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明谷雨
岑里低落地在他怀中蜷成一颗奶糖球,不愿喝水也不吃东西,周澈耐着心一点一点哄它,喂它。
好像又回到了小猫当大王的小时候。
“我的错,汤圆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出门了。”
“以后的每一个雨天我都会在你身边。”
“汤圆理理我吧,小汤圆。”
“最大方的小汤圆。”
小猫恃宠而骄,还是在哭,不理人,也不吭声,两行眼泪安静地流着,浸湿了脸上的几撮白毛。
周澈心里又疼又软,像小时候一样哄它——给它讲故事。
小时候也有一次,周澈带着它去打篮球,为了小猫能看到他最帅的一面,特地把小猫放在观众席的最中间。
小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周澈打完球和队友去买水,看它睡得香,就没叫它,超市就在旁边,几分钟的事。
岑里醒来的时候球场上空无一人,一场急来的雨倾盆落下,它着急地叫起来,周澈都没有出现,豆大的雨珠砸到它圆乎乎的头上,白毛被浇得湿透了。
它的叫声越来越急切,四处跑着去找周澈。
周澈也在找它,小猫已经不在原地了,他买完水一看到下雨了就急匆匆跑回来,可是小猫不见了。
他万分懊悔留下小猫单独在操场睡觉,汤圆这么可爱,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他冒着大雨一个个角落地着小猫,一拐弯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被浇透的小猫在大雨里探头探脑地找主人,伸长脖子,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叫声哀戚,眼睛巴巴地,水汪汪一片。
周澈冲过去抱着它,把猫放到自己怀里躲雨,小猫很生气,粉色的肉垫很凶地按在他的心口。
周澈抱着它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小猫浮在浴缸里玩它的小黄鸭玩具,半点不搭理周澈,周澈想尽了办法也没哄好小猫,最后还是老管家说小猫喜欢听m'm嚯g e氵夭艹冫欠故事,周澈就给它讲童话故事。
岑里小时候喜欢听丑小鸭和夜莺,周澈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丑小鸭》改成《丑小猫》,《夜莺》改写为《夜猫》,安徒生听了都要起来打人,也只有岑里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
小猫有时候聪明得都不像一只猫,它还喜欢听八卦,老管家也真的给它说,一人一猫,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岑里尤其听它周围的猫猫狗狗,鸟鸟雀雀的事。
周澈告诉岑里:“那时候隔壁经常和你比美的那只波斯后来和一只橘猫在一起了,生了三只小猫。”
岑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惊讶,它以为以那只波斯这么臭美自恋的性格会着一只同样颜值的猫交配。
周澈看它不那么气鼓鼓的了,继续说:“周家的边牧你还记得吗?你不见了之后,边牧还去找过你,它以前当过警犬,鼻子很灵,但一点你的线索都没有搜到。”
岑里小时候虽然在周宅当山大王,但那些大型犬还是很宠它,吵的时候吵,好的时候又把它供着当团宠,大金毛甚至让它骑在自己的背上,背着它奔向落日,逗得岑里哈哈大笑。
“后来,我从周家离开,就让舅舅把边牧和金毛都带走了。”
“它们现在在国外,舅舅专门叫人给他们僻了一块很大的草坪,等你身体稳定一点,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它们,如果你想的话。”
怀里的小猫顿了顿,尾巴轻轻打了周澈的手腕一下,“喵呜”一声算是应答。
周澈看它总算是理自己,低笑一声,亲它的耳朵,拿来小鱼干一点一点喂给它吃。
大概是后怕,周澈洗澡的时候,门外也趴着一只小猫的影子,圆圆的,像落山的太阳,两只耳朵有时候竖起来,周澈故意弄出一点动响,那两只耳朵都瞬间耷拉下去,自以为藏得很好。
忽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小猫被扑了一脸湿润温热的水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它轻松抱起。
岑里猫瞳微睁,房里开了暖气,并不冷,周澈只披了件浴袍就抱他,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的眉眼被打湿后显得格外漆黑深邃,英挺俊美,残余的水珠顺着冷峻的下颌滴到岑里的头上。
一猫一人,皮肉相贴,岑里的蓬松的毛发都被打湿成一绺一绺。
周澈的皮肤很热,烫得小猫尾巴抖了一下,微微缩起来,但周澈的怀抱坚实、强硬、不容拒绝。
“怎么了?”他一低下头,英俊的五官放大更具冲击力,有种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微妙的性感。
小猫眼神迷茫,把头贴着他胸膛那块白皙滚烫的皮肤,拱来拱去。
“噢,弄湿你了,”周澈笑笑,挠它的下巴,“变成水煮汤圆了。”
小猫粉色的肉垫按在他的胸肌上,惹得周澈沉沉发笑,鼻尖抵在它圆溜溜的脑袋,说:“啧,谁家的汤圆这么甜,芝麻馅儿的吧。”
清明谷雨
就是说,羡慕死谁了!!
