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言乱鱼
新鲜的活死人使得亡灵军团的阵容越加壮大,残肢、腐肉、森白的骨架,以及那些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亡灵巨兽,终于露出了他们可怕的獠牙。
呜呜的悲鸣号角声中,数十只两人多高的白熊排成一排,四爪刨地,飞速地向城墙奔去,在离墙仅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同时人力而起,用肩膀狠狠撞击的城门和城墙。
轰然声中,大地震颤,尘土飞扬,砖石与泥土垒起的,本该坚不可摧的屏障痛苦呻.吟起来。站在城墙上的士兵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感受着脚下的震动。
“冷静!”罗曼将军大吼,“城墙不会倒,继续防守!”
城墙的确没有倒,但是第二声号角响起,狮鹫凄厉鹰啼,口中喷出三道火焰,那能将空气烧化的高温,立刻将城墙烤得通红。
与此同时,白熊整齐后退,再次再离墙五十米的位置站成一列。
第三声号角吹响。
野兽的嘶吼声中,白熊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击。
也就是这时,罗曼将军终于发现隐藏在亡灵军团之中的发令者,从背后箭囊抽出三支羽箭,拉弓至满弦,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号角声骤停。
但是,白熊却已经冲至脚下,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屹立数百年而不倒的城门,连带着坚不可摧的城墙,在灰烟中化为废墟。
紧随其后的亡灵,浓雾般吞噬着城头的守军,罗曼将军大喊着“镇静”的声音,被一只熊爪无情拍碎。
“将军……将军阵亡!”
守在第二道城墙的哨兵在看到那具站立在狮堆中的无头尸体时,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势如破竹”。
或许在日后的历史文献中,史学家们会用这样的词汇描绘圣战发起方的胜利,而斯坦尼则是灰溜溜夹起尾巴的狼,毫无还手之力。
攻破第一道城墙用了八个小时,第二道城墙却只花了五个小时,在狮鹫嘶鸣着将拼死抵抗的士兵尸体吞进那露了一半的胃里,鹰隼的眼睛盯向第三道城墙的守军时,却有一扇半人高的偏门,被悄然打开。
亡灵如潮水,涌进了那道通向胜利的门。
通向命运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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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陷落之时,一扇从内开启的城门让这场守城战提前画上了句号。
(*)每当将军喊一句“准备”,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hold”这个词
第129章 破晓 19
狮堡主殿,国王寝宫的阳台,凯尔倚靠着躺椅,欣赏着斯坦尼的落日。
十八年,哦,不,到明天的话,就十九年了。十九年来,他头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夕阳,没有铁窗,也没有魔法屏障。
那颗椭圆的,橙中带红的火球。
他甚至能用指尖触摸到落日的余温。
水晶球里,黑压压的亡灵已经占满了所有的街道,他们像是无孔不入的污泥,用腐臭与鲜血染红了斯坦尼的石头小路。所有死在他们剑下的伽曼人,在那越来越亮的圣光照射下也变成亡灵同伙,咆哮着,一步步压向屹立在半山腰的狮堡。
凯尔双目微闭,右脚踩在地上,悠闲地摇晃着躺椅,享受狮堡难得的宁静。
饱吸恶魔血液的龙骨匕首在他手中滴溜溜地转着,闪出森白的冷光。
房门在吱嘎声中被推开,哒哒的脆响瞬间搅乱了寝殿的安静,但国王陛下只是侧了侧头,耳廓微动,“啊——”了一声:“公爵大人,我的乌图尔,你来了。”
凯尔的声音很轻快,丝毫看不出落败的愤恨或颓丧,他轻扬着嘴角,朝来人挑了挑眉,骨匕刀尖戳了戳脚下圆桌摆的水晶球:“数十万不死者,用了十三个小时,才把城中仅剩的不足四万人口消灭。伽曼人,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乌图尔沉默地走到凯尔身边。
“你好像并不高兴。”凯尔仰起头,翡翠色的眼睛只在公爵脸上扫了一眼,就立刻站起来,抚摸着乌图尔嘴角的伤痕,“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乌图尔视线闪躲,还不等回答,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请原谅,陛下,我昨晚……去找了公爵大人。”进来的是哈桑,男孩重新穿上了侍童专属的薄纱长裙,纤瘦的身体显露无疑。
凯尔点点头,垂下眼睛,拇指在骨匕的血槽上摩挲片刻:“塔托……”
他的声音在说到这个音节的时候诡异地发起了颤,凯尔笑了一声,用力咳嗽一下,把嗓音中的颤抖狠狠咳了出去:“塔……塔托……该死的,那个恶魔对你的控制,随着他的消失,也就失效了。哈桑,请求乌图尔原谅的方式,莫非是用身体来取悦他?”
