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莓子兮
所以在花伞选择了客室之后,宜图便跟着选择了柴房,将看似安全一点的耳室留给了许蘅。
三人选择完毕后,眼前的黑暗便慢慢褪去,他们仍然站在昏暗的大堂里,神情显得有些迟钝。
而老陈却直接跳过了这一询问的过程,打了一个哈欠对宜图说道:
“时间不早了,小哥你快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站在了大堂门的边上,只等着宜图一走,便要将大堂门栓上。
毕竟他们三人之中,许蘅和花伞的选项都在堂内,只有宜图一人是住在了院子里。
宜图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许蘅和花伞,他们没有更多的交流,仅仅是短暂的对视一眼,然后宜图走到了门外。
站在门内的老陈,冲他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好梦。”
下一秒,堂门被关上,黑暗蜂拥而至。
而到了这一刻,宜图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神阶牌场散发出来的恐怖余威。
世上所有的恐惧皆来源于一切可能发生的未知,而最根本的原因则在于己身的武力值不够。
即使是经历过众多灵异牌场的宜图,也难免在道具被限制的情况下,再次咀嚼到身为新人时的恐慌。
只不过阅历丰富的唯一好处则在于,克服负面情绪会变得更加容易。
宜图无比警惕的扫视了一眼院内,尽管黑暗中看得并不真切,但水井旁并没有出现什么女鬼。
那只体型臃肿的老狗仍然趴在狗窝里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宜图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直觉,那只狗在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宜图强忍下心中的怪异感,他并没有真的蠢到敢直接上前去观察这条狗的诡异之处。
他只是趁着一切怪诞没有发生之前,推开了柴房的门。
柴房在厨房的右侧,离院子里的那口水井很近。
一推开房门,便有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宜图却顾不上这些,在黑暗中摸索着将煤油灯点上。
柴房内亮起微弱的光线,宜图便借着这一光线将屋内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虽说是柴房,其实这只是一个用来堆放粮食的杂物间。
高高的稻谷占去了大半的空间,而在稻谷堆的旁边则摆放着一张很小的木板床。
宜图伸手翻了翻床上老旧的被褥,毫不意外的呛到了灰尘,整个屋内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而柴房里唯一一扇用来通风的小窗户位置有些高,即使宜图一米八的个子,也要抬手才能够到。
除此之外,窗户的左右两侧的墙上都挂着用于农作的工具,一顶遮阳的草帽,几股搓好但发潮了的麻绳。
还有一件黑色的连帽雨衣,昏暗的光线下挂在墙壁上,无疑平添了几分惊悚感。
宜图走到雨衣的跟前,没有闻到明显的橡胶味,这件雨衣至少已经用了好几年了,但从外表上却看不出来。
这件雨衣很有可能是老陈的,毕竟这座宅院里只有老陈一位男主人,家里的重活累活理应由男人来做。
但猜测的同时,宜图产生了一个疑惑。
如果老陈就是雨衣的主人,但这和雨衣此时此刻的磨损程度明显不符合。
宜图并不觉得一个常常要干农活、心思较粗的男人,能将雨衣保存的如此完好。
而这样细心、勤俭持家的作风,却十分符合一位女主人的行为习惯。
事实证明,宜图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木板床的下面,还有一张矮小的木制板凳和一双三十六码的雨靴。
作为男主人的老陈因为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家里的任何事务基本上都要女主人亲力亲为。
然而一个空守宅院的女人,在这样偏僻的村子里,即使不会遭受村邻的欺辱与冷言冷语,也会生存的格外提心吊胆。
尤其是她还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操劳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农务。
虽然老陈说他的孩子是因为暖炉里的星火意外窜出点燃了被子,这才导致了小孩的夭折。
而也正是孩子的死,才导致妻子自责愧疚之下选择了跳井自杀的悲剧。
但这些仅仅是老陈的一面之词,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玩家说谎,掩埋在古怪宅院里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宜图没有完全信老陈所说的话,尤其是他对玩家们说完那则鬼故事之后,宜图产生的疑惑也就越多。
要知道那则鬼故事和这座宅院所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虽然它们都是发生在一户人家中,故事的主体构成也只有四个。
那就是男主人、女主人、陌生的过路人,以及导致悲剧发生的孩子。
只不过鬼故事一开始死掉的是男主人,而这座宅院死掉的却是女主人和小孩。
鬼故事的结局是在众人得知真相之后,全部死亡。
那他们同样作为外来客的玩家,是否会在得知真相后,走向与鬼故事一致的结局?
