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
哪怕它再不懂事,也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那就是长大的孩子会离开妈妈。
所以,它的八根触手互相缠绕在一起,绞紧,努力挤出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
那些液体被司辰吸收了。
好想吃掉妈妈。
长生渊的口器里盛满了唾液,但最后只是隔着衣服吸了吸,都不敢下口咬一下。
它的乳牙换好了。新长出的小尖牙微微弯曲,侧面有用于撕碎猎物的锯齿,吃肉都不用嚼。
咬一下会留疤,妈妈肯定会发现的。
挤干水分的长生渊就像是晒到半干的海货,不再需要那么大的空位。
因此,司辰脊背上的红线也缓缓变短,最后只剩15cm长。
它钻了回去,就像是八爪鱼藏在罐子里。
几面墙之隔的门外。
季楚尧站在司辰家门口,没有敲门。他的眼睛里,蓝绿的光微微亮起。
刚才的能量波动很奇怪。
就像是发生了一场高维入侵。
第43章
季楚尧对生物改造方向的进化不太了解。
但因为司辰,很是找了一番资料。
因为本身凶猛的特性,种植长生渊的进化者并不多,且大多都是在早期。
那时候高维入侵刚开始,大家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哪里想过什么危不危险。
普遍情况下,当晋升到第六天梯时,成熟状态的长生渊会从寄主体内剥离。
对它们而言,寄主只是孵化的容器。
这种剥离,并非像寄居蟹那样,换一个壳子。
而是像完全变态发育后的成虫,从已经毫无营养的茧里破壳而出。寄主往往只有死亡一种下场。
长生渊最出名的种植者,就是白帝。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白帝在自己身体里,植入了其他高维生物,用以压制长生渊。
具体是什么物种,官方并没有定论。因为近些年来,白帝已经很少出手。
在联盟内部,新生一代进化者,甚至没怎么听过白帝的名字。
他就像是被历史抹去了一样,无功无过。
根据资料,当进化者逐渐向第六天梯靠近,长生渊会产生自我意识;并逐渐从寄主体内脱离。此时,寄主身上会出现更多畸变特征。
季楚尧不清楚室内发生了什么,但好在根据扫描,司辰的生命体征平稳。
也许是教养好,或者说足够疏离冷漠,季楚尧并没有过多干涉别人生活方式的兴趣。
季楚尧决定等司辰苏醒后再来。
但走之前,他决定发条消息……毕竟在门口站这么久,要是司辰看监控的话,说不定会觉得他是变态。
他看了眼之前的聊天记录。思索再三,敲下这么一行字: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在你家门口敲门也没有人。如果遇到麻烦,随时联系我。
如果,不是“图灵”突然降临。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失败的会面。
季楚尧都已经转身走到了电梯口,整个人的身体却突然一僵。
片刻后,他缓缓回头。看向司辰房间门口。
季楚尧的目光很疑惑,他察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尽管这缕气息很淡,但绝对不该在下界出现。
……
……
迷宫里,司辰和白裙子在短暂的沟通后,各自安静的拼起了拼图。
他们拼凑的区域并不一致。司辰在恍惚间觉得上次来,他也是记过拼图上的图案的,可惜每次重来都需要重新开始。
白裙子的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来到迷宫的人。”
“还有别人?”
白裙子捻起一块拼图,指尖摩挲了一阵:“他们想来,但是失败了。”
说着,白裙子抬起了头,语气有着淡淡的嘲讽:“看,又有一个想进来的。”
司辰的梦醒了。
老实说,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有人盯着自己,其实很惊悚。
更何况司辰刚从灵异副本里出来。
尤其是在夜晚,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朦胧的黑色轮廓里,两个蓝绿的光圈亮着。
司辰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枕头底下垫着的枪,对着人影就想摁下扳机。
子弹是射了出去,但是被一片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挡了下来。
季楚尧打开床边的灯,道:“吓到你了,非常抱歉。”
司辰刚完成一次进化,身体有些轻微的不适,尤其是背上,感觉像是被没杀菌的手术刀切开了一条口,伤口又酸又肿胀。
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比较平静:“季先生。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条例,请您出去。”
季楚尧:“……我,这,我可以解释。”
他其实也很茫然,甚至觉得自己像是鬼上身了一样。
季楚尧本来都打算走了,然后明显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司辰。
“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看看。”
季楚尧依稀记得自己是这么想的。
但这不合理。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在空间折叠区遭遇虫族女王时,季楚尧也有这种错觉。
他敲了敲锁,门锁系统自动为他解锁。
季楚尧推门而入,来到司辰的床边。
他甚至感觉到了淡淡的敌意,这种敌意来自长生渊。
等他反应过来时,司辰已经醒了。
季楚尧也醒了。
他在那瞬间,甚至能看见司辰头顶冒出的大字:好感度-100。
司辰就像是恋爱游戏里很难搞的那种NPC,好感度怎么刷都是慢吞吞+1+1,但一不小心触雷就直接-100。
你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可攻略列表里。
司辰给自己披上了外套:“你说。”
季楚尧这辈子都没说过谎,难免有些紧张,好在他的大脑运算速度够快:“最近刚好来江川处理一些公司上的事。路过想起你说回来了顺便来看看你,我敲门,没人开门。我本来准备走的,但是检测到有长生渊的气息。”
他越说,脸越红,声音也变得慢吞吞的。
“担心你出事,我就进来看一下。真没别的意思。”
司辰微微蹙眉:“你脸红什么?”
季楚尧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他在自己家里睡觉,穿条到膝盖的裤衩子已经是对床的不尊重了。
司辰指向门口,有些头疼:“你先出去。”
季楚尧同手同脚地走掉了。
司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你出来过?”
长生渊底气不足地回答:“……吱。”
那就是有了。
司辰也接触过其他财阀子弟。譬如他大学那个室友,也姓季。
他们是四人宿舍。
季姓室友的家族地位肯定没有季楚尧高,然而看寝室里其他人都是鼻孔朝天。恨不得把“我很高贵”四个字写在脸上。
平心而论,季楚尧是个好人,传统意义上的。
心地善良,家境殷实,默默付出,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难受。更何况这还是个很强很能打的进化者,有天赋又够努力。
如果要谈恋爱,从资源置换角度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对象。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还是别说了,他听着就想吐。
更何况季楚尧根本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对方。
司辰不太喜欢无缘无故的好。
他像是回到了刚被领养的那段日子,每天惴惴不安,努力表现的乖巧而听话,因为害怕父母会把这种爱突然收回去。
那时候,养父母的爱对他来说,是食物,是卧室,玩具,书和保护。所以他极其迫切地想要抓住。
季楚尧正在提供类似的东西。
司辰其实很能理解一些来自上层人的好奇。
他们以一种欣赏艺术的形式,欣赏着其他人悲惨的命运。有怜悯,也有自己都察觉不了的精神上的享受。
司辰换好了衣服,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