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莓子兮
“我那三箭并不是完全为了你……刚刚和危洲说的都是气……”话。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宜图轻轻的打断,“别说了。”
江寒屿不说话了,他见着自家配偶脸上那浮现的难过神情。
心脏一下子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酸胀的要立即炸开。
难过什么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没有受过比这更重的伤,熬过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已然不把命当命了。
黑桃玩家的宿命本就是这般,所以危洲理解,沈月舒同感,他们做不到报团取暖。
因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他们是孤独的野兽,只能独自舔舐着伤口。
“我……”
江寒屿想解释,但奈何宜图的眼神很凶,他刚才在队员面前还很嚣张的火焰,瞬间便熄灭了。
宜图不敢碰男人那条废掉的胳膊,只能伸向另一只手。
“手给我。”
江寒屿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了过去。
两人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很快江寒屿的鼻翼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
伤口不疼了,但是他好热。
这种热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房间里开着的十八度空调也不管用。
也许是心情燥热,又或许是宜图传递给他的温度过于炙热,烫的他心窝微痒。
“伤怎么弄的?审判之握能吸收你的血肉?”宜图开口问道。
第115章
宜图知道有些神阶武器或是技能牌,在使用过程中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且越是强大的道具,就越是会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江寒屿除了炽与堕神之翼是需要吸收负面能量,从而达到黑色堕神的出现。
就连审判之握也是这种类型的武器,使用的次数越多,对持有者的伤害就越大。
所以江寒屿握着审判之弓的那只右手,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吞噬了全部的血肉。
很难想象如果他继续握下去,会不会整个人都会被其吞噬掉。
“神阶的武器使用都很苛刻。”
感受不到疼痛之后,江寒屿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靠在座椅上,半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光洁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江寒屿没有松开宜图的手,并且握着的力度并不小。
最起码在宜图坐下想要松手的时候,却被紧紧的捏住。
烦躁与暴烈褪去之后,从宜图的这一角度看去,男人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的宁静与依赖。
很乖。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该有年纪的自己。
宜图心里默默想道,今年的江寒屿也才二十四岁啊,比他还小上两岁的人,却早已习惯了受伤。
也许是心情不错,即使他看上去很想睡觉,但依旧话很多。
“审判之握射出去的每一箭,都是由主人的血肉所铸成的,听上去很可怕,但我却觉得很公平。”
“公平?”宜图看向他。
江寒屿轻扯了一下嘴角,笑的很浅。
“是啊……宜图哥,你知道赌徒游戏的世界里,有属于自己的神话体系么?”
宜图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继续说道:
“你所换取道具的地方甘修斯之殿,那是赌神的游戏桌,你所佩戴的风之青环是风神遗失的首饰品,而你为之看重的疼痛牌,其实是疾苦女神的一个分身。”
宜图有片刻的错愕,如果他不是了解江寒屿的为人,他都以为自己的配偶在胡言乱语。
他们互为配偶,是游戏中彼此最信任的人,所以江寒屿能看见他所有的武器与技能牌。
而他则因为身份牌等级的限制,能看到的就少了许多。
“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并没有哪一刻属于过我们。”江寒屿捏了捏宜图的手,“所以我说很公平,使用借来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神阶不是个好东西。”宜图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危洲之所以这样说,就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对么?”
江寒屿点点头,“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谁也离不开。”
“所以……这可能就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玩家能真正走出彩蛋游戏的原因。”
起初,他们身在游戏中,是弱小、是无助,是渴望变强的初级玩家。
而随着一座又一座的牌场通过,积分的再累积,他们得到的道具越多也越强,但走向满级并不是终点。
因为满级之上还有王座,王座之上则是凌驾于一切的众神。
而众神存在的这一秘密,其实并不难知道。
随着玩家们一步步走向被安排好的终点,他们的武器与技能牌的阶级升的越高,就越容易发现这一点。
武器开始出现众神的真名,卡牌上一并绘有女神的画像,而用来向玩家介绍的诠释,也不再遮遮掩掩词不达意。
而当任何一名王座玩家知道这一秘密时,毫无疑问,他们为自己建立的强大世界观在快速崩塌。
任由谁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所为之依赖的、为之深信不疑的东西,其实从未拥有过。
离开了武器与道具的他们,还剩下什么?
人性与智慧。宜图如是说。
江寒屿愣了一下,随后轻笑着否认了前者。
宜图没有开口争辩,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性早就被磨灭了。
“这本就是个驳论,没有赌徒游戏,我们也只是现实中的一名普通人,不需要任何道具。”宜图道:
“可现在我们已经在游戏中了。”
而彩蛋游戏也未必全无生路,如果它只想判于众人死亡,何必如此麻烦大费周折。
“比起彩蛋游戏,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光秃秃的手臂。”
宜图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恢复呢?”
听到这话的江寒屿笑了,“别担心,两三天就能长好了。”
宜图点点头,“那就好。”
他在房间里一直等到江寒屿睡着之后,才抽开自己已经被握麻了的手。
尽管宜图可以转移疼痛,但两人也不能一直双手交握在一起,更何况他担心夜莺那边有人会来找他。
宜图把空调温度调上去了几度,才静悄悄的转身推门离开。
这之后的几天,只要宜图一有空就会跑来找江寒屿。
主要原因当然是为了给这家伙缓解疼痛,再则鑫城已经没了,他也从城主变成了清闲人士。
没事做,是真的没事做。
夜莺怎么也不可能和魔牙相提并论,前者的事情几乎都要宜图亲力亲为,而后者随便一个队员都能将焱城管理得很漂亮。
所以江寒屿在与不在,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他当甩手掌柜也有一两年的经验了。
或许是宜图来的次数多了,也便和魔牙战队的几个成员混熟了,这些人便开始跟着贺子溪一起嫂子嫂子的喊。
就连和他关系不错的沈月舒也跟着一起胡闹,连带着他的配偶危洲也加入了进来。
只不过危洲这人有自己的倔强,因为宜图比他还小一点,所以这家伙坚持要喊他小嫂子。
这可把宜图弄的哭笑不得,他也纠正不过来这帮坏心眼的家伙,只能随他们去了。
江寒屿那只废掉的胳膊长得挺快,宜图去的第三天,他的胳膊便从一根骨头长成一根肉骨头了。
尽管看上去还是一片血肉模糊,渗人的场景,但宜图已经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江寒屿这人却死要面子,他不想宜图看见自己丑陋的胳膊,每次人来都要拿块布把伤口盖着。
“还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联动赛就要结束了。”宜图坐在男人的身边,感叹一句。
江寒屿把玩着宜图修长干净的手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淡声道:
“又不是见不到了,怕什么。”
听到这话的宜图一愣,面色略显古怪。
江寒屿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蠢话好像暴露了什么,抓着宜图的手下意识收紧,蹙眉道:
“疼。”
他装的挺像一回事,以至于宜图都没发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连忙问道:
“现在呢?”
“还是疼。”江寒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上去疼的不轻。
宜图不明所以,他的疼痛牌是在释放状态啊,怎么还会疼呢?
他站起身来想要帮江寒屿检查一下伤口,但那人死活不肯松手。
“你松——”
宜图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一枚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带着江寒屿身上特有的清冷气息。
宜图整个人僵在那里,四目相对之后,他看见了那人眼里深沉的纯粹欲望。
江寒屿趁着宜图发愣的空隙,又结结实实在这人好看的薄唇上亲了一下,发出一声令人脸红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