理顺鬼故事和游戏之间的联系其实并不难,问题在于,这则鬼故事到底要向他们传达一个怎样的信息。
宜图并不会蠢到以为老陈说出这则鬼故事,只是纯粹的为了吓唬他们,或仅仅是告诉玩家,他们必死的结局。
而除了这些相似的地方之外,鬼故事中明显有一点和老陈经历的事不同。
那就是鬼故事中是明确出现鬼的。
当然这里的鬼指的并不是丈夫的鬼魂,而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第三个孩子。
鬼故事中女主人告诉客人,她只有两个孩子,但是屋子内却明明存在着第三个孩子。
如果那莫名出现的第三个小孩,不是女主人以前夭折掉的孩子亡魂,那么便只剩下唯一一种不需要理由和解释的可能。
那名小孩就是真正导致悲剧发生的恶鬼。
而恶鬼的出现很有可能仅仅是意外,或者出于偶然,但恶鬼的存在必然导致死亡。
所以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死在了那一天夜里。
至于老陈的故事又到底是哪一条走向,没有人知道,最起码现在宜图猜不出来。
但出于对不可抗力的恐惧,他心里还是更不想遇到恶鬼的那一种情况。
一来恶鬼的出现是没有理由的,恶鬼杀人也是没有规则的致死。
二来则是,如果他们所在的故事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恶鬼,那个人又会是谁?
要知道他们三人到目前为止,见到的NPC也就只有老陈一个。
鬼故事中,那两名客人所看到的是伪装成小孩的恶鬼,所以并不知情。
如果他们和鬼故事里的客人经历相同,那么他们能看到、且唯一是恶鬼的人,只有老陈一个。
伪装成男主人的老陈,是他们看到了却无法辨认的恶鬼。
宜图的这些猜想并不牢靠,一来是时间太短,他的分析也没有确切的根据可以站得住脚。
二来则是,鬼故事和老陈的故事还是有太多不同之处。
比如鬼故事中的鬼面色惨白、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而老陈却表现的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真正的鬼没有存在感,但老陈却更像是一名引导NPC,他给予了玩家信息,他编造了故事本身。
与其说他是恶鬼,不如说他的身份更贴合那名引导陌生客人的女主人。
宜图没有再去纠结鬼故事真正要传达的信息,故事分析到这一步,他们只要等剧情往下走一点,就能水落石出。
如果不出意外,真相只会是其中一个。
而他唯一希望的则是,到了那一刻,一切知道的都不算太晚。
小窗户下方的旁边还有一只一米高的水缸,不知道什么用途,里面却盛了不少水,算不上多干净。
直觉告诉宜图,这只水缸的存在十之八九会有坏事发生。
然而此时他再将水缸挪出去或是将水倒出去,势必需要开门。
要知道这座院子里还栓着一条看上去古怪的老狗,谁也不知道门打开后又会发生什么。
这种左右为难、处处被限制的憋屈感,宜图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事实上,神阶场和普通的高级牌场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神阶场的限制却比高级场高。
无法无限次数的使用道具,即使是再厉害的玩家也只能泯为众人而已。
纵然他们的阅历使他们更加的聪明和变通,但在真正不可抗拒的恐惧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宜图将床底下的矮凳拿出放在了小窗户下,他踩上去正正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小窗户就在那口水井的正上方,以至于宜图能清楚的看见水井黑漆漆的口子。
没有想象中的鬼影出现,宜图心里仍然不敢松气,他又看了看院子角落里的狗窝。
那只体型不算小的老狗半个身子在狗窝里,但上半身仍然高高的竖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窗户。
那是花伞傅恒一所在的客室,好似在打量着什么一样。
它的这一动作透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古怪感,以至于宜图没忍住又看了几眼。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问题,鬼故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动物,然而老陈家里却有一条狗。
如果两个故事彼此对应,那么这条狗又在鬼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宜图想的太过专注,以至于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答案,突然那条狗转过了头。
宜图浑身一震,迅速的下了板凳。
他靠着墙壁深呼吸,脑海里全是刚刚那只狗与他对视的画面。
挺立起的上半身,酷似人一般直勾勾的目光,以及它那短而圆的嘴巴。
那并不是一只狗该具有的特征,反倒像是……人。
缓和一会儿后,宜图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就在他刚想要走到床边时,屋内的煤油灯灭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宜图眼前一片黑暗。
他甚至都不敢移动身体,双手撑在墙上,触碰到了麻绳潮湿粗糙的触感。
而这时,一道滴答声突然打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