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无心
“主线任务:菊庄——《东篱》已开启。”
“进入镜中,扮演花旦‘周盈’,完成《东篱》的系列配套任务,并最终完成《东篱》这部戏剧的演出。”
“等,等等。”在察觉到镜子中传来的吸力时,林槐艰难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不会唱戏——”
在他能够发出“我不要男扮女装”的下一句抗议前,镜子里传来的吸力,已经将他彻底地拉入了镜中。
“我屮艸芔茻……”这是林槐最后的想法,“难道我又要女装……”
原本因他而多出了几分青春活力的后台内,再度恢复了沉寂。
灰尘在月光中缓慢地盘旋漂浮着,在林槐消失后,原本被他踩在脚下的纸人,也颤巍巍地要爬起来。
在它能够起来之前,一只白皙的手,捉住了它。
“嘤……”
“他不喜欢你。”手的主人淡淡道,“回窗户上去,别打扰他了。”
手的主人似乎是整个菊庄的主人。在听到这番话后,纸人猛地点了点头,接着,它颤巍巍地爬到了窗户纸上,安详地当它的物理壁花。
手的主人坐在了林槐曾坐过的凳子上。坐垫上,似乎还残留着林槐冰凉的体温。它转过头去,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片刻后,它闭了眼,看向挂着那排戏服的、架子的方向。
那件被林槐称赞过的白色戏服,静静地挂在月光下。
“落了灰,可惜了,是么……”
它淡淡地重复了林槐的这句无心之语,突兀地微笑了起来。
“一只厉鬼,不……近乎病毒的,煞。”它笑了,“可惜啊……在夺舍了人类之后,自己的实力,也下了一个台阶么?”
它看着满地清冷的月光,缓缓地、一下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林槐在一片人声鼎沸中睁开双眼。
首先出现在镜面中的,是他自己——并依旧维持着他身为厉鬼时的模样。
后台里的人依旧唧唧喳喳的,似乎在讨论。
“那游将军可真叫那个阔气,一出手,就是给我们这些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是一枚金角子!”
“整整一个月,这游将军都是不间断地来呢!明儿我也去前面侍奉着,也让我沾沾福气!”
“咱们这福气可是小的,某些人的福气,可算是大了呢……”
“听说他来这儿,都是为了看盈官……”
“这人和人之间可真是没法儿比,她这回可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飞上枝头还是掉进水里可不一定呢!那所谓的游将军是从山匪招安的,仗着个将军的名头,四处横行,又好色,被他弄死的小妾,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最后一个尖利的声音来自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她似乎也是唱旦角的优伶中的一员。她一边梳头发,一边咬着银牙看向坐在角落中的镜子前的背影:“嘁!”
在看见出于话题中心的人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时,她也露出了一个打压对手成功的、快活的微笑。
然而她并不知道林槐手腕颤抖的原因。
不是因为听到了“周盈”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命运,也不是因为在桌面上发现了,周盈和一个穷酸书生似乎有着私下往来的证据,而是因为……
他又被这个场景,激起了富江ptsd。
“……这又是一个全员逆苏我的世界吗……”他喃喃着,看着镜子中穿着戏服的自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说到底,为什么要我来扮演周盈……”
他蹙起眉头,深深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桌子上。
“身体好沉重,头也好沉重,感觉抬不起来了啊……”他发出了这样痛苦的声音。
抬不起来的不只是他的头颅,还有他那一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发冠珠翠。系统(又或者女鬼)非常贴心地给他接了一头长而直的黑发,这些黑发此刻正被绞在发冠里,让他非常的崩溃。
一个小厮见他面色不对,走向他:“盈官你……”
林槐将面无表情的脸转向他。
小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原本属于花旦的位置上,如今已经坐了一个和她全然不同的美男(林槐:猛男)。他似乎和原主关系挺好,小声道:“怎么了?”
林槐眼珠转了转:“我的造型师是谁?”
小厮:?
