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寸汤包
只有屏幕那头的周伟,对程诚表示深深的同情。
因为他知道,那看似魔幻的新闻,其实才是最贴近事实的版本。
现实甚至更加魔幻。
魔幻到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伟把邀请函截了图,发给了温白:“你知道副院长把这邀请函发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温白大致能猜到周伟拿到邀请函,应该也跟钟家有关,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周伟:“你刚说的,钟云和你们公司有合作项目,是编的,在我这里,是真的。”
温白越发疑惑。
“我不知道钟云先生跟副院长说了什么,”周伟拔高了一点音量,“反正副院长是这么说的。”
周伟学着副院长的语调:“小周啊,老师都不知道,你家里企业还和钟氏有合作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钟云先生对你的评价很高啊,听他的意思,合作的项目还比较高端,以后有空可以回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课,让他们学习学习。”
周伟都快忘了当副院长问他具体合作的是哪方面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了。
总不能说“我帮着他小爷爷迁了个坟”?
“老师竟然还邀请我回去讲课。”
他是能给祖国的花朵们讲怎么叠元宝,还是讲怎么抓鬼?
温白顿了下,笑了。
在几次的接触中,他一直以为钟云先生行事都比较干练严谨,谁知道“瞎编乱造”的能力也不差。
编个由头其实不算难,难的是怎么把人骗过去,骗的还是副院长这种人精。
“你要是把它当成一次项目合作,其实也没有错,”温白笑着说道,“钟家几代人都在找时宁,其他所有人和事都得给他让步。”
“没什么项目能比这事更高端了。”
周伟先是一怔,随即缓过神来。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能有什么项目比找小太爷更要紧?
周伟乐了:“那校庆那天你去吗?”
“主要是副院长当时问我的时候,我脑子也懵,糊里糊涂就给应下了。”
去个校庆倒是无所谓,周伟主要就是怕被老师们逮着问“家里企业”的事。
小白不在,他害怕。
幸好温白的回答是:“去。”
“时宁那边好像还有事,可能要和钟云先生见一面。”
周伟一惊:“啊?出事了?”
“应该不是。”
“我也刚从李老师那边知道。”
周伟:“李教授?”
“嗯,李教授刚刚可能正和钟云先生讲流程,最后的时候,钟云先生问了一下我,说方不方便给我打电话,老师就代为转达了。”
“有具体说什么吗?”
“没,电话里也没明说,只简单提了一下跟时宁有关,可能……”温白字将将打到一半,钟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温白只好草草跟周伟说了一句,先接了电话。
温白和钟云彼此的联系方式其实很早之前就存了,但这一个月来,钟云怕打扰温白“清修”,所以不常联系,哪怕钟时宁那边有事,要请他去一趟陵园,也会在相对比较固定的时间,通过文字联系。
这打电话,还是这么久来头一遭。
尤其是在知道温白在南大读书之后。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钟家上上下下集体一震,原先听林丘道长喊温白前辈,他们就下意识以为温白是在正天观修行的高人,实际年龄远比他看着的要大。
谁知道竟然还真的只有看起来那么大。
甚至今年刚毕业。
甚至还是钟昊的直系学长。
“温先生。”钟云先开了口。
温白其实之前已经提醒过很多次,让钟云喊他名字,或者直接喊他小白就好,可钟云始终没改过口。
倒是钟昊,在温白几次前往钟家陵园,熟络起来之后,偶尔会喊他一声“哥”。
有一次嘴一瓢,当着他爸和他爷爷的面,喊了他一声“哥”。
辈分一差,就被带回家关了两天的禁闭。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钟云切入了正题:“温先生,我也不知道这话方不方便说,毕竟和我小爷爷有关,就想来问问你。”
温白:“您说。”
“是这样的,昨天我爸做了个梦,梦见了小爷爷。”
听到这里,温白隐约就猜到了。
那不是钟老董事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托梦。
虽然之前他曾跟钟老董事长说过,钟时宁过得挺好,可终归也是他说了一下。
钟老董事长上了年纪,想得多,每每到钟时宁墓前走一趟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
钟时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怕他这个老侄子哭坏身体,就跟温白说了说。
于是温白便问了陆征。
借旁人之口,总归都不会有他自己亲耳听到那么有说服力。
陆征回答得很干脆,只给了他四个字。
附身,附魂。