哈桑跪在凯尔脚下,默不作声。
数道红墙外,狮堡的大门早被攻破,宫人们被从地窖中、厨房里、床底下揪出来,有的被当场砍死,有的则被拖至角落凌辱,而在这间露台上,却流淌着诡异的安静。
“陛下,我们投降吧,或许还有活路。”看着水晶球里的可怖景象,乌图尔长吸一口气,劝道。
“活路?什么是活路?被他们摘掉王冠、剥掉衣服,赶到街上,任他们把葡萄皮香蕉皮丢在我的脸上,把屎和尿泼在我的身上,在狂热信徒的取笑声中,大声承认我是罪人?”凯尔攥着骨匕刀柄,狠狠戳向果盘里还带着水珠的白梨,“他们或许会假惺惺的以神之名,原谅我这个‘罪人’,将我流放到全是猩猩的海岛……”
“我的确活着。”凯尔顿了顿,“但这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伪神会因这所谓宽容而被更多人追捧,而我,则会变成后世口中不知深浅、向神挑战的疯子。”
“陛下,奥神……”
“那是伪神!”凯尔生硬地打断他,胸膛快速起伏,紧紧盯着乌图尔,似乎想对他发火,但他攥着骨匕的右手僵在空中半天,终于还是没有给公爵大人一巴掌,反而踢开了脚边的哈桑,“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该死的名字。就是他的所谓预言……乌图尔,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乌图尔沉默不言,他狠狠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那颗闪耀着湛蓝水色的左眼。
“啊,所有人都来了。”凯尔扫了眼水晶球,语调立刻扬了起来,骨匕在手中转了数圈,最终刀尖指向了自己,“看着吧,乌图尔,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狗屁救世神,只有罪恶……”
凯尔挥刀的瞬间,翡翠色的眼中有一道金光一闪而过,与此同时,那只森白骨匕也立刻被浓稠的黑墨覆盖。
乌图尔瞬间想起,西撒城破的当天,杜克公爵被他的弓箭射中后,从身体内迸发的金碧色光芒。
那个近乎毁天灭地的光芒。
如果在此刻,在斯坦尼亮起……
他终于知道了凯尔最后的依傍,也终于知道了这位一向自负的年轻帝王,为何会如此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失败”。
不,他没有失败。
凯尔·穆德,征服者雄狮家族的最后一人,想要用自己的死,点燃属于自己家族疯狂血脉中的最后一点魔法,“净化”所有的一切。
如果让凯尔成功地召唤出魔法……
对不起。
他在心中念道。
与此同时,一抹猩红色的光,如针刺破气泡,无声斩断了凯尔最后的孤注一掷。
伽曼帝国最后一任国王的胸前,绽开一朵艳红色的玫瑰花。
骨匕从手中滑落,胸腔的破口处一股股往外涌着血,看着面前举剑相向的人,凯尔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早已料到。
“乌图尔……”他摔倒在地,仰面看着那个拥有红色卷发的年轻人,“乌图尔……”
倒在一旁的哈桑无声地爬过来,将凯尔抱在怀里,男孩无声地哭泣,头一次,胆大包天地将亲吻落在国王陛下的额头。
露台上唯一站立的人影已经不愿再看。
“陛下,我是尤利斯·克莱斯。”他的目光注视着长剑上滴落的血珠,沙哑地说道。
“乌图尔。”凯尔仿佛没听见,执着地,挣扎着站起身,笑着喃喃道,“我早该想到,塔托……他死了,对你的控制也会失效。”
凯尔的脚下迅速凝成一滩血泊,他的身体因失血过多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地想要站直,终于,在哈桑的搀扶下,凯尔用后背抵在了大理石栏杆上。
黑红色的恶魔之力迅速溢散,凯尔并未试图抓住那些他千方百计获得的力量。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做得很好。”他喘息着,又或许是笑着。
尤利斯缓缓退后。
血腥气在他的口腔里蔓延。
他僵硬地扭过头,不想再看凯尔那双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
那双他曾经恨到在梦中都想要挖出来、祭在父亲坟冢前的癫狂眼睛。
哈桑的哭声骤然响起。
“陛下!”
然后是物体落地的沉闷声响。
一声。
但尤利斯还没来得及转过身。
接着。
又一声。
尤利斯垂下头。
拇指在锈剑剑柄镶嵌的红宝石上狠狠地摩擦,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不去回想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但他很快发现,那曾经锈迹班班的,他的契约之剑,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铁锈,剑身银白如雪,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
——坠落白鸽·破晓——
第130章 新王 1
广场中,露台下,那相继坠落的两个人影已经被虫群般不住涌动的亡灵大军覆盖,再也看不见半点痕迹。
尤利斯的手按在雕花的栏杆上,眼神无所适从,不知究竟该看向哪里。
他在索帝里亚的怀抱里醒来,只来得及斩断骑士先生身上的铁链,还没消化好这段时间,以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宫人们充满恐惧的惊叫声。
他立刻意识到神使率领的士兵已经成功攻破城堡,第一反应是要找到凯尔。
以他对凯尔的了解,这位“疯王”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束手就擒,他必须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前,试着去做些什么。
而他也终于亲手终结了凯尔的生命。
他的弑父仇人,奥东的灭国元凶,旁人口中堕落地狱的不信者,奥神的挑衅者,妄图征服大陆的狂妄者。
可是——
尤利斯低头看向契约之剑。
银白的剑刃上还挂着凯尔体内的血,和普通人一样,是鲜红的,滚烫的,干涸凝固之后,会呈现出暗红色。
他将被剑刃划破的拇指含在唇间,吸吮着伤口上沁出的血珠。
这里面或许也掺有凯尔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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