林槐:“我的生活助理是谁?”
小厮:?
“什么,我好歹也是个带明星,居然连生活助理都没有吗……”他趴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怎……”
“哟,”嘲讽过他的女人叉着腰走了过来,“怎么不吭声?张狂了,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你不要以为你飞上了枝头就可以……”
林槐看向了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清秀的女人。她似乎已经卸掉了头上的发饰,只穿着戏服,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看我干嘛?”
林槐:“看你头发好顺。”
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女人的脸居然微微一红:“你……”
林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能给我整下这个脑袋吗?”
女人:“你有病?”
……看起来是不能从这个人身上获取帮助了。林槐想了想,突然抄起了一把小刀。
“啊!”女人发出尖叫,她向后退了整整一步,“你要干嘛?!”
她的叫声吸引了室内所有人。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林槐抓起小刀,就要割掉自己的一缕缠在发冠中难以解脱的头发。
“盈、盈官!”一个人发出叫声,“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你也没有必要……”
“她这是要……削发出家!”
“天啊!快去叫班主!”
引发了一阵讨论的林槐:……我就想处理个头发。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转向目瞪口呆的女人:“你叫什么?”
女人:“我叫秀言。”
林槐:“……我没问你叫什么。”
在鸡同鸭讲的对话后,他皱着眉头,继续处理头发。
或许是过于幸运,又或许是某个无形的推手推了一把。在某种巧合下,他的头发,居然在不用刀割的情况下,便解开了。
林槐把发冠放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在解除了发冠的封印后,自己的心情也轻快很多。
正当他打算把衣服也脱下来时,屋外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盈官!班主找你!”
“经纪人?”林槐回头,“经纪人找我干嘛?”
与此同时,一个富态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想不到你竟然刚烈至此!”
突然刚烈的林槐:……?
接着,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坐在梳妆台前,向来清高冷淡的盈官的声音。
那个身着红色戏服的美人,朱唇轻启,竟吐出了如下七个字。
“你在说什么屁话?”
第206章 林槐被强抢民男
“你在说什么屁话?”
短短七个字,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刚才说什么?”
“我……我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不是一贯装模作样,以清高自居的么?怎么变得这么粗鲁?”
在所有人纷杂的议论声中,林槐虚起了眼。
‘粗鲁?’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就这种程度吗?’
在所有人注视的眼光中,他发出了一声感叹:“古代世界里没有网络,你们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众人:……
班主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林槐的反应。在怔愣且卡顿了片刻后,他再度怒气冲冲道:“你特么地给我摆什么谱呢,你记住,这么多年来是谁养你、供你吃、供你穿、把你捧成角儿的!”
见林槐没吭声,他看了看屋外,又过来换了个嘴脸:“我的盈官老爷诶,您就别跟外面那将军摆谱了,人家要是发起火来,咱们整个班子都吃不了兜着走!人家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甭管你乐不乐意,总得给人家个好脸色看看吧!”
林槐从这只言片语中明白了几点。
一,他如今正身处一个强抢民女的剧本里,这个剧本,大约是菊庄主人——周盈生前的回忆。
二,如今他是这个民女,而这所谓的将军则是将要强抢他的那人。
三,他所扮演的“周盈”如今心有所属,其心有所属的人,便是他手里这本被翻烂了的诗集的主人。
四,综合一二三点可知,菊庄主人周盈大约是在这场变故中殒命的,只是不知害死他的,究竟是这利欲熏心的班主、对她又嫉又恨的同僚、亦或是这个强抢民女的将军?
而所谓“菊”画的线索,是不是就在这个故事之中?
他思索着,班主听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服了软。他刚要再开口,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怎么着啊?说通了没?”
林槐抬头看去,瞬间被辣得眯上了眼睛。
出现在门口的,似乎正是那个强抢民女的大将军。
此人的长相,用稍微克制点的话语形容,可直接被称为套马的汉子。从他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后台的画风登时从《霸王○姬》变成了《半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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