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明谷雨
岑里的眼睛很圆、很黑,轻声说:“你表哥说的。”
周澈很直接坦然地承认:“是啊。”
岑里还没说话,周澈朝他走进一步:“我不带朋友回家的,不会亲自下厨招待别人,不会每天叫别人起床,不会让别人穿我的睡衣。”
岑里眼神没有半分偏闪,反而扬起头,停在距离他很近的距离,弯起眼睛问:“真的啊?”
“……”周澈有些讶异,他以为岑里会躲,挑起眉道:“我说过不会再骗你。”
岑里就说:“谢谢周澈。”
周澈目光审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岑里不太一样了,但他还不能确定,所以也只是笑笑,便转过身给他洗葡萄了。
岑里却没有走,从背后贴他很近,说:“周澈,明天我要回去一趟。”到了检验妖灵的时间。
周澈顿了顿,没有抬头,只说:“好。”
他看起来是那么地自然平静,但岑里把手放在他的背部上,掌心感受着他的体温,手指挠了他一下:“我只回去一天,一天后一定会回来跟你过年。”
周澈这才抬起头,摘了个洗好的葡萄放进他嘴里,低声说:“汤圆,你不要骗我。”语气平静,但他喊那个名字的时候,含着很多期待和留恋。
岑里一怔,把葡萄鼓到腮的一边:“当然。”
岑里离开那一天,周澈表现得很平静,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在做项目模型的时候时不时思维打岔,如果岑里的检测报告不达标,他甚至连去找他的地方都没有。
周澈把笔电一推,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
或许他应该对岑里有信心,对他自己有信心,这段时间岑里已经对他敞开心扉,和他很亲近,不再是那个情感缺失、外热内冷的小猫。
岑里回来的时候,周澈正在做他最喜欢的煎黄花鱼,他蹑手蹑脚进门以为对方不知道,从后面轻轻贴上了他的后背。
“周澈,我回来了,我没有骗你。”
周澈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只是唇角很淡地扬了扬:“洗手,吃饭。”
岑里没有动,细细端详了会儿他的表情,说:“周澈,你是不是抽烟了?”
周澈抬起手闻了闻:“有味道?”他特意在岑里回来之前洗过澡的。
岑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坦直,大概有了底气,想知道的都要知道:“你怕我不回来啊?”
周澈缓静地看着他:“你会吗?”
“我不会,”岑里说,“我舍不得你。”
周澈眯起眼,淡声问:“什么意思?”
岑里又不说了,凑过去去看他最喜欢的黄花鱼。
整个春节,周澈除了回舅舅家,都在陪岑里猫冬。
小猫在猫冬的时候会变得很懒,容易忧郁,岑里要再加一条——心情和脾气变坏,也更黏人。
有时候只要周澈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的情绪就会低落下来,发呆放空或闭上眼睛。
等周澈回来,他也不太愿意开口说话,就躺在床上用手臂挡着眼睛假寐。
猫最是有恃无恐的,周澈无奈地笑笑,岑里比小时候变本加厉,小时候是撒泼打滚张牙舞爪,现在是只要垂下那双忧郁的眼晴,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不想吃秋刀,我要吃虾。”
“给我换一个爬架。”
“我要玩游戏。”
“帮我收葡萄。”
“我要睡觉了,你要去哪里。”
周澈坐在岑里床边,给他盖好被子,说:“睡吧,我哪里都不去。”然后靠在床头翻开一本书来看。
没过多久,岑里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岑里猫冬的时候,最害怕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感真实而汹涌。
可周澈总会在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出现,他根本就没有离开。
“睡饱了?”
岑里还有些茫然,眼神微滞,周澈就伸手压了压他睡得翘起来的发梢,笑得很温柔。
岑里陷在他深而克制的目光中,一颗心变得很软,他不自觉地就伸出手臂,周澈立刻反手稳稳接住。
岑里低下头凑过去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再眯一会儿。
周澈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安抚,岑里觉得很舒服,很安全,仗着看起来没有完全清醒,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用脸蹭了蹭。
我不过分吧,是周澈自己送上来的。
周澈索性将他整个人环过来,轻轻捏他的后颈,自上而下看着岑里很乖的半边脸,周澈很克制才没有吻他。
晚上出门倒垃圾,周澈也会先问岑里:“要和我一起下楼吗?”