第39章 我要一只小猫
他离得太近,说话时胸腔发出的震动传到岑里的皮肤上,岑里耳朵和尾巴变得很烫,就用圆圆的头顶拱他,“咻”地跳下地缩进他的被窝里。
被子瞬时拱起一座小山。
那个岑里给自己设计的猫窝它住得很少,他喜欢在周澈的怀里猫冬,周澈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周澈时常半夜醒来,伸手就摸到怀里的一团温软,才放下心继续睡去。
一猫一人一直厮混到元旦,岑里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变回了人类。
杜炀在403宿舍群里提议去滑雪露营。
“想不想去?”周澈问岑里,“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朋友。”
其实检测报告里好几项不合格一直悬在周澈的心头,集体活动是一个接触人群的机会。
他并不是想岑里改变性格,在他眼里,岑里怎么样都好,而且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不同。
他始终认为人完全有内向、戒备和当一个社恐的权利,没人有权利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外向开朗,融入集体。
他只是希望岑里不那么惧怕人类,他想岑里能舒舒服服地活在人间,逍遥自在,不需要恐惧任何人。
人类没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是人类的世界,也是小猫们的世界。
不过一切都尊重岑里的意思。
“不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周澈在给他煎黄花鱼,“只有我们俩。”
如果岑里不想做这种尝试,那他就当岑里和这个世界之间的隔离罩,把岑里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
又不是做不到,以后他都会守在岑里身边。
岑里看了会儿周澈,凑近他身边,黑色眼珠盯着在油锅里翻身的黄花鱼,小声地说一起去吧。
大概是周澈这些天给岑里的安全感很充足,几乎把他包裹在了小时候那种有求必应予取予求的底气里,他没感到太多的抗拒。
周澈是岑里对人类最后的信任和期待,很奇怪地,周澈看起来挺冷酷的,但就是有一种在别的人类身上找不到的同理心和共情感。
猫是很敏感的,能分辨出人类是真的喜欢它还是叶公好龙。
周澈那种强大可靠的同理心和共情感,单单“温柔”不足以概括,更多的是一种“包容”,他并不要求岑里一定要是什么样的、做到什么,所以他愿意亲近周澈、相信周澈。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即便很多事它做不到,周澈还是会爱他。
这次同行的除了403几个男生还有蒋丹琳,以及几个学校社团里知名度颇高的风云人物,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帅哥美女,一行人颇为扎眼。
有几个人看到岑里也来了暗自惊讶,传说中的美院院花向来神龙不见首尾。
岑里落落大方朝搭讪的人点头,不高冷也不很热络。
周澈把他的棉袄拉链一下提到下巴,说:“手套也戴上。”
去的是一个周边的雪山小镇。
农家乐里有扎营的地方,山里正是玩雪的好地方,一群人打起了雪仗。
刚开始大家还不太敢砸岑里,看到周澈往他脖子里塞了一把雪,便纷纷开始加入战斗。
管你是校草还是院花,该砸你就没一点手下留情。
岑里有些讶异,大家怎么忽然热情起来,他很敏捷,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向好几个人放送冰雪炸弹大礼包了。
周澈这个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欺负岑里可以,别人攻击岑里他就开始反击。
杜炀被他猝不及防糊了一脸雪,气得:“好啊,叛徒!”明明是周澈自己最开始招惹的岑里,回头就护上,好人全让他给当了。
董帆也看不过眼,吆喝:“大家听我的,围攻岑里,防御周澈!”
岑里从未参加过这种集体游戏,没有经验,周澈牵着他的手飞快逃避追堵围剿,在雪地里奔跑有一种简单热闹的快乐,岑里气喘吁吁,忍不住笑起来。
雪地里藏着树枝,岑里绊了一跤,周澈手疾眼快用手垫在他的背后,整个人罩在他身上挡住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雪球。
岑里在周澈漆黑的眼晴里看见有些茫然的自己,天地间都安静了。
嬉笑、热闹和雪落地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周澈的怀抱之外,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无论外面有多么嘈杂、喧哗、危险,周澈的怀抱永远是安全的、温暖的。
一捧捧雪重重地砸在周澈宽阔的肩背上,丝毫没有碰到岑里的皮肤。
大家见状,纷纷起哄,说周澈偏心,闹得更起劲儿。
“靠,室长,刚刚咱俩一伙你怎么不给我挡雪。”
“不挡也就算了,还给我补刀!”
“兄弟们,不能放过他!”
周澈任由大家撒泼,眸心含着很淡的笑意,伸手碰碰岑里的脸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好玩吗?”
岑里也笑,点点头,拿手去冰他的脖子,问:“痛不痛?
周澈穿得厚,雪砸过来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他说:“一点点。”
岑里马上要起身,周澈又把他按下去:“别动,我骗你的。”
岑里挑了挑眉,声音很轻地说:“你又骗我啊。”
岑里自己不知道,猫的眼睛,再清澈纯净也是自带媚意的,何况他是那样漂亮的一只猫。
周澈就不笑了,眸心变得些许幽深,扣紧了他的手。
大家发泄够了,周澈拉着岑里站起来。
女生们开始在营帐旁堆雪人,周澈问:“给你也堆一个?”
岑里看了眼别人堆的,觉得不是很难,说:“我给你堆。”
稀奇,周澈眉梢一扬,说:“好啊。”
岑里蹲下来揉雪,问:“你想要什么。”
周澈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说:“我要一只小猫。”
“……”岑里看着他,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