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芝华玉树
他抿着鼓鼓的脸颊,眨着大眼睛道:“星君咕咕答应了,他说让付先生过来,血脉之间的牵引,可以让你找到你的亲人!”
付明术微微一顿,这才起身,慢慢走到了大公鸡旁边。
陈随拍了拍周星海的脑袋,“星星,来换个座位,让付叔叔坐这里,你到陈叔叔旁边坐。”
“好!”周星海点头,两只小手捧起自己的碗筷,脚一蹬就滑下了凳子,颠颠地就从沈宜身后绕到了陈随旁边的空位坐下。
陈泽捏着汤勺一看,也连忙捧着自己的碗筷溜了过去,和周星海坐在了一起。
这时,沈宜的右手边就空了下去。
付明术在周星海腾出的位置上坐下。
“星君......”
沈宜朝他伸出翅膀,他只一顿,就抬起了右手伸过来。
两相接触,沈宜闭上了眼睛。
付明术一看,便也就不敢动了,只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公鸡,心脏处一下一下用力地跳动着。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沈宜挣扎在黑暗中,浓墨一般的黑仿佛能将他淹没。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黑?
光呢?光在哪里?
沈宜努力地探出头,从几乎要窒息的黑暗中一跃而出。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亮光翻涌而来。他紧闭着刺痛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这是什么地方?
沈宜举目望去,入目便是清翠山林,野花爬满山坡,田野间青菜绿植交相辉映。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沈宜微微皱眉,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边的云彩泛着红光,有些刺眼,一声一声不知名的虫鸣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显得莫名的空寂孤独。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是来找付明娇的吗?怎么会跑到这山上来了?
难道等一会儿付明娇会过来吗?
沈宜想着,便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可是左等右等,天空都暗了下去,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宜便有些着急了,难道是他的力量失效了?他找错地方了?
他有些不安地踩了踩爪子,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
原来是已经烧尽的香烛,留下了黑乎乎的头插在泥土间,旁边还有一些烧过的痕迹,和一些燃过的纸钱的黑灰。
沈宜连忙后退几步,心里头念着勿怪勿怪。
下一刻,他心头一道电光划过,一丝惊疑的念头倏地升起。
他顺着那香烛头看过去,在前方不远处,拱起了一个小坡。
沈宜心头咚地一下,他抬起爪子慢慢走过去,绕到了小坡的前面,一块被风雨洗涤过的墓碑映入眼帘。
墓碑前,摆放着几个苹果和糕点。苹果已经焉了,皱巴巴的红皮裂开,呈现出黑色的腐败,已经破碎的糕点上也爬满了蚂蚁。
贡品前面,蜡烛燃尽,黑红的烛泪洒在杂草泥土上,旁边被烧过的地方呈现出一片黑灰色。
在不久前,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沈宜目光落在墓碑上,“先母石兰芳之墓”
石兰芳?
沈宜定定地看着那三个字,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心中那股隐隐的感觉在告诉他,这,或许就是付明娇的墓。
她竟然真的已经去世了!
这是沈宜心中所猜的最坏的一个结果,但偏偏,这个结果应验了。
付明娇如果还活着,这会儿大概也才五十不到,这么年轻就过世了,是什么原因?
是生病了?还是生活太累了?
沈宜扫了一圈四周的荒凉,再想到付明术那一身价格不菲的着装,裴筠保养得体的皮肤身材。
如果她没有走失,也许会是另一番人生。
一股莫名的伤感在心底起伏,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想,他该怎么跟付明术说这件事儿呢?
第96章
"项卓,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付奚航微微挣动着绳子,两眼略带惊慌的四下扫视,"阿康, 小熙他们呢?他们是不是躲在里面了?快出来吧, 别玩了......"
项卓站在阴影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付奚航心口咚咚地跳,“项卓,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咱们别玩了吧,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项卓冷冷地盯着他, 张口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付奚航一窒,终于还是接受了那个可怕的事实,不过他始终不明白, 项卓为什么要那么做。
于是他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这一问, 项卓的表情更冷了, 他站在阴影处,衬得他的脸冷若寒霜, 叫人看着,就仿佛要打几个寒战。
付奚航有些发抖,心里既害怕又很是愤怒委屈。他自问从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项卓的事情,相反, 他对项卓,可比对他那些发小都要好多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然而现在项卓却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子,撕开了这层关系。
他绑架他, 难道是想要谋财?不对, 虽然项卓家境不怎么好, 可是他一向都是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就是因为他对钱财的平静,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拥护顺从他,他才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但下一刻,付奚航又摇头,谁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是伪装的,就像他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可他却毫不留情地绑架他,将他们的友谊踩在脚底。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项卓慢慢走出来,他一双眼睛冷得吓人,再也看不出以前一丝一毫的暖意。
“也对,付大少爷金尊玉贵,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这房间有些阴冷,冷得付奚航忍不住开始战栗,他瞪着眼睛开始思考,是什么时候他在无意间得罪了项卓,让他想要报复他。
难道是上次他父亲过世办丧礼,他自作主张帮他请了当地最好的道场,伤了他的自尊?
