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面煎大鳕鱼
缪寻将向导拽到身后,挡住老贵族的视线,危险地眯起杏眼。
“看起来很凶的猫,你是什么品种?”老者笑呵呵问。
副官倾身提醒:“公爵,应该是猎豹。”
老贵族随口道:“猎豹啊,也挺稀有。攻击力全点在速度,耐力和冲撞力度都不够,属于鸡肋的兽类,改造诊所一般不会提供这种选项。”
“但把你从破轮椅上掀下来,足够了。”缪寻冷哼。
薛放捏捏他的腕口,让他尽量放松,转眸对老贵族说:“既然我违反了规定,这枚通行钥匙,就交还给你们。”
就算不拿这个名额,他相信自己也能找到其他方法靠近帝国皇帝。
只不过过程更加凶险。
向导两指捏着“天堂”钥匙卡,横掌飞掷向对面。
副官敏捷接住,奉到老贵族手中。
缪寻撇撇嘴,凶狠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贵族两指一捏,轻松粉碎掉那张水晶卡,扬起眉梢,方才说:“你这只小猫,胆子倒是大,把后场休息室那群废物屠个干净。不如由你代表下层区参加下一轮斗杀吧。”
居然没有发难?
薛放微一愣神,老贵族已经吩咐下去:“重新给他俩每人发一份身份卡。”
“身份卡?”副官诧异地确认,“可他们之前只得到了4级通行证。”
老贵族笑了笑,要是不知道身份还会觉得他颇为慈祥,“他们会走到最后,用得着身份卡。”
事情迅速敲定,代替那张碎掉的水晶卡重新递回薛放手上的,是两张紫金色刻写了编号的卡。
帝国和联邦文化同出一脉,都是以深色为尊。紫金色无疑比只能在有限日期内出入固定区域的白水晶卡,高上好几个档次。
回到“大牛小雀碰碰”马戏团的临时住所,薛放显得心事重重。
“你怎么还在这!”缪寻打开浴室门,和浴缸里的薛放对视上,“你应该去坐治疗仓。”
他快步走过来,语气虽然不悦,向后压倒的猫耳暴露了他的紧张。
“已经没事了。”薛放从浴缸里坐起来,打开换水阀门,发黑带血丝的热水涌进下水道,在水面形成漏斗状的漩涡。
“‘大乌贼’用的人工神经毒素对我影响很低,当然换了精神力不强的哨兵,可能会当场死亡。”
对于薛放这种精神力存储量大到变态的向导,人工神经毒素,充其量和吃了微毒的菌子效果差不多。泡泡澡,吐吐血,疏通疏通血管就差不多了。
发现缪寻怀疑的目光,薛放继而笑着补充:“别担心,我以前在战场中过这种毒,有经验。”
缪寻对他苍白的面色尚且存疑。趁着一缸水放完,正在注入新的干净热水,他迅速脱了衣服钻进去,把薛放成功挤到拐角。
“太挤了。”脑袋冒出水面,抖一抖耳朵,缪寻装模作样抱怨着。
“等事情了结我们就回去,给你买个超大浴缸。”薛放伸出手臂,热淘淘的猫身子就粘过来,完美嵌进他怀里。
“超大浴缸?放在哪?你在贫民区那个破楼里吗?”
面对反问三连的薛放:“……”
他能说还没想好吗?
回容氏的山头要看姑姑的态度,重新置地又要谨慎选址。毕竟家里有这么个神经性格双敏感的哨兵,薛放毫不怀疑缪寻干得出扛着RPG轰炸讨厌邻居的事。
而且,这个“讨厌”的标准往往是由缪寻全权制定的。
“猫”不喜欢你,你就是讨厌的小坏蛋。
更可怕的是,薛放深刻认识到自己毫无底线,百分百会助纣为虐。
……要不还是新买个山头养猫吧?
“给你。”
“唔?”薛放回过神,一眼撞上面前的终端。拉开点距离,揉揉被水雾泡胀的眼皮,投射屏幕上那串庞大的数字骤然清晰——
16.000.096.480,一百六十亿???!
薛放的第一反应是:“你打劫银行了?”
原本腊肠狗给了20亿,加上薛教授零零散散的工资,翻个8倍才勉强够这么多。
缪寻摸摸下巴,眼神上飘:“唔……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薛放已经在考虑跳出浴缸马上收拾东西带猫跑路。
“我在赌场档口赢的。”“猫”高高兴兴交代,“20亿全压你赢。”
薛放顿时感慨万分,感动非常,没想到他家缪寻这么信任他的实力——
“给你交伙食费。”水漫上肩膀,缪寻嘶嘶着抬高身体。
“伙食费?”
“100年的预付款。”
“猫”正在热水中蜷起脚趾,努力适应温度。
薛放把终端丢出去,捞过缪寻的腰,淡青色的水波纹流转晃动,附耳轻轻说:“我都是你的遗产了,拒收伙食费。”
下一秒,他就主动接管了缪寻的触感。轻微拨动神经末梢,让哨兵的皮肤在接触热水时敏度降低,调整到能感觉微微发烫,又不至于带来刺痛感的程度。
缪寻舒展身体,被水的浮力轻轻托举着,热水从刺麻变得舒缓,由外到内熨烫皮肉肢骨,他长舒一口气,仿佛要融化在狭小拥挤的浴缸里,“怪不得他们都说,冬天就是要找向导谈一场恋爱。”
薛放:“?”