岑里懒洋洋地,周澈伸出手,比起猫冬期出门,岑里更不想和周澈分开,他权衡利弊得舍,最后说:“你抱我下去吧”。
周澈笑,把小猫揣在怀里出门。
猫冬症状一直持续到隐约有了春的气息才逐渐消失。
只是,春天,猫科又面临着另一种生理征兆。
春天,是猫的发情期。
岑里看着周澈专注看书的侧脸,心里苦闷,不知道自己mofa÷*学!院…整 理还能撑多久。
比起人类,其实动物的生理天性更明显、冲动,而岑里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情感,几乎是在那个念头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对周澈的感情变了质。
但周澈对他的感情还停留在对小猫的责任和对朋友的帮助上,更深一点,或许是亲人的相濡以沫,岑里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冒不起失去周澈的半分风险。
新学期一开学岑里和周澈都忙碌起来。
周澈的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在会议室熬夜是常有的事,但再忙他也要把午餐和晚餐时间挤出来去美院找岑里一起去食堂。
岑里看着他越发棱角分明的侧脸,把自己盘里那一小盅排骨推到周澈面前。
周澈挑了下眉,眸心里含着很淡的笑,问:“做什么?”
岑里看着他说:“你要是太忙了就不用每天去画室找我了。”
周澈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平下来。
岑里把饮料插好吸管才放到他手边:“我去找你就可以了。”
周澈挑起眉,说:“我以为你不愿意去人多的教室。”
岑里不想让周澈觉得他毫无长进,摇头:“现在不是很介意。”
周澈不想他感到不自在,说:“没关系,还是我去找你。”
岑里筷子顿了一下,坦直地看着他:“你不想让我去找你啊?”
周澈侧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不是他的错觉,岑里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岑里不会问这种问题。
周澈把排骨夹给他:“我没有不想,我求之不得。”
岑里也抬起头,很诚恳地看着他说:“不想也没有关系,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介意。”
潜意识里他还是有一点害怕被拒绝,害怕变成负担和累赘。
周澈气笑:“岑里,你今晚就来,我下楼接你。”
岑里眼睛转了转:“哦。”
入夜,校园操场人已寥寥,岑里第一次来经院,周澈在路灯下等他,手里拿着一杯红茶,春夜的风吹起他衬衫的轮廓,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映得更漆黑英隽。
岑里趁着夜色目不转晴看了很久,直到走近了才收敛了目光。
周澈把手上的另一瓶牛奶放好吸管,递给他,温热的,说:“今晚可能还要两个小时,你待会儿要是困了就先回去。”
“我不困,我只有冬天才需要猫冬。”岑里盯着他的红茶说。
周澈发现了,有些好笑:“你不是不可以喝吗?”
茶酚会诱发猫变,岑里以前说过。
岑里对上他的眼睛:“我现在很稳定。”
因为周澈的照顾,他现在常常有种错觉,自己己经是个正常的人类,有正常的人际交往,有被爱的安全感和底气,有放在心底里喜欢的人。
周澈眉梢一扬:“那要喝吗?”
岑里问:“可以吗?”
周澈递给他,纵容道:“没事,大不了今晚我抱一只小猫回家。”
岑里的眼睛又睁得很圆,在月光下弯起来格外清澈,拿过他手上的红茶,很自然地用嘴唇含住那个对方喝过的位置。
周澈就淡淡移开了视线。
清明谷雨
娇气猫猫回来咯,在收尾了捏
第45章 永远做我的小猫
“我们组的人几乎都在,我提前说过了朋友过来,你不用紧张,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的,我想挨着你坐。”
周澈看着他打转的眼睛,低声说:“嗯。”
项目团队的成员都很好说话,虽然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朋友得让他们老大亲自下楼接而且特意在自己身边腾出座位,但由于死线在即,即便有人认出了岑里是声名在外但神秘低调的美院院花,开过几句开玩笑,也没有闲心过分起哄。
岑里大大方方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安静地待在周澈身边,从书包拿出速写本,尽量不发出声响。
速写本已经画了厚厚一沓,他当作日记本来记录的。
每天一页,记录的都是同一个人,他很喜欢观察周澈,静默地,不动声色地。
周澈很多个时刻的样子都让岑里觉得心跳失常,在阳光下打篮球的,在图书馆看书的,在路灯下等他忽然抬头的,和现在——专注冷静地解答小组成员问题的。
不画下来好像也没有别的途径抒发排解那种溢满胸口的情绪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