他想到当时项卓知道后的表情,虽说不上有多高兴,但对上门拜访的他还是礼貌周全。
不,这还不至于吧?
项卓看着对方绞尽脑汁,却好像一无所获的样子,心里的愤怒越发翻涌。
他冷冷道:“付大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想必自己都忘了曾经酒驾撞伤路人这件事情吧?”
旧事重提,付奚航蓦地睁大眼睛。
那年他才十五岁,刚上高一。他小时候的好朋友转来他们学校上学。当时他很兴奋,周末那天约了朋友们一起出来玩,也算给当时的朋友接风。
一群半大小子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到是学了几分成年人的豪气,非要拼酒。
这一喝,就出事了。
付奚航还记得很清楚,那天他们几个醉醺醺的,不知谁提议,要开车去郊外兜风。
他们一群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即使未成年,也不妨碍他们开车出来赴宴。
付奚航也很喜欢开车,可惜他爸妈对他很是严格,在他成年前,不允许他拥有自己的车辆。
但越是没有,就越想要。他平时跟着狐朋狗友们一起玩,蹭着他们的车子,硬是自己学会了开车。
这天晚上大概他也喝多了,早已经忘了他爸妈的耳提面命。他记得当时自己很兴奋,拿了朋友的车钥匙,一溜烟就坐到了驾驶位。
一路上风驰电掣,酒精灼烧着他的理智,也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越发兴奋。
大概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群公子哥的嚣张,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当付奚航迷糊的大脑清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人们义愤填膺地围着他们,那些人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表情都是愤怒。
他顺着人群缝隙往前看,只能看到一双腿歪扭着摊在地上,鲜血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缓缓向四周流淌。
他撞人了!这个念头砸得他头晕眼花。
他吓坏了,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付奚航几乎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像个机器人一般僵硬着,交警吩咐他什么,他就照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自己父亲那张阴沉的脸,他才惊醒过来。从那以后,他都不敢再在马路上开车,他坐在车里,看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他都有种恐惧,仿佛下一刻,车子就会蹭到对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项卓冷冷地看着他,“想起来了?付大少爷!”
项卓恨恨地看着他,“就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开车?你连驾照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妈死了!你为什么要开车?你为什么要喝酒?”
“我......”付奚航哆嗦着看着他,或许是想起了酒驾车祸那件事,也或许是被项卓所说的事情震惊到了,让他越发觉得冷。
“项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妈,我真的,我对不起,对不起......”付奚航可怜巴巴地看着项卓,头顶上嚣张的金毛都已经耷拉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项卓,你是不是搞错了一点啊,当时你妈......阿姨,她没有死啊,我爸说,她只是被撞断了腿,然后脑震荡什么什么的......”
项卓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付奚航咽了口唾沫,但他觉得,他必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项卓误会了,只要解释清楚,也许项卓就不会那么恨他,也许就会放过他了。
“是真的,我承认,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但是阿姨当时真的没有死,我还去医院看过她的,我还见过你爸。叔叔阿姨当时都已经原谅我了,阿姨所有的医疗费我们家都出了,我爸还给了阿姨三百万作为赔偿......”
付奚航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项卓的眼神越发的冰冷,透着股刺人的寒意,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是啊,作为肇事者,你多慈悲,你出了钱,给我妈看病,你赔偿了费用。三百万,我们家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真是大方!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付奚航慌忙摇头。
“你以为我稀罕吗?你以为我妈稀罕吗?”项卓突然激动起来,他抓紧了付奚航的胳膊,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项卓竟然这么暴力可怕。
“项卓,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你说,我会尽量补偿你的,对不起,对不起......”付奚航声音放得很缓,他试图让项卓冷静下来,免得他一时激动,他就直接翘辫子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项卓真的冷静下来了。他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付奚航,随后,慢慢道:
“付奚航,你是大少爷,你有用不尽的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穷人的日子有多难过。”
“我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农村妇女,她从来没有上过学,思想老旧又传统,她一直觉得,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家里的男主人。所以不论我爸有多恶心,她也一直逆来顺受地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