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涂紫
艾望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乔伊边朝他脑袋出手边说：“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柔软发丝，由于乔伊经常拿手术刀缘故，他手指上覆盖着层薄薄的茧，摩擦在艾望敏感的头皮上，让他脊柱犹如被一小簇电流击中一样刺激得发麻，在乔伊没看见的地方蜷起了手指。
“已经彻底消了，你想起什么了吗？”乔伊问他。
艾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
乔伊的手从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拿开，顺手就用手指捏住抬起了艾望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说：“也许你需要一下外界刺激才能让记忆恢复。”
说完这话乔伊就放开他了，一系列动作十分自然，以至于艾望还没品味出不对就已经将其抛之脑后了。
“外界刺激？”艾望思考，脑洞大开道：“难道是…电击？”
乔伊解释道：“不是电击，外界刺激是指接触到熟悉的人，事物或者事会件刺激你的大脑，然后恢复记忆。”
话音刚落，艾望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弗兰克。
电话接通，艾望问：“怎么了，弗兰克？”
对面先是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才传来弗兰克简短又郁闷的声音，“无聊…”艾望耐心等待弗兰克拖沓着尾音说下一句，只听对面又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想你…”
艾望手机的听筒音量开得挺大的，将弗兰克的话听入耳中，乔伊正要转身离开去洗手的动作一顿，然后又没事人一样回过身站定在原地。
艾望没注意到乔伊的动作，他听见弗兰克的那句想你后也是心神一震，过了一会儿才迟疑地对弗兰克说：“你一个人在家吗？无聊的话可以去找朋友玩…”话刚说出口艾望就有些后悔了，小时候严重自闭的孩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朋友吧…
果不其然对面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挺久才听弗兰克小声地说：“没有朋友。”
艾望这下子更愧疚了，回想起平日里弗兰克小孩一样的性情，心都软了几分，他当下就决定道：“我过去陪你吧。”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好。”这次弗兰克倒是回得很快。
电话还没挂，艾望以为弗兰克还有什么话要说就等了会，对面安静了大约二三十秒，就在艾望正想说自己要挂电话了的时候，弗兰克又问：“你到了吗？”
艾望：“…没有，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就到，你先自己玩会儿…”
艾望挂了电话之后发现乔伊还没开始吃饭，于是就问：“饭菜不合胃口吗？”
乔伊扶了扶眼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跟弗兰克现在关系很好。”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艾望答道：“还好，弗兰克的性情很像小孩子，偶尔还挺粘我的。”
听见他的回答，乔伊神色不明地说了一句：“他不是要你去陪他吗？你不走？”
艾望原本想着要等乔伊吃完饭把食盒一起带走，但乔伊都这么说，那他就先离开吧。
见艾望一脸认真地跟他告了别，离开的背影毫不迟疑，乔伊脸上没什么表情，脑中却想起了刚刚前台发的那段话。
确实很乖巧，不仅给自己送了饭，现在还要去给别人送温暖，我真是好大的福气……
…
第67章
第二日晚上，乔伊推掉了和老友的聚会，和艾望在订好的餐厅汇合。
艾望一点也不了解这里的餐厅，于是昨天就询问了符明哪家餐厅好吃，符明给他推荐了一家后，艾望就打电话过去预约了。
乔伊拉开小包间的门时，艾望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后乔伊就在艾望对面坐下，服务员很快就来到身边请他们点餐。
艾望让乔伊先点，乔伊点完后他再补充几道自己喜欢吃的。点好餐服务员离开，乔伊问道：“你很喜欢吃虾吗？”他刚刚看见艾望点了两道不同做法的虾。
艾望点了点头，说：“虽然没有记忆了，但是舌尖喜欢的味道是不会认错的。”
听完这话，乔伊的目光不自觉移到了艾望的嘴唇上，他下意识要推眼镜，手刚抬起来却又放下，因为想起来自己没戴。
乔伊戴着眼镜总是给人一种端庄正派，严谨规矩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在他面前开玩笑，这点倒是很符合他职业医生人格素养。
就算身份从医生转变成集团boss，这种气质气场也依然轻易地将他和普通人区分开来。
将眼镜摘下后的乔伊气质并没有很大改变，只是从前被镜片遮住的漂亮丹凤眼露出来后，给他整个人添上了一分媚意，和周身清冷沉寂的性格气场揉杂在一起却又不违和，总之摘下眼镜换上常服的乔伊十分惹眼。
上菜的时候，艾望注意到刚刚那位服务生小姐又偷偷看了乔伊好几眼。
等菜全部上完，艾望突然说：“你近视很严重吗？我觉得你不戴眼镜的时候会更好看。”
“是吗。”乔伊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对上艾望的目光，问：“你喜欢吗？”
这个问话让和他对视的艾望怔愣一瞬，然后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挪到菜上面。他总觉得如果此时双目对视说出喜欢二字的话，气氛会变得很古怪。
不等艾望想好该怎么回，乔伊就把话题扯开了，“近视不是很严重，戴眼镜是因为习惯。”
“那…你需要喝酒吗？”艾望突然想到，成年人的聚餐应该是少不了酒的吧。
“现在不用。”乔伊道：“除了必要应酬之外，我只有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碰酒。”
席间，他们