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昀川
褚云端撑不住笑，揽住他的腰，凑过来朝他的耳朵亲了一下。
贝铭给他亲得发痒，脸红起来，嘴里说：“大哥怎么突然动手动脚的？憋不住了吧？那边有公共厕所，没人……”
厕所里确实没人，打扫得还算干净，贝铭也就是嘴上胆大，被人挟持着进来的时候还挣扎：“我就是开玩笑，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不会。”褚云端推开隔间们让他进去，啧啧亲了一会儿，蹲下。
从卫生间出来前后也就几分钟，褚云端漱了个口，笑他：“越来越快了。”
“这时间地点，要你你也这速度，不是快，是太敏感了。”他强自辩解，“都多久没有了，这样也正常吧？”
“正常。”褚云端拿纸巾擦了擦嘴，说，“特浓。”
贝铭脸上刚刚热出的汗还没下去，这会儿又红了：“别说。”
“这会儿又不让说了？刚刚抓我头发抓得很紧啊。”
穿衣镜前的贝铭抓了抓睡裙裙摆，男人大肚子穿睡裙其实挺奇怪的，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适应。
褚云端从卫生间出来，见他穿着刚买的睡裙发呆，眼睛落到他白皙的颈项和消瘦的肩头，裙摆下的一双脚因为怀孕肿胀，但看在褚云端的眼里并不丑，他欣赏了一会儿，问：“被自己的美貌吸引了？”
“不奇怪吗？”贝铭扭头看他，“一个男的穿裙子。”
“不奇怪啊，很好看。”褚云端凑过来，从背后拥住他，托着他的肚子，说，“很漂亮。”
贝铭说：“我还胖了，丑了，腹肌也没了。”
“不胖，也不丑，腹肌可以练，等孩子落地我陪你慢慢练回来。”说着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贴到他耳边，“你这样我很兴奋。”
贝铭：“……变态。”
“不是说回家要慰劳我吗？”
这段时间学校的事情不算太多，贝铭陆续从郑志那里接到一些翻译工作，开始是翻译文件，后来是翻译书籍，甲方负责人非常满意稿件的质量，邀请他参加公司举办的活动。郑志本想替他回绝，将他怀孕的事情说明了一下。那边反倒笑着说：“如果是他自己身体不适不愿意来也就算了，你这样看似体恤实则独断的行为可是会导致孕夫失去工作机会的，重一点的话，说歧视也不为过。”
郑志不得不将原话转述给贝铭：“你自己跟她联系，免的我传话又传出问题，那是我师姐，叫贺风怜，你到时候叫师伯就行。”
竟然是个女人。贝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活着的女人打交道，听见对方声音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还是他最喜欢的御姐音。
贺风怜的语气公事公办，办事风格干脆利落：“是对外交流部办的一个讲座，主讲人是你之前翻译那本科幻小说的作者，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过来听听。”说完又给他推了一个名片，“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叫刘思年，有问题可以找他。”
贝铭听她这样讲，只当自己是作为听众去参加讲座，联系助理之后才知道是作为受邀嘉宾，对方也很客气，说：“到时候可能需要您提前两个小时过来熟悉一下活动流程。”
贝铭紧张起来：“需要我讲话吗？我跟作者也不熟……”
“您跟他的文字熟悉就可以了。”刘助理笑着说，“到时候请您做一下自我介绍，发表一些翻译书籍时候的感想，其他就看您自己发挥了。”
褚云端不大赞同他这个月份去参加什么讲座，尤其主办方负责人还是位女士。贝铭一边在衣柜里翻找合适的衣服，一边说：“如果只是作为观众当然可去可不去，但作为受邀嘉宾就不一样了，这是给履历贴金的时候，我师伯特地把大老板骂一顿才争取来的机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怎么能不去？以后你老公说不定就发达啦！”说着从衣柜里刨出一件从前的衬衣，显然尺寸已经不适合，合适的只剩休闲服，他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又丢开，“明天得去商场。”
褚云端对他去商场是没意见的，见他这样用心，也不好再泼冷水，只说：“那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你不上班啦？那天是星期一。”
褚云端心想，管他星期几，嘴里说：“你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我肯定得陪在你身边。”
贝铭没有多想，土拨鼠似的埋进衣柜里刨了半天，将更衣室刨得一片狼藉，最后瘫在衣服堆里喘气：“好烦啊，没有衣服穿。”
褚云端被他的样子可爱到，说：“那我们现在去商场？”
贝铭扶着柜子站起来：“可是我现在不想出门。”
褚云端：“那我去帮你买？”
商场里孕夫服装的专卖店不多，大多是睡衣睡裙之类的居家用品店，褚云端找了一圈，只好到之前经常光顾的服装店，将贝铭的照片给店员看，又报了他最近的穿衣尺码，说：“需要在正式场合穿。”
店员推荐了几款尺码合适的，说：“裤长、袖长和衣长都可以改，当天改当天取，如果您时间充裕，也可以选择订制，大概半个月。”
