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麟潜
他们所在的第十九层与天台相距很近,白楚年让韩行谦带医生们走安全门上天台与pbb会合撤离,自己则带着萤和小丑鱼走楼梯下楼,按通讯器中收到的位置寻找另外两位特训生所保护的恩希医院的医护们。
白楚年提着nova霰弹枪走在前方,萤和小丑鱼一左一右跟在后方,组成一个三角队形,随时注意各方动向。
他们逐层排查,大楼第七层发现了新鲜的血迹,血液滴了一路。
转过走廊转角,便一眼看见了道路尽头的医生们,他们古怪地捂着自己的嘴,全部紧张地坐在角落里,有的在无声地流泪,用力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獴alpha挡在医生们前面,手中抱着一把几乎报废的ak47,由于连续使用,膛线都被磨没了。
他脸色凝重,即使见到了白楚年,眼神中也仅仅露出了一瞬间的安慰。
他不敢动。
所有人都不敢动。
在他们面前,尼罗鳄alpha手臂上绑着从衣服上撕的布条用于伤口止血,伤口的血迹浸透了他的上衣。他正若无其事地斜靠在墙边给ak装填子弹,一发、两发、三发……
他的眼睛严重充血,红得很不正常,瞳仁也变得很小。
萤和小丑鱼顿时明白,尼罗鳄被咬伤,已经感染了循环病毒,并且潜伏期结束,出现了感染早期的症状。
白楚年悄无声息地向尼罗鳄靠近。
循环病毒的感染早期会重复自己生前在做的某件事,当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与刚才不一样的一瞬间就会进入感染晚期,感染晚期必死无疑。
但如果不让他意识到呢。
白楚年悄声从他的视野死角靠近,从他背后缓慢地抬起手,只要能打晕他,他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与之前不一样,那么就有机会想办法抢救。
他的动作极其轻缓,不会带起一丁点气流。
就在他即将切在尼罗鳄alpha后颈时,一个彩色套环从空中飞来,直袭白楚年后心,白楚年本能侧身躲避,但那圆环突然改变了目标,拐出一个直角,径直套在了尼罗鳄身上。
尼罗鳄眼中最后一丝瞳仁消失,被血红布满,嘴角撕裂上扬,露出一副小丑的微笑。
“砰”一声决绝的枪响,尼罗鳄眉心多了一枚烧焦的孔洞,子弹从他头颅中穿过,在墙壁溅落大片血迹。
白楚年左手握手枪,枪口点在他的眉心,没有丝毫晃动和犹豫,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浑身散发着冷意。
萤捂住了嘴,缓缓瘫坐在地上。
“你们带医生们撤走。”白楚年收起手枪。
萤和獴想把同学的尸体带走,白楚年低声制止:“他感染了,带不出去的。”
三位特训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恩希医院的医护们向天台撤离,地上只留下一具孤单腐烂的尸体,身上穿着ioa特训基地的防弹衣。
医院变得空荡又安静,脚步落在地板上也会响起悠长的回声,白楚年坐在快速腐烂直到看不清面貌的尸体身边,点了支烟休息。
一支烟罢,白楚年将手按在了尼罗鳄腐烂的笑脸上,忽然,尸体消失了。
连着他身上淌出的脓液和血斑一起,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地面光洁只剩下一些尘土和脚印,尼罗鳄的尸体就像从未存在过。
白楚年躬身从尸体消失的地方捡起一枚玻璃球,放进衣兜里。
恩希医院大楼内充斥了一股浓郁辛辣的高阶信息素,但活人都撤走了,没有人受到这股猛烈的压迫。
白楚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按照约定的联系方式向爬虫omega问:“萨麦尔在哪。”
爬虫:“我的监控显示他带着林灯医生进入了地下车库,很可能打算挟持人质开车离开。”
爬虫:“我为你准备了一辆跑车,就在地下车库。”
爬虫:“我远程解码了这栋大楼所有的密码门,按我说的路线可以在一分钟内到达地下车库。”
白楚年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慢腾腾走到窗边,抬脚轻轻一踹。
墙体顿时裂纹倒塌,发出轰然巨响,厚实的砌块和扭曲断裂的钢筋裸露在外。
大楼外壁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白楚年缓步跳下来,脚尖轻轻在几个防雨棚和小阳台卸力,花了十秒就落在了车库门口。
医院中的大批感染病人从突破的缺口中涌出,如同追逐食物的蜂群,密集地向城市中狂奔,直升机承载的四架重机枪向感染病人扫射,腐臭和血腥冲天而起。
爬虫准备的一辆崭新的装甲轿车旋开车门等待着他。
方向盘边的屏幕上显示爬虫传过来的路线导航,导航中显示两个红点,一个代表萨麦尔的车,另一个则代表白楚年这辆车,两车已经拉开一段不小的差距。
白楚年上车关门,打火加油,轿车拖起低沉长鸣的声浪冲出车库,他拿起通讯器:“何队长,408已经进入城市车道,帮我开道,我在追。”
何所谓在直升机附近声音显得十分嘈杂刺耳:“你自己?你有武器吗?”
