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槐知玉
村子不大,村里总共就两条路。
一条稍大点,从村口一路延伸到村后。另一条则是村里人自己走出来的小路,几乎把整个村里所有人家都串联起来。
陈然绕着小道转了一圈再回到李卓风他们那边时,李卓风作为下乡“高干”,已经被引荐见到村里的村长媳妇。村长年岁已大,得了老年痴呆,根本无法管事,村里现在都是他媳妇在做主。
村长媳妇年纪也已经很大,五十来岁,她看着就是个很精明的人,一双眼睛精亮得很。
面对这种人,李卓风很有经验的不再继续深说,问就是等上面的人的决定下来了才知道具体情况。反正他们最长也只在这待一个星期,十天都是最长期限。
真要在这呆到超过一个星期,他们大概也没闲情在继续去编造谎话安抚人心。
问不出更多,村长媳妇只能不再问。
说明来意,说明身份,又简单提了下等下可能还有其他人会来后,李卓风开始跟她商量起安排住宿的事。
事情发生在这村里,他们就必须住在这村里。
说起要住村里的事,之前还挺热情的一群人脸上都流露出几分不自在,似乎很排斥让他们住村里这事,村长媳妇眉头也微微皱起。
随着一群人脸上表情地变化,村子里气氛有了微妙地转变,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那阴气,说不上来多恶意但却让人挺不舒服。
果东又环顾四周一圈,蓦地想起之前红影跟他说过的关于这村子里的事。
这村子被发现的时候村里的人已经死了好久,桌上却还摆着新鲜的饭菜,尸体的嘴里肚子里甚至也有。
“怎么了?”李卓风和告近对视一眼,脸色不解。
“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村最近正好出了点事,按规矩这段时间村里是不能住外人的……”村长媳妇为难地说道。
“出事?”李卓风一下就想到那一地的纸钱和附灵物。
村长媳妇看了周围村里人一圈,倒也没隐瞒,也瞒不住,他们脚下地上都是纸钱,“村里前几天才刚办了场丧事。”
李卓风“恍然大悟”,旋即眉头却皱起,“我们上头给我们定了进度的,你们这地方我们这一个月之内就得搞定,下个月工程就得正式开始,你这一拖那我们整个大工程都得跟着停下……”
“这次是上头安排的,不用你们花钱,但错过这次估计几十年里都没你们事了。”兰昊逸突兀开口。
“你们这村里就几十户人家,上头是不会单独为你们搞个项目出来的,这一次是正好这片都会搞就顺道一起归进来了。”兰昊逸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那眉头皱着有点不高兴的表情,官架子十足。
听着兰昊逸这两句话,村里一群人都变了脸。
002.
“但……”村长媳妇还是犹豫。
“你要不问问村里的人?毕竟机会难得。”李卓风道。
村长媳妇又看了周围村里的人一圈,旋即大概是兰昊逸那坏人嘴脸太真,考虑到他们这地方也确实小,这才狠了心似地点头。
村长媳妇道:“住我们这倒也可以,不过我们这有个习俗,丧礼之后的七天内有些规矩必须要遵守,这几天里要麻烦你们一起遵守下。”
李卓风立刻道:“这是当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习俗,尊重是应该的。”
“这可要不得,万一出事……”村长媳妇同意,一旁却还有人不太赞同。
“好了,太婆,少说两句吧,咱们这要能修条路进来那咱们村以后得多方便?搞不好市里还会给咱们这安排一趟班车,以后咱们在村口就能直接坐车去市里,小孩以后读个书不就方便了?现在小孩读书一个星期回来一趟,一趟走几个小时,你不心疼你家孙儿?”有人劝住。
“是啊,而且这么多年不也没出过事,那就是迷信……”
一说起小孩读书和公交车的事,不少家里有小孩要读书的和大部分年轻人都跟着劝说起来。
听着众人那满含希望的话语,第一次进副本的红蓝绿三人组和书呆子脸色都不太好,他们这完全就是编的谎话,根本没有什么修路进村。
见大部分人都赞同,村长媳妇赶紧安排起来,安排时问题却又出来,听说他们这一行人挺多,足足二十来个,村长媳妇犯了难。
他们这村子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那都住满了自家的人,就没几家有空房,而且就算一间房住两个人也得腾出十来间。
村里一群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商量着,好半天才总算腾出七、八间房来。
“我们可以三个人住一屋。”李卓风道,“我们常年到处跑习惯了,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
李卓风正说着,村口的位置眼镜男他们就过来。
两群人汇合,看着村里人热情的模样,眼镜男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归队”。
所有人归队,眼见着天色逐渐暗下,村长媳妇让人去准备晚饭,自己则把果东一群人拉到一旁说忌讳的事。
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村里死了人之后怕那人留恋,所以夜里不许点灯,房间门口还要挂上狗血浸过的布,夜里最好也不要出门。
这些东西听着颇为荒谬,眼镜男他们身边的新人里就有一群人颇为不屑,果东一群人却并未不当回事。
这副本里的人死状奇怪,现在还很难说清到底和这习俗有没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有人触犯了忌讳。
至于那拨浪鼓,乍一看之下似乎和小孩有关,似乎只有小孩才会选择那种东西作为附灵物,可也未必不能是家里有小孩的大人。
说明完情况,村长媳妇又再强调两遍让众人一定记住,至于狗血布,村里的人会帮忙准备。
交代完这些,村长媳妇领着众人去吃饭。
他们人多,村长媳妇直接让人在她家坝子里搭了三张桌子。他们过去时,饭还没好,好几个村里人正在她家帮忙做饭。
“你们先坐会。”村长媳妇招呼。
说着,她赶紧拿了围裙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眼镜男又跟其他新人说了些什么,眼镜男虽然并未发话,那群新人却很自觉的没有靠近他们这边,而是在另外两张桌子前坐下。
被排挤,李卓风几人并不惊讶,他们在剩下那张桌前坐下。
他们一共十个人,人数有点多,果东犹豫一瞬没去陈然那张桌,而是跟着好像并未察觉不对的憨憨去旁边桌找了地方坐下。
见到擅自就坐过来的果东和那憨憨,眼镜男麾下一群新人脸色都有些僵,憨憨憨憨一笑,反倒还跟几人聊起天来。
果东漫不经心地听着,注意力都在陈然身上。
陈然注意力都在村长家门口,那边坐着个六十多的老人,他一头短发雪白,脸上带着老人斑,眼神浑浊。
果东早就已经注意到他,那老人应该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他身上并无任何异常,就是普通人老了之后的那点毛病。
“陈然?”告近轻声询问。
陈然摇头。
确定村长一家并无问题,李卓风几人看了眼正在村长家厨房中忙碌的其他人后,注意力逐渐转向村长家旁边那家人。
村长家院子外不远处斜对面的位置,就是村里家里死了人那家。
他家才刚办完丧事,好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起,院子里满是扫拢还没来得及烧掉的纸钱,院子一角则摆着一堆桌椅。
像这种村里,家里有红白喜事都是要吃宴的,而宴席的桌椅通常都是村里一起凑的,用完了再拿回去,所以好些村里人家的桌椅上都写有自家人的名字。
梅雨时节的太阳总是还没下山就消失不见,今天亦是如此,天空不见任何夕阳,一片雾蒙蒙,看那样子像是要下雨。
雾蒙蒙的天空下才刚办完丧事的院子,那画面看着让人不舒服,但也仅止于此。
果东试着去感觉,这副本和鞋子那副本不同,这副本里并没有那种浓郁到让他都微醺的浓郁阴气,只有那淡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恶意。
“来来来,先吃点蛋垫垫……”好几个村里人一手端着一碗糖水蛋过来,招呼着众人吃东西。
“饭还要点时间,你们先吃着。”村长媳妇也出来招呼。
果东一群人道谢。
吃着碗里热腾腾甜甜的糖水蛋,众人心中的不安被驱散,梅雨季节空气中的潮湿寒气也散去,原本安静的坝子里逐渐热闹起来。
果东身旁坐着的那憨憨几句话本性就暴露,他们这桌其他人新人对他少了几分防备,居然也和那憨憨聊得挺开心。
果东注意去听了会,都是些几人老家或者小时候的事。
果东正觉得无聊,眼角余光就瞥见院子外一处地方有一群小孩。
看见小孩,果东立刻就想起之前街上抢了他气球的那群熊孩子。这个村里的小孩不像城里的小孩那般胆大,见到陌生人他们只敢在远处偷看,根本不敢过来。
见自己被察觉,一群小孩如同被惊到的小动物,咋咋呼呼地向着小路上跑去。
年龄最大的一个男孩跑得最快,一下就跑出许远,他之后是几个年龄比他稍小些十岁左右的小孩,再后面则是三四个才五六岁左右的小豆丁。
前面的男孩子跑得太快,后面的小豆丁跑不快嗓子倒是不小,呀呀直叫,吓得中间那群十来岁的小孩紧赶着加速。
混乱中,十来岁那波人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不知是踩滑还是绊倒,突然摔倒。
见她摔倒,一群小孩纷纷停下。
旋即立刻就有人开始笑着起哄,果东听了会后才听明白,那群小孩在说其中一个欺负另外一个。
也是这时果东才发现,一群站着的小孩里还有个和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两人应该是双胞胎。
“你们胡说,我才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我刚刚都跑到前面去了……”另一个小女孩涨红了一张脸愤怒地解释。
她的话语并未得到周围小孩的认同,那些小孩也并不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只是觉得好玩,所以一个个的就开始做起“合奏家”。
“王舒妮把她妹妹推倒了,王舒妮又欺负她妹妹了!”
“王舒妮把她妹妹推倒了,王舒妮又欺负她妹妹了!”
……
“你说是我推的你吗?我明明都跑到前面去了……”那叫做王舒妮的白色连衣裙小女孩急红了眼,她愤愤瞪着地上她妹妹。
她妹妹大概是摔得有些狠摔疼了,半天没起来,也没能应她的声。
“你说呀,你装什么哑巴?”王舒妮急了,上前就要去推她肩膀。
本来就起着哄的一群小孩见到这一幕,顿时更加热闹,他们跳着叫着兴奋坏了,“王舒妮把她妹妹推倒了,王舒妮又欺负她妹妹了!”
一群小孩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大,不过片刻时间,就连厨房中村长媳妇他们一群人都听见。
厨房中有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出来,来到坝子里,看见那边的状况,听见一群小孩的话,他急红了脸,“这小祖宗……”
他都来不及解下腰上的围裙,就急冲冲火大无比地小跑着冲上前去。
来到一群小孩中间,男人直接一把推开站着的王舒妮,同时训斥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她是你妹妹,你是姐姐,让你让着点,你是没长耳朵吗?”
被凶,还被推开,果东本以为王舒妮肯定要哭,他并不喜欢小孩子的哭闹,因为就算他们再委屈哭得再凶,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并不香甜。
但让果东意外的是,刚刚还急着和其他人争辩的王舒妮被自己的爸爸凶了之后,却并没哭也没再争辩,哭的反而是他爸怀中的她妹妹。
大概是被摔疼了,她哭得都咳嗽起来。
她一咳嗽那男人就更加着急,男人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把她抱回村长家坝子里,哄着要给她糖水蛋吃。
果东朝着王舒妮那边看去,她正静静的狠狠地瞪着她妹妹,那眼神那仇恨的模样,一点不输给大人。
嗅着空气中逐渐变得香甜的气息,果东挑眉,他正绕有兴致,视线就和一旁正朝他看来的陈然对上,陈然显然也注意到刚刚的事。
视线对上,果东微愣后赶紧移开。
陈然眉头蹙起,他看着自己面前根本就没动过的糖水蛋愈发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