温白委婉提醒了一下他,这法子过于阴间了,有没有什么阳间一点的,毕竟钟老董事长年岁已高,钟时宁的本意就是想让钟老董事长少哭点,别弄坏身子,结果陆征一下子来个附身,可能当场就得叔侄团聚。
最后就说了个托梦。
主意已定,陆征便给温白画了张符。
在上次去陵园的时候,温白把这张符交给了钟时宁,并告诉他,让他贴在钟老董事长身后就行。
那张符上有陆征特意下的禁制,生人也看不见,钟时宁可以自己动手。
不过那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温白一直以为钟时宁已经把这事解决了,原来昨天才行动。
他猜着,可能是昨日钟老董事长又在他坟前哭了。
“梦里出事了吗?”温白问道。
“那倒没有。”钟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然也挺欣慰。
“梦里我小爷爷就是二十岁的年纪,但我爸一眼就认出来了,说他跟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像。”
“嗯。”温白静静听他说。
“温先生说的不错,我小爷爷自己也说,他过得挺好的,虽然病来得急,走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岁,但也没吃过什么苦。”
温白:“金先生把他养得很好。”
听温白说到钟时宁的养父,钟云笑了下,温先生果然清楚。
“嗯,金先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他都不敢深想,如果那时候他小爷爷没有被金先生抱回家,而是再度被丢弃到深冬巷口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
“小叔叔还告诉了我爸金先生的陵墓位置,我爸原本打算把金先生的坟也迁过来,被我小叔叔拒绝了,说那坟是金先生自己选的,安静,不折腾他了。”
“我爸应了,想着回头亲自去给金先生修修墓,以我小叔叔的名字把他墓碑再葺一下。”
温白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迁坟毕竟是大事。
“梦里我爸和小爷爷聊了挺久,本来也聊得差不多了,可天亮的时候,我爸忽然醒了,就没听我小爷爷说完话。”
钟云语调一转:“如果只是聊些家常的话,少说一句本来也没什么,可偏偏那时不是聊家常,我小爷爷好像有事要嘱咐,听着语气还很重要的样子。”
“但我爸只听了一半,醒来后怕自己忘了,就赶忙拿起纸笔急了下来,我们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懂,又怕我小爷爷九泉之下不安稳,就来问问您。”
“实不相瞒,南大校庆那天,我说有事,其实也是因着这个,打算和我爸一起去正天观找一下您,谁知道……”
谁知道这么凑巧,温白就是南大的学生,还刚好和李教授很熟悉。
温白总算知道了始末,当时他就随口编了一个校庆那天钟云要和老板碰个面,想不到还真对上了。
不过让他费解的是,距离他上次去见钟时宁,其实还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钟时宁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钟老董事长说?如果急的话,他可能还要去一趟南城。
“他说什么了?”温白问道。
钟云把那他爸记录的那张纸拿起来,看着那上头没什么逻辑的单个词语,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和香山有关,我爸记下来的,就只有这么几个字,石头、香山、搬回来。”
“温先生,您看这是?”
温白:“…………”
“我知道是什么,不急,您让钟老董事长放宽心,”温白怕钟云听了立刻赶过来,也不想他多跑一趟,于是说道,“等后天校庆的时候,我给你带过去。”
钟云一听,他就说了几个字,温白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心下更喜,连连应下。
转眼就到了校庆这天。
南城大学百年校庆声势浩大,政界、商界云集,尤其是第一天的开幕仪式和下午的企业家峰会,各大媒体都进行了报道,各大合作企业的庆贺横幅以及校友的花篮几乎随处可见。
尤其是作为企业家峰会主讲人出席的钟云,从到达南城大学起,就由校领导亲自接待,走到哪都是人潮拥挤。
“钟云先生是因为温白才决定出席校庆”这消息本就还没彻底熄火,温白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钟云又忙,于是温白就打算等企业家峰会结束了,再私下联系。
这么想着,反倒闲了下来。
开幕仪式在早上十点钟开始,温白和周伟有邀请函,本来可以入席,但那边坐着的一群,全都是各个龙头企业的优秀校友,老师倒是贴心,给温白和周伟安排的位置比较靠后,周围都是金融系的学长、学姐,有几个温白还认识。
但班里人难得聚一聚,温白还是想跟他们说说话,周伟也不太想往那边挤,往那一坐感觉就要交换名片起来,再问起他“家族企业”的事,没法说。
两人不谋而合,于是提前跟老师打了招呼,撤了一楼正中间的席位,选择了二楼看台的位置,和班里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