响一片。
要不是他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都认不出那是个纸钱。
周伟一松脚,发脆的黄纸碎成了沫。
“小白,”周伟压着声音,轻声道,“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温白不好说,香山山腰以上,的确都是荒坟。
坟地是到了,可这断章主人的坟墓在哪里,还不知道。
“你脚下就是。”谢九章说道。
周伟脊背顿时一凉:“你说什、什么?”
他脚下就是,就是什么?
“你踩着他脚脖子了。”说着,谢九章还指了指周伟脚下。
周伟:“…………”
谢九章看周伟脸色惨白,才想起这还是个怕鬼的城隍,安抚道:“这香山虽是坟山荒坟,没有立碑,但脚下尸骨都有人敛着,风水并不差,和那些怨气浓郁的万人坑、乱葬岗不同,无需担心过甚。”
怕周伟还害怕,又道:“死后无论是谁,灵魂下至阴司,身首都要归尘归土,严格来说,没有哪块土地是……”
谢九章话没说完,就被周伟捂住了嘴巴:“谢谢您,我知道了,憋说了。”
谢九章很无辜,最后还是选择闭了嘴。
“那这么大一座山,也没有墓碑,我们该往哪儿找啊?”
周伟说着,一抬头:“……”
“不是,你们两个都看着我做什么?”
谢九章和温白没说话。
紧接着,温白就把那枚断章,放在周伟手上。
“不、不是,”周伟捧着那枚断章,宛如捧着一尊佛,嘴巴都开始上下打哆嗦,“小白你把这枚印章放我手上干、干嘛!!”
“快拿走快拿走!”
可惜温白不仅没拿走,还把倒在掌心的印章,放了个正。
周伟:“……”
“你确定阿伟真的可以?”看着孩子惊恐的眼神,温白良心不安,于是转头看着谢九章,压着声音开口。
谢九章沉思了一会儿,看周伟这表情,也不像是能做些什么的样子,这下也拿不准了,只好模糊道:“大人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温白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谛听会让他带上周伟,还说城隍找人比阴司准。
现在这小城隍爷,明显还什么都不懂。
或许是他误解了谛听的意思,应该带上的不是阿伟,而是他爷爷?
温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感受到什么吗?”温白看着周伟说道。
周伟声音都带着哭腔:“很凉。”
谢九章还以为周伟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方位,忙道:“什么很凉?哪里很凉?”
“它很凉。”
“我也凉了。”
周伟看着温白:“小白,你们不会为了找那什么钟时宁,要把我献祭了吧。”
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仪式啊?
温白:“……”
谢九章:“……”
“少看点电视剧,”温白弹了弹周伟的脑门,怕真的吓到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是因为陆征说你可能可以找到钟时宁的位置,所以让你试一试。”
周伟还不太了解谛听的事,温白只好把陆征搬了出来。
“陆老板说的?”周伟眼泪卡在了眼窝里,“陆老板说我可以找到钟时宁的位置?”
温白极度严谨:“可能。”
“我为什么可以找到钟时宁的位置?”周伟发出灵魂疑问,“我又不是钟家人,在小白你跟我说这钟时宁的事前,我连阳城钟家都没了解过。”
温白思忖片刻:“说来话长。”
周伟:“长话短说。”
温白:“那还是献祭吧。”
周伟:“……”
见周伟缓过神来了,温白才笑了下:“陆征只说了这个,没说别的。”
“可能你跟钟家人有缘也说不定,这种东西谁说得准。”
陆征和温白都这么说了,周伟只好应了下来,捧着个断章小心翼翼走在山间,谢九章还时不时要问一句“有感应到什么吗”。
问到后来,周伟都快麻木了。
感受倒是感受到了很多。
脚疼,腰疼,手酸,脊背还发凉。
可是钟时宁的什么方位是个什么东西,他完全不知道。
三人又走了一阵,除了位置越来越高,山风越来越大外,一眼望去,还是几乎一样的景色。
差不多的小土堆,差不多的树木,差不多的石头。
“不行了,小白,我得坐一会儿,我的腿要断了。”周伟实在走不动了,气喘吁吁道。
温白点了点头,给周伟递了一瓶水:“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
“你小心点,别乱走。”周伟说道。
温白转身走了出去。
周伟心里想着谢九章之前说过的那句“你踩着他脚脖子了”,不敢乱走,更不敢乱坐,生怕坐到谁坟头上去,于是走了一圈,才挑到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
他松了松肩膀,准备坐下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