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帽双全
关凛点点头,锋锐的爪尖在肉垫里半隐半现。
葛子明一手捏钥匙,一手捏着口袋里折好的符纸,他小心翼翼的扭开了门锁,然后自己在前面打头阵,进屋后谨慎的观察四周,缓慢前进。
关凛原本被他带的也下意识放轻了手脚,但他很快意识到屋里什么都没有,走姿便随意起来。
他越过了葛子明走到客厅一看,只看到狼藉满地,以及地面上那几缕纸张燃烧过后的黑色纸屑。
关凛伸着爪子扒了扒,对着紧张兮兮的葛子明道:“喊他们上来吧,都成灰了,没危险。”
葛子明没有立刻照做,而是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确认屋内确实没有一丝异样,摆设也跟他昨天离开时一样后,他才跟郎毅打了电话。
郎毅一行人很快上楼,郎二冲在最前面,第一次出勤这种正式的案子,还是这样的大案,他兴奋异常。
陈平则缩在最后,要不是郎毅半拖半拉着他,他恨不得将自己捆在车上,这辈子不下来。
顾怀山最为平静,一路过来,他安安静静的,话都没说两句,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样貌一样,温和无害,像是路边的小花小草,不引人注意。
可在陈平的对比下,他似乎又有些不寻常,因为他完全没有一个普通人对这种邪异的事的忌讳畏惧之心。
这种情况郎毅其实也能理解,无非是不知者无畏。上楼的过程中,他突然道:“你不该来。”
顾怀山一怔,意识到郎毅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歉意的笑笑:“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比较好奇,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是添麻烦的问题。”郎毅摇摇头:“我们目前并不知道那假观音选择目标的规律,但是你的话,无论你符不符合它原本的规律,你都很可能会被对方盯上。”
“关凛是会保护你,我们也会保护你,但没有人敢保证没有疏漏,他是没办法,他已经被盯上了,必须来。”郎毅指指手里拽着的陈平,又道:“你不同,你还没有进入对方的视野,没必要平白涉险,你现在想走,也来得及。”
顾怀山笑的温和,回答却不为所动:“来都来了,看看再走吧。”
郎毅定定的看了顾怀山一眼,最后说了一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是生是死,你想好了。”
顾怀山笑了一声,轻轻道:“说得对,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两人不再说话,只加快步伐,赶上跑在最前面的郎二。
等一行人都进屋后,汇合早先上楼的葛子明关凛,众人聚在一起,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葛子明清清嗓子率先发言:“那画已经彻底毁了,那假观音应该是没法通过这画再来了。”
不等陈平松口气,他就紧接着道:“所以为了让对方再现身,我们目前的计划是从之前的受害者遗物里取一件观音制品回来,然后用陈平,再引对方一次。”
陈平骇的当即大叫:“凭什么又是用我引?”
“只能怪你长得讨那假观音的心,它就认准了你。”葛子明摊手:“昨天其实我们没抱多大希望它会来,结果它真的就来了,看来你魅力不小。”
陈平平平凡凡的活了二十五年,在单位和学校都是最不惹眼的那个,压根没谈过恋爱,更没被夸过魅力不小,但这回的夸奖并不令他觉得开心。他攥着手指纠结了一会儿,突然指着顾怀山道:“他不行吗?”
刚刚郎毅和顾怀山的对话,他没完全听明白,但也大概意识到,顾怀山的体质比较特殊,容易吸引这些邪物。
一语落下,其他人还没做出反应,被指着的顾怀山先笑了笑:“可以,用我引吧。”
“不行!”关凛立即道。
他对着提出馊主意的陈平呲了呲牙,将陈平指着顾怀山的手指吓得缩了回去,又转头摆着那张凶凶的猫脸看着顾怀山:“你瞎答应什么?”
“对不起……”顾怀山垂下眸子,语气低落:“我就是想帮忙……”
关凛想继续凶,但看着顾怀山这副样子,又凶不下去,只能板着脸不说话。
“诶,你别想着让别人引了,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假观音到底是什么来路我们都没摸清,它对顾怀山有没有兴趣,也不一定,你是唯一的确定可以吸引到那假观音的人,而且也是这十三起案子里仅有的唯一的幸存者,这事你责无旁贷,躲不了。”葛子明拍着陈平肩膀道。
陈平仍然不愿意自己来当这个诱饵,有过昨天的经历,他现在余惊未平,他指责道:“那你们不能努力摸清楚那假观音的来路,摸清它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猎物吗?摸清后找个能替代我的,你们公务人员,怎么总把我这个普通老百姓推到危险里?”
理倒也是这么个理,原则上,他们特调局不应该让普通人涉险。
不过……
“特殊情况嘛。”葛子明无奈:“这样吧,我们做两手准备,其实昨天的交手我们也算是新掌握了一点情报,我今早派人去物证科取的那件观音制品还在路上,估计晚上八点才能送到这儿,在这期间,我们再从头研究一下案情,找到这观音的来路,或者找到它挑选猎物的规律,只要能替代掉你,我们立刻让你走,怎么样?”