“别啰嗦。”白楚年翘起唇角,“我不抢功,抓到408是死是活都算你们的。”
黑色轿车冲出车库,猛地撞开密集狂乱撕咬的感染病人,车窗外的血色一闪而逝,因车速极快而变为斑驳的污浊色块,时速表接近极限,黑色轿车如同一道疾驰在公路上的闪电。
恩希市市民已经疏散完毕,公路上停着不少市民的车辆,白楚年直线撞出一条路,跟随导航上的定位,前方飞驰的红车影子进入视线。
pbb军方的装甲车接到命令开始在各个路口清除障碍,在确定前方飞驰的红车里坐的是萨麦尔后,白楚年在急速行驶的车内探出半个身子,左手开枪,朝红车后轮点射,两发子弹爆了他的胎,然后立即将身体缩回驾驶位让车体保持速度和平衡。
那辆红车后胎爆炸,险些被掀翻,在道路中央急甩了两个弯,继续向跨江大桥冲过去。
大桥对面距离临市的分界线很近了,军方的支援没有得到跨市批准是不能随意进入临市范围的,此时再向上级申请根本来不及,务必要将萨麦尔扣押在恩希市内。
萨麦尔也从车窗内探出半个身子,他和投影上的穿着相同,夸张的金红相间塑料小丑服,戴着一张嘴角夸张咧开的微笑面具,鼻尖的红色圆球滑稽又古怪。
他挑衅地朝白楚年招了招手,从他所在的红车头顶上逐渐出现了一枚红白相间的套环,套环由一变二,由二变四,数量越来越多,全部向白楚年的轿车飞来。
白楚年冷静地打满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噪音,s形漂移躲过向自己套来的圆环,按下打开天窗按钮,捡起车内的步枪从天窗内站起来向前方的红车扫射。
pbb率先得到收起跨江大桥的权限,不惜一切代价将萨麦尔困在恩希市内,跨江大桥从中央截断,分头吊起,两车所在的桥面坡度越来越大。
但即使桥面中间断开,萨麦尔也没有丝毫打算减速的意思,甚至将速度踩至最高,在分开的大桥边缘飞了出去,想靠速度惯性冲到桥对面。
白楚年把着方向盘皱了皱眉:“老天,赐我一个能把这狗畜生打下来的东西,老子回去吃三天素。”
江水涌动,天空迅速积起浊云,昏黑云层中雷电蜿蜒攒动,一股电流从远骤然游至近处,一条鱼形生物从江水中若隐若现,海中巨兽妖冶的鸣音悠长空灵。
突然,江水被一条鱼尾蓄满电光的人鱼顶破,纵身一跃冲出江面,在高空中停顿,与飞跃大桥的红车高度持平。
江水在兰波双手中聚集,水凝固成无比坚硬的水化钢,形成一管口径阔大的透明火箭筒扛在肩头,狂风席卷江面,滔天涌起的巨浪在兰波肩头的火箭筒中压缩为两枚圆形水弹,水弹相继发射,锁定命中萨麦尔所在的红车。
两发圆形水弹相继击中车体,蓄在水弹中强制压缩过的水重新爆破开来,相当于将整个江面被风暴旋起的巨浪中的能量全部爆在了一辆轿车上。
轿车如同被海中恶魔的巨手攥在掌心,并不可抗拒地拽进了江底,深深插在泥沙中,陷入地底数米,江面再次激起巨浪,江边码头房屋直接被冲掉了一大圈。
魔鬼鱼m2分化能力“高爆水弹”,不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但无视等级全部击飞。
第61章
人鱼扛一火箭筒飞跃高空,以低空云层释放的雷电吸引身体避免坠落,白楚年人都傻了,这时候顾不上多想别的,他双手一撑天窗,从车里翻了出来,蹲在车前盖上:“兰波,别让他跑了。”
兰波歪头看他,大量江水向他手中汇聚,他肩头扛的火箭筒形状压缩,与引来的江水合成一架透明四联火箭筒,对准红车被击沉的漩涡。
白楚年站在桥头摆手:“车上有人质!”
兰波于是扔掉四联火箭筒,透明火箭筒落水时即刻与江水合为一体,化身涌动江流,江水上引,在兰波手中形成一架水化钢重机枪,这种型号的速射机枪射速可达到6000发每分钟,一百米内任何非重装甲物体都会被打穿。
仅有以水化钢形成的炮筒导弹类可以承载兰波的m2能力“高爆水弹”,其余枪类武器是不行的,看起来兰波在武器威力上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白楚年继续制止:“beta!beta!”