“在浴缸里泡到起皱的感觉,可不是哪个哨兵都能体会到的。”
没有向导时,洗澡一般要速战速决,调成不烫的温水快速冲一冲就得出去。否则,哨兵们过高的代谢率会让毛细血管迅速扩张,身体启动预警机制,强制降温。
虽对健康无害,忽冷忽热的感觉实在叫人扫兴,根本无法和普通人类对温泉泡澡的热爱感同身受。
或许变成普通人会更好——
在成长适应过程中,每个小哨兵都或多或少会产生类似的感叹。
但最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接受自己的命运。那些始终无法适应的,恐怕已经成了时光的淤泥……
而薛放面前这朵,就是无数挫败“淤泥”里开出的一朵巨大灿烂的猫猫花。
里面的根茎有点坏掉了,可花瓣花芯都还柔韧可爱。
“把根茎修好就行了……”薛放望着滴水的天花板,喃喃着。
“什么根茎?”缪寻湿润浓艳的面孔冒出来。
“咳,我说的是根基。”
缪寻表示怀疑,并制住了向导的根基。
“呜!”薛放一声深喘被附上的热唇堵在嗓子里,吞下肚子。呛了水想要挣扎,却被恶意的小野猫拖下水面,仗着哨兵超强的肺活量,使劲欺负。
最后,一只出水猫芙软塌塌趴在浴缸边,被热水浸焉了耳朵,十分无辜地戳戳缓不过神的向导,“我渴了。”
薛放双眼无神,还沉浸在窒息性大脑刺激中,好一会才缓过来,拽过来亲亲猫额头,“我去给你拿水。”
“要冰的!”缪寻朝他的背影喊。
薛放顿时严妻灵魂上身,“泡热水澡不给喝冰水!”
等两人晕乎乎躺下,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薛放关了床头灯,照例拍松软枕头,他一个,缪寻一个,虽然睡到第二天早上缪寻多半会丢掉枕头,趴在他身上。
缪寻正在玩光网新出的小游戏,屏幕的冷光散散照在他脸上,阴影轮廓深邃,淡化了年龄感。
薛放侧身睡着,静静望着他,恍惚间有种光阴荏苒,岁月渺渺的错觉。
“缪缪。”他忍不住轻唤一声。
仿佛童年的宝物压在枕头下,控制不住想去抚摸,不断确认存在。
“嗯?”缪寻放下终端,转了身面对他,忽得笑出来:“寂寞了吗?”
难得的,薛放偎近他发烫的胸口,黑发温顺凌乱,哨兵比常人高一点的体温让人眼睛发胀,紧绷后的疲倦袭来,困意温柔缱绻,“现在好了……”
或许传言是有道理的。在冬季和哨兵谈一场恋爱,依偎的体温,会让你睡得更好。
…………
薛放敲开薛西林住处的门,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薛妈妈脚下散落一地空酒罐,正捏着鼻子灌茶,给自己醒酒。
“大姐头,洗澡水放好了,我陪您——”
薛放看过去,留着莫西干潮流发型的小年轻正好走出浴室,和他对视。或许是薛放气质过于沉稳冷淡,小年轻掉了手里毛巾,慌乱避开眼睛,走到薛大姐头身后。
对于他老妈的私生活,薛放从不过问。
但薛大姐头的小姘头看起来非常在意,收拾桌子时,眼神时不时上瞟,表情变得凄苦起来。
薛西林揉着太阳穴:“放着吧,等会再来收拾。”
小年轻攥了攥手指,“……我知道的,您这位客人更重要。”
薛西林打了个哈欠:“他当然重要。”
薛放觉得隐隐不妙。
小年轻捡起啤酒罐抱在怀里,低着头说:“恭喜您得偿所愿,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以后我就不来了,骑车穿过沙漠来找您,路途也很远。”
薛西林被酒浸泡的脑子没转过弯:“哈?喜欢的人?……这么说好像倒也没错……”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还挺喜欢的。
薛放见形势不妙,轻咳一声:“我是她儿子。”
小年轻睁大了眼睛,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羞耻地红了脖子小声嘀咕:“确,确实和照片上有点区别,不过还是很像……”
“谁的照片?”
还没待薛放问出来,薛妈妈突然酒醒,三两下利落把小姘头丢出门,转头僵着脸,面无表情,“别问,别想,什么都没有。”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薛放摸摸自己的脸,他父亲当年算星际闻名的“美人”议长,自己长得和容涣有四分像。刚刚的小年轻肯定看见了薛西林藏的照片,误以为他是致使薛大姐头坚持单身的罪魁祸首。
虽然往事早已尘埃落定,薛放还是想问:“您既然一直没忘记,为什么当时不联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