陈平勉强答应了。
葛子明招呼了一下郎二,让他去楼下车里取案卷资料,郎二跑的飞快,三分钟后已经叼着资料袋子跑回了楼上。
葛子明将茶几上在之前打斗中被卷翻的杯子纸巾通通扫下去,然后将一沓厚厚的打印纸往桌上一摊,示意道:“十二起案子,都在这儿了,你们先看看,看完后再讲,看看能不能发现些我们没发现的。”
沙发边的几人除了已经看过案卷的郎毅,闻言都各自拿了一沓资料开始看,陈平看了没几页就立刻将资料又放了回去,因为这资料上除了文字叙述,还有现场配图,而且是不打码的那种。那分离的尸首和血腥的场景,让他难以抑制的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结局。
郎二看着这些未经打码的照片也有些不适,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又是一回事,但想到他是特调局的一员,早晚会经历这些,还是强忍着不适看下去。
关凛和顾怀山倒是没有什么明显不适的反应,关凛是见得多了,顾怀山则……见得也不少。他翻阅这些血腥的案卷,脸上的表情娴静的仿佛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阳台上翻阅书籍。
他一页一页看,看的仔细,关凛则草草的看,胡乱翻了一通发现案情跟之前了解的都差不多,他也没看出什么新花样。
“这是随机作案吗?”他问。
葛子明斟酌着道:“这些案子,连陈平在内十三个受害人,有成功的企业家,律师,有街头混混,酗酒赌鬼,也有陈平这样比较普通的上班族,各个阶层,互不相干,要么是随机做案,要么是还有什么隐藏的共同点我们没发现。”
在卷宗上找不到线索,关凛想了想,换了个思路:“你刚刚说那假观音身上没有半分邪气?”
“对,看起来慈悲普度,没有半分邪物的痕迹,若非它要动手杀人,我甚至不会怀疑它是假观音。”葛子明说。
“为什么?观音的法身具有神力,是不该被仿冒的。”关凛沉吟着:“什么样的东西可以伪装观音,还可以伪装的那么像?”
关凛说到点子上了,葛子明和郎毅对望一眼,郎毅开口道:“我们今早分析过一次,寻常妖物是不可能有仿冒观音的能力的,硬要说个例外的话,只能是这个邪物本身就很强,不输于观音法身的强,而且它跟观音大概有一定联系,或者说它寄附在跟观音有关的物品上,才可以仿冒观音的形象,并且在观音制品中自由来去。”
“但是这也有一个问题,”葛子明补充道:“即便它强到有能力仿冒观音的法身,它身上那股子慈悲普度的气质却不该是仿冒的出来的,作恶多端的邪物或许可以隐藏自己身上的邪气,但是盖不住因果孽力,因果报应,孽债轮回,这是天判的,绝不能被篡改。”
这是葛子明和郎毅想了一早上也没想通的问题,眼下摆到了关凛面前,他同样想不通。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陈平和郎二这两人一脑门子雾水的旁听发呆,关凛和葛子明郎毅等人则都在冥思苦想。
一时间只余顾怀山翻动纸页的声音在作响,将最后一桩案卷也翻阅完毕后,顾怀山用一副随口想到的语气,慢悠悠说:“那会不会是它并没有作恶?”
“怎么可能?”葛子明下意识的反驳:“已经死了十二个人了,说是罪大恶极都不为过,怎么可能说它没有作恶?”
顾怀山不好意思的笑笑,为自己这个离谱的猜测抱歉:“我随便说的。”
离谱归离谱,但是……这句话倒是给了关凛一个灵感,他突然说:“杀人是作恶,但也可以不是作恶,得看杀的是什么人。”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了一下,陈平和郎二依然摸不着头脑,但葛子明郎毅两人却都若有所思。
“我记得,这十二个受害人里边,是有酗酒家暴,将儿子都卖了也要去赌的赌徒,也有不学无术靠抢劫和偷窃度日的街边混混,但……”郎毅看向葛子明:“也有几个是背景清白的成功人士,目前我们看到的资料是这样。”
“我叫人现在去查。”葛子明立刻掏出手机跟局里的属下们布置。
“如果这些人本身都是做过恶的人,那么除恶就算是替□□道,不沾因果,假观音能够仿冒的那么像就说得通了。”关凛说着说着将视线转向了陈平。
陈平兀自没反应过来,但随着室内几人包括反应最慢的郎二都将视线转向他时,他终于意识到,几乎是跳起来反驳:“我没做过坏事!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葛子明咳了一声,出来打圆场道:“现在没查清楚,也许这个猜测并不对,等会儿再说。”
其他几个人闻言都暂时收回了目光,但葛子明说是这么说,在给属下们发信息时,却又附加了一条:“查查陈平的过去经历。”
查那么多人需要点时间,一行人在客厅内等待着,过了差不多有四个小时,到傍晚六点,葛子明终于收到了属下的回复。
时间太短,其实查不到绝对的证据,但他们也确实从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上,了解到受害者中的那几名看似清白的人,背景都不太干净。
比如那位职业光鲜名气很大的有名律师,只要给钱,什么穷凶极恶的被告他都会帮着辩护和脱罪,并且常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颠倒黑白,强迫真正的受害者改口认罪。
又比如那位市内知名企业家,看起来人模人样,私底下却是个色中饿鬼,最喜欢玩清纯漂亮的女学生,有为钱自愿的,也有不自愿被逼的,听说还有人被他逼到跳楼。
无风不起浪,结合他们眼下对假观音杀人规律的猜想,一切几乎已经坐实了。
“说吧。”葛子明拖了把椅子,往陈平面前一坐:“你到底干过什么?”
