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槐知玉
她眼中有淡淡的红光浮现,几乎是同时,拿着扫把独自站在水沟旁边哭泣的王家媳妇脚下一崴,直接一头栽进一旁的水沟中。
“唔、救、救命——”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再次打破村中宁静。
听见声音,在厨房忙碌在其它房间休息的王家男人和一群道士纷纷向着院子中跑来,看见在水中怎么都起不来已经几乎没有力气挣扎的王家媳妇,一群人背脊都是一阵发寒——这一幕实在太熟悉。
“桂子?!”王家男人紧赶着跑过去跳进水沟拉人。
见他这样,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紧赶着跑过去帮忙拉人。
随着那一声叫,随着这边吵闹开,院子中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同一天之内,间隔不到一小时之内,同一件事发生两次,这次众人都没了看热闹的热情,脸色都变得不安而惶恐。
甚至都没几个人敢上前去帮忙拉人,生怕被牵连其中。
好在过去的人已经足够多,没片刻一群男人就把王家媳妇从水里捞了出来。
看着浑身湿透躺倒在水沟旁边正不停往外呕吐的王家媳妇,看热闹的人越发不安惶恐,院子中一片死寂。
“是姐姐,我看见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有什么不高兴冲我来就好,你是她妈妈啊呜……”王逸妮一脸不安的光着脚从屋里冲了出来,她哭着扑倒在王家媳妇怀里,“妈妈……”
“姐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紧紧抱住自己妈妈,王逸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着王逸妮这话,一片死寂的人群骚动起来。
那骚动起初还只是窃窃私语,说的人多了,逐渐就变得大声起来,到后面时众人已经是一脸无法抑制的愤怒。
“王家男人,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聊了,咱们村这么多人呢!”
“就是……”
“你总得给村里人一个交代,咱们村里几代人可都在这,你自己也有老人老婆女儿……”
被质问,王家男人脸色发青,他犹豫地看向地上自己的媳妇和女儿。
“爸……”王逸妮泪眼汪汪地抬头,她已经哭红眼哭得喘不过气来,那模样就像是病又要发作。
“她已经不是人……”王家男人咬牙,狠心看向一旁的几个道士。
看出王家男人的意思,之前还主动请缨的几个道士都白了脸,“好……”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道士,只不过是一群会读几句经学了两天跳大神的假道士,平时就以给人作法为生,这么多年他们就从来没真的见过鬼。
看见几个道士应下,一群村里人松了口气。
就好像有了底气,众人一改之前的冷漠,紧赶着帮忙把地上的王家媳妇扶了起来,要让她回房去换件衣服,这天气还是冷。
王逸妮眼中泪水不断,她一脸不安地跟着忙碌,直到被劝回房,独自一人待在房中,她才收起脸上不安,眼底深处皆是解气。
躺上床,她嘴角正上扬,耳旁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哈哈哈……”
王逸妮变了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笑什么,你没看见吗?他们不要你了,他们要让道士打得你魂飞魄散。”
“你不觉得可笑吗?”
和王逸妮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就在王逸妮耳边响起,王逸妮立刻回头看去,身后却空空荡荡。
“可笑?什么可笑?”王逸妮攥紧身下被辱。
“你真以为他们没察觉到我把你替换掉了吗?”
王逸妮身体不受控制地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认错过我们?你记得有过这样的时候吗?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只是根本不在乎活着的到底是你还是我,甚至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们只是想要个‘乖女儿’而已。”
王逸妮反驳,“你胡说!”
“那他们知道我害死你替代你之后,为什么什么都没说没做?他们的宝贝女儿被我推下田坎摔死了,他们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不做?”
王逸妮胸口剧烈起伏,攥着被子的手也攥紧。
“他们喜欢的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罢了,之所以更喜欢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有病需要他们照顾,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让村里人觉得他们是‘好人’的道具。”
王逸妮沉默,她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不然我们打个赌,看他们到底是真的在乎你,还是谁都无所谓。”
屋里有许久的死寂,许久之后,王逸妮开了口,“……怎么赌?”
“你把身体还给我,然后……”
王逸妮小小的脸上眉头皱起,她犹豫。
“这身体本来就是我的,而且你就不好奇?”