褚云端后悔之前没给贝铭备几件尺寸合适的正装，此时订制已经来不及，再者，半个月后贝铭的肚子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他将自己选中的几件衣服拍视频给贝铭看，一边拍一边学着店员笨拙地介绍：“这几套算是休闲和正装的结合，混搭风，孕夫穿起来也不违和……”又说，“可以修尺寸，明天上午你过来量一下，当天就可以取。”
贝铭对这些很没有经验，听凭他支配，说：“胡乱买一套应急就可以了，不是天天需要出席这种场合，将来卸了货穿不上也是浪费。”
褚云端说：“还是多买几套备着吧，万一有需要，不至于措手不及，也不在乎浪费这几件。”
视频那边的人答应了几声说随你。这边褚云端跟店员约好第二天上午带人来量尺寸，回家路上又给他带了一盒香草冰淇淋和卤猪蹄。
讲座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礼堂。贝铭穿着褚云端给他置办的行头，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师伯贺风怜，远远看过去高高瘦瘦，穿着宽松的西服裤装，身材窈窕，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女性美的人，长发梳成低马尾抓在脑后，外表看着严肃，但很漂亮。整个大厅里的男人全在偷偷打量她，她像是没察觉，仿佛一棵树，安静而挺拔地站着，不时吩咐身边的人一些东西。
贝铭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女人，登时紧张得迈不动步，抓着褚云端的衣摆拽了拽，说：“我有点儿害怕。”
“你确定那是你师伯？看着也就三十，你老师得四十了吧？”褚云端话里冒出些醋意，狐疑地看着贝铭，“你到底是从哪儿接的活儿？”
“天上掉下来的。”他牵住褚云端的手，“去跟伯乐打个招呼。”
远远的，贺风怜身边的助理先看见他，接着贺风怜也看过来，目光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在看到他的孕肚时，目光变得柔和了。
贝铭快走两步过来，叫了声师伯：“我是郑志老师的学生贝铭。”又介绍褚云端，“这是我先生褚云端。”
贺风怜牵起嘴角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说：“你们好，感谢你们能过来。”
“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贺风怜说：“你老师很优秀，教出来的学生也很优秀，我很喜欢你的翻译风格。”
贝铭赶紧谦虚说不敢当。
贺风怜只跟他寒暄了几句，就让助理帮忙安排他走流程。刘思念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很活泼：“贝铭老师，您到时候直接在台上坐着就可以，主持人会引导您进行接下来的环节，记不住也没关系，大致心里有数就行，开场的时候会安排每个嘉宾跟大家打招呼，后续主持人会向艾略特先生提问，您就放松地坐着，流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主持人会向您提问您翻译这本书时的感受，您可以简单聊几句，当然，尽量说好话。”小助理笑着说，“全程大概两个小时，中途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示意，我就在正对您的舞台侧面。”
贝铭表示听懂了，又问：“可以在台下给我先生安排个座位吗？”
“您之前跟我说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结束的时候您可以从讲台侧面直接下来，就能找到您先生。”又说，“一会儿工作人员会过来给您戴麦，您如果需要的话，造型师也可以帮您简单化个妆。”
贝铭谢了几遍，说不必化妆，说完走到台上感受了一下，褚云端就站在台下看着他。他冲褚云端笑了一下，褚云端也冲他笑，等他下来，褚云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贝铭老师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好说好说，比不上褚总。”
讲座开始之前贝铭有些饿，褚云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给他，叫他吃了一些。另一边工作人员帮他戴麦，主持人在台上试麦的时候跟贝铭打了声招呼。
观众陆续入场，贝铭提前坐在指定的椅子上等着，主持人说了一些热场的话，待主讲人艾略特带翻译上台，贝铭与主持人一起站起来向对方打招呼问好。
艾略特紧紧地握了一下贝铭的手：“很感谢你能把我的文字翻译得那么妥帖优美。”
贝铭一时有些感动：“感谢您写出这么优秀的作品。”
翻译将对话内容转述给台下观众，可能因为紧张，表述不大准确。主持人的英文不错，见翻译水平不行，后面便没有完全按照流程进行，中间几乎让贝铭担任了翻译一角。
讲座结束时，贝铭再次碰到贺风怜，她站在舞台侧面等他，下台时两人打了个照面。贺风怜这次主动开口，说：“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实习？”