其他几人也虎视眈眈的围住陈平。
“没有!我一个普通市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我能干过什么!”陈平大叫冤枉。
“十二个人,全都做过恶,抢劫偷盗的,家暴赌博的,颠倒黑白的,强|奸学生的。”葛子明晃晃手机,将属下们发来的调查结果给陈平看:“假观音杀人不沾因果,因为它是在审判,在替□□道,你是第十三个,你觉得你会是例外吗?”
陈平哑声了一阵,他自己都觉得葛子明这个说法很靠谱,但他随即再次大叫:“我真的没做过!不信你去查!”
葛子明已经查过了,确实查不到什么,陈平这个人被普通贯穿了一生,除了样貌家世,上学时的成绩也是那种最不引人瞩目的中游水平,平常看起来也挺老实,就是胆小自私了一点,似乎跟行凶作恶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
但,警方档案里是清白的,人本身未必就是清白的。
有些悬案或是干脆就没有被发现的案子,凶手可一直在逍遥法外。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葛子明语气强硬了起来,本来当陈平是个普通群众,那当然得好声好气的对待着,结果现在发现这家伙可能是什么潜逃多年的凶手,态度自然不比之前。
“一,老实交代,乖乖配合,事后该上法庭上法庭,该坐牢坐牢,你会得到应有的审判,而不是这假观音的私刑审判。”
“二,你拒不交代,我们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调查出实情。”
“什、什么特殊手段?”陈平瑟瑟发抖,但还是不肯说。
葛子明展唇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压箱底的符:“这符比较偏门,其实我很少用,今日倒是给你用上了。”
说着,就想将符纸往陈平脑门上一贴。
陈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害怕,立刻往后一躲。
他没能躲成功,因为在葛子明动作的同时,郎毅就已经用他那没受伤的手按住了陈平的肩膀,让陈平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等符纸贴上后,他伸手去撕,却撕不下来了,明明是脆弱的黄纸,此刻却显出一丝布匹的韧劲,扯也扯不动。
葛子明对着使劲想扯下符纸的陈平说:“别白费劲了,我的符我不给你解你扯不下来。”
“而且你不要想说谎,这是连心符,你心里想的我能感觉到,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假话。”葛子明又掏出另一张同样的符纸,往自己身上一贴。
完事后转头对着郎毅说:“等会儿你来问。”
郎毅跟葛子明配合默契,葛子明没说完便往对方身边一站,看着葛子明闭上双眼,手上结印,这是在为启动连心符做准备。
关凛和郎二都没见过这种符箓,此刻都安静且专心的旁观,观察着陈平的反应。
顾怀山的视线在葛子明的连心符上停留了几秒,显出几分兴趣。这种连心符其实并不是真的能知道对方心里所想,而是只能朦胧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以此判定话里的真伪。
不过即便效用并不是那么神奇,这种符却也很难绘制,是极其偏门且难度极高的类别,说起来,擅长符箓的修士,最有名的好像是祁山葛家,葛家……顾怀山看向葛子明,有这样的家世传承,本身天赋也不差,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特调局的主任。
他看了几秒后,很快收回视线,跟其余人一起,集中在陈平身上。
“好了。”在葛子明说完这声后,一切准备就绪,郎毅开口提问:“你做过什么?杀人?抢劫?偷盗?强.奸?”
陈平被这么多人盯着审问,哆哆嗦嗦的,但还是强撑着说:“没有!我都没做过!”
“真。”葛子明闭着眼说。
可以算做恶的罪行太多,一一列举不太现实,郎毅沉默了一秒,换了个问法:“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小学?中学?大学?还是毕业后?”
“压根就没发生过!”陈平说。
“真……等等,”葛子明眉头一蹙,突然改口:“是中学,说到中学的时候他心虚了。”
陈平一直拼命否认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慌张和惶恐,郎毅重重的一拍椅子扶手,冷声道:“是初中?还是高中?”
“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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