听到人质是个beta,兰波有点不耐烦,抬手将水化重机枪打散,双手轻轻从碎裂的水滴中捞了一部分,重新水化成手枪,下坠时经过白楚年身边,低语道:“在岸上等。”
白楚年迅速翻回装甲轿车内,急速打方向掉头,从升起的大桥中心调转方向离开。
兰波俯冲入水,强劲有力的半透明鱼尾搅动水流,以他为中心的浑浊江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他身体所经过的地方,污浊物质迅速被净化,汹涌江水变得澄澈见底,深扎在水底泥沙中的红色轿车位置轻易暴露在眼前。
萨麦尔已经打碎了车窗,怀里紧紧抱着一位穿白色工作服的beta医生,马戏团小丑抱着医生的样子非常滑稽。
如果没有实验体倾尽全力的保护,兰波那两发高爆水弹造成的冲击力大概会直接将医生挤成肉沫。
但即使是实验体,在水中也不会有比兰波再强大的优势了,兰波在水中的速度几乎能与闪电冲下云霄的速度比肩,并且兰波在水中不需要呼吸,就算不动手,光是在水底耗着,萨麦尔也会被活活耗到窒息而死。
萨麦尔脸上的面具在对嘲讽微笑,他周身出现了两圈红白相间的圆环,圆环迅速扩大,两枚环内所笼罩的水中生物突然眼球爆血,向兰波发起凶猛攻击。
被感染的鱼群露出尖锐利齿,依靠数量优势形成一座尸鱼墙将兰波挡在数米之外,自己则抱着林灯医生向岸边游去。
被鱼群忤逆这件事彻底触怒了兰波,他从喉咙中发出暴躁长鸣,令灵魂震颤的鸣音在水中传出数千米。
此时赶到岸边的pbb军队一同目睹了千年难遇的江中奇观。
何所谓站在直升机上看得最为清晰,阔大江面远处涌来巨大黑影,起初是无数江豚跃出水面,紧随而来的是大批性情凶猛的食肉鱼群,在江中游动形成一个深暗的漩涡。
奇异的鸣音从水下传至水上,小丑鱼坐在直升机里休息,听到声音时突然双眼失神,虹膜亮起与兰波尾色相同的蓝光,不受控制地爬起来,若不是萤拼命拉着,他险些就跳下直升机落进寒冷江水中了。
萤焦急地把小丑鱼按住,拍拍他的脸:“阿橙醒醒,你要干什么!”
小丑鱼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呆呆回答:“王在唤我。”
食肉鱼群的咬合力和凝聚力都要远远超过萨麦尔感染的尸化鱼群,鱼群疯狂撕咬冲撞江水中除兰波以外的活物。
萨麦尔身上的小丑服装被食肉鱼的利齿咬烂,流出的血却吸引了更多鱼群的撕咬,也有鱼在撕扯林灯医生的身体,萨麦尔将溺水的医生用身体包住,扯下自己身上的小丑服把林灯医生裹起来。
兰波冷眼注视他在水中苟延残喘,抬手一枪,萨麦尔手臂中弹痛叫,江水趁机灌进了他的鼻腔。
兰波从他手中夺下林灯,吐出一枚气泡,气泡逐渐胀大,将医生的身体笼罩其中,气泡内充满氧气,将水和医生的身体隔离开来。
萨麦尔在水中无法呼吸,扶着中弹的手臂向岸上游去,鱼群尾随其后穷追不舍。
他冷漠凝视萨麦尔逃走的方向,推着包裹林灯医生的气泡浮上了水面,气泡浮出水面时破裂,兰波像提着一件垃圾那样拎着溺水的林灯医生用电磁力吸附攀上高耸的大桥。
pbb军队的装甲车将江岸全部包围,穿武装服戴防毒面具的pbb士兵在岸上守株待兔,待萨麦尔上岸将立刻制服他并带走审讯。
pbb的包围圈虽然严密,但江岸宽阔,岸线极长,未免会有疏漏之处,最西方的废弃码头停着一片禁渔期无法出海的渔船,随着江面的微风而上下起伏。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攀上渔船边缘,停顿休息了几秒,萨麦尔努力爬上渔船,精疲力竭地倒在里面,他浑身都是伤口,即使实验体的恢复力强,这么多撕咬伤口想要全部恢复也需要时间。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艰难地从渔船中爬出来,翻身躺在岸上,胸口疲惫起伏。
突然,他发觉有一股比刚刚那条人鱼散发的信息素更加危险的气息在附近徘徊。
他睁开眼睛,透过面具寻找这个人的位置。
码头上多了一个落寞的影子,白楚年盘腿坐在木梁上,手里拿着一颗纯净透明的玻璃球对着夕阳看。
萨麦尔警惕地注视着那位看似悠闲盘坐的年轻alpha,他并未有意释放压迫信息素,但他身上有一股印在骨头深处的恶意,这种恶意来自从出生以来循环无尽的厮杀和看不见未来的绝望,萨麦尔很清楚,因为自己也是如此。
玻璃球将落日余晖映在自己清澈无垢的球体内,白楚年端详着它自言自语:“不可思议,有的孩子干净到死后的灵魂都是透明的。”
萨麦尔竭力站起来,扶着浑身伤口,立得摇摇欲坠:“你……不是、人类……”
“我们是……同类……和我……一起……可以、自由……”
白楚年弯起眼睛,江水影子在他眸里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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