贝铭赶紧说：“当然愿意。”又不禁猜想，应该是自己刚刚在台上的表现还不错，才会得到贺风怜的青眼，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被肯定的兴奋和雀跃，却因为怀孕不得不遗憾道，“但我预产期在八月，之后还有哺乳期，这小半年不能参加高强度的工作。”
“不用。”贺风怜说，“有工作的时候我会让小刘联系你的，就像今天这样。等你过了哺乳期再具体谈，郑志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前跟他打招呼的。”
一场讲座，贝铭不但给自己的履历贴了金，还得到了业务能力上的肯定，获得了一个优质的实习机会，整个人都轻了几斤，踮着脚尖飘到褚云端身边，仰着脸小孩子求表扬一样笑着说：“我是不是很优秀？”
“很优秀，我拍了好几张照片。”褚云端说完，又问，“刚刚贺风怜跟你说什么？”
“师伯让我有机会去她那儿实习。”说完很得意地碰了碰褚云端的肩膀，“是不是说明我刚刚表现很好？”
褚云端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是很好，但你现在没几个月就要生了，怎么去实习？”
“我跟她说了，她说可以等我生完再去。”他得意得简直快把尾巴翘起到天上，搂住褚云端的胳膊，蹭着说，“回家吃火锅庆祝一下？”
贝铭的几条睡裙已经穿了个遍，今天是粉红色的，半长款，到膝盖，刚好露出细长的小腿，行动间已经完全适应，不再流露出男人穿女装的不适。
褚云端每天都要用欣赏的眼光将他从头打量一遍，说：“以后生完也这什么穿，好不好？”
贝铭觉得睡裙确实比睡衣裤舒服，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褚云端肯定不是因为觉得他舒服才这样提议，说不定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这么想着，歪着脑袋看了正在炒火锅底料的那位一眼，说：“你又想什么龌龊事呢？”
锅里的红油滋啦作响，香得人扛不住，褚云端往里倒了半锅高汤，才说：“你想什么我就什么。”
“你别往我身上推，我什么也没想。”他面红耳赤地说，“上回在商场卫生间也是，你非得那个，我是正经人。”
褚云端故意说：“对对对，正经人在公共卫生间都很兴奋，穿裙子也很兴奋。”
贝铭被他说得真有点兴奋，丢了手里的菜蹭着抱住他的腰。
褚云端笑起来：“不吃饭了？”
“一会儿再吃，还不饿。”
天越来越热，小别墅里的婴儿用品置办了一堆。眼看到预产期，铭盛华把超市的工作辞了，搬来照顾他们，贝铭自己有收入之后，每个月都给他打五千块钱，虽然不算多，好歹是反哺了。
男人生孩子没有什么前兆症状，贝铭提前十天被通知前往医院待产，每天上上下下检查胎儿状态。
医院条件跟家里没法比，三个大人住起来都不方便，褚云端每晚留下陪床，铭盛华白天来晚上走。贝铭一边吃蛋羹一边说：“能生就现在生吧，在这儿住着折腾人。”
铭盛华说：“听医生的，医生什么时候让剖就什么时候剖。”
早上父子俩话音刚落，下午贝铭的肚子就开始疼，送进手术室没一个小时，孩子剖出来，六斤七两一个小姑娘。
褚云端立刻去看贝铭，贝铭状态还好，男的生孩子不存在顺产，没有妇女受罪，就是听见是个女孩儿的时候，他显而易见叹了口气。
铭盛华抱着孩子，笑：“这孩子将来个子肯定高，你看这细长条，脚丫子也大，大眼睛长得像贝铭，嘴巴像小褚。”
贝铭说：“让我看看。”
褚云端将孩子递到床头给他看，小姑娘刚喝了点水，此时闭着眼，在睡梦中吐泡泡，贝铭心生怜爱，说：“以后得送她去学散打。”又说，“等过两年恢复好了再生一个男孩。”
铭盛华以为他是嫌弃姑娘，说：“你怎么还重男轻女呢？姑娘多好啊。”
“我不是重男轻女，我是怕她将来被欺负。”
褚云端抱着孩子，用掌心轻轻抚摸她头上绒绒的胎毛，说：“以后养的时候上点儿心就行了，就算真有兄弟，也不能照顾对方一辈子。”
贝铭身上的麻药劲儿过了，刀口疼起来。
傍晚时分，剩下三个长辈也来了，一听是姑娘，都兴奋得上蹿下跳，轮流抱了一回孩子，褚学文还想扯开包被看看。
贝铭见到这场景，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冒出恐惧跟恶心，用眼神示意褚云端，说：“别折腾她了，一会儿该哭了，落地就没怎么睡。”
云斌说：“将来这姑娘得好好培养，说不定能嫁个高guan政yao什么的，到时候带着咱们一家子都发达了。”
贝铭听在耳朵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褚云端抱着孩子，说：“我们家不靠卖闺女飞黄腾达，你们将来逗孩子玩儿的时候也别说这些话。”
云斌被怼得一阵尴尬，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现在姑娘都金贵，找个有家底的，总比找个穷小子强吧？贝铭当妈的，心里肯定清楚。”
贝铭说：“要我这个当妈的说，她将来结不结婚都行，不结婚的女的都活得长，结了婚操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斌不说话了。
褚学文一脸柔和地看着孙女，一会儿摸摸她的包被，一会儿握握她的小手，说：“等过几天你们回家，我跟你公公也过去照顾你们。”
贝铭看了褚云端一眼没说话。
褚云端说：“够乱的了，你们俩就别凑热闹了。”
“怎么叫凑热闹？我们当长辈的，平常也想看看孩子抱抱孩子，不行吗？”他又去戳孩子手上的窝窝，终于把人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