王逸妮沉默。
“如果他们在乎的是你,我就把这具身体让给你,永远让给你。但如果他们不在乎……”
“……好。”
夜幕临近,又在村里转了一圈的众人再次聚首。
不用开口,光看众人脸上那失望的表情,众人都知道肯定又是一无所获。
对这,众人失望,失望之下也不由开始焦急。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眼镜男道。
告近看了他一眼,不用提醒眼镜男也记得。
“明天必须找到。”眼镜男道。
“那今晚……”李卓风头皮发麻地看向坟地那边。
夜幕临近,整个村子乃至整片山林都被黑暗笼罩,一同笼罩而来的,还有挥之不去的森冷、恐惧。
“先尽量不要招惹它们……”告近道。
眼镜男不赞同,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吃完晚饭,众人早早分开各自回房,要早点休息。
果东洗漱完揉着一头黑发进门时,一抬眸就看见某个不该出现在这,却站在屋内打量着这个屋子的人。
果东身体瞬间僵住,他本能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确认逃跑路线。
陈然一眼就看出果东心中所想,他微眯着眼抬起手中长刀,刀柄抵着房门,稍一用力,直接把房门推过去关上。
见自己的退路被断,浑身都僵硬的果东瞬间炸毛,他就像被逼到角落逼到绝境的野猫,尾巴尖的毛都竖了起来。
陈然嘴角不可抑制地疯狂上扬,他很享受这感觉,他往床上一坐,直接躺下,“早点睡。”
果东呲牙,“李卓风呢,你把他怎么了?”
李卓风好歹也跟着陈然下过好几次副本,陈然把他怎么了?
“他说你这屋子他睡不着,跟我换了。”一手枕头一手抱刀的陈然眯着眼,脚丫子因为心情好一晃一晃的。
看见那样的陈然,看着他那得瑟得不行的模样,果东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
而且他才不信陈然的鬼话,李卓风是不可能抛弃他的,绝对是陈然威胁李卓风了,他仿佛都看见李卓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李卓风就是个小可怜,陈然就是个蟹老板!
“睡不睡了?我可要关灯了。”陈然睁开眼看了眼。
果东看看霸占了半张床的陈然,再看看床头一侧自己的背包,纠结不已。
陈然没催促,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炸着毛想跑又不敢跑的某个笨蛋,心情大好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他不知道果东是怎么做到的,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和之前的果东就像换了具身体。
之前的果东皮肤白皙干净,这再加上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一双黑白分明干净清澈的眼,和他总抱在怀里的兔子,给人一种干净精致又怪异夺目的感觉。
现在的果东皮肤依旧白皙,像是不常见太阳,头发也依旧微乱蓬松,但因为那比常人深邃的眼窝以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总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神秘感觉,让人本能的就觉得危险,危险之中又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甚至接近。
他的性格比之前也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大部分时候陈然依旧觉得熟悉,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果东,但有时候,却又让陈然本能觉得恐惧。
恐惧的那部分陈然还未彻底见识过,但仅是之前几次皱眉间,他就已经感觉到那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陈然回忆那种感觉,眼神复杂,果东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纠结半天,把一张脸都纠结成包子,果东这才像只猫似地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
坐下,见陈然没准备猛的从床上蹦起来扑向他,没有要咬他,果东试探着再迈出一步,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躺下。
感觉着果东那僵硬得不行的身体,陈然刚准备抬手关灯,他和果东之间就多了个东西,那个被果东从坟地带回来的小纸人。
陈然伸手关灯的动作僵住,他看向果东。
果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舍不得,“她一直都是和我一起睡的,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睡地上,万一着凉怎么办?”
陈然视线转向那纸人,感觉着那纸人身上幽怨的阴气,他眼角和嘴角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狠狠抽动了下。
察觉自己被注视,本来在角落呆得好好的纸人,脸上灿烂的笑容越发僵硬,她还真是谢谢他了!
陈然迟疑一瞬,终还是关了灯。
关灯后,漆黑一片的屋内,陈然一脸复杂地看着果东所在的方向,他开始认真思考果东是个鬼这件事。
……果东说不定其实挺喜欢他之前见到的那两个肉球?
陈然认真思考再去弄两个的可能。
但那种东西要养在什么地方?
而且以后果东要是要抱着那东西一起睡觉的话,那他怎么办?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床上出现那种血淋淋黏糊糊的东西……
陈然看向横在两人中间的纸人,纸人也不行。
把纸人放好,果东松了口气,身体都放松下来,纸人保护他!
不再担心身旁的人会突然咬过来,果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昨夜就没睡好,昨夜之前又一直担心着陈然会认出他和陈然肯定讨厌他的事,再之前则担心着再也见不到陈然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放松过。
听见果东逐渐绵长的呼吸,陈然把隔在两人中间的纸人拎了起来,放到床边。
脚一落地,那纸人立刻就琢磨着要逃。
陈然察觉,幽幽看了过去。
纸人僵硬片刻,她衡量了下她和陈然之间的实力,发现自己同样打不过后,她委委屈屈收回脚,乖乖地站在过道里面壁。
见那纸人乖乖站着不动,陈然放弃了找根绳子把它捆起来的想法。
那是果东的东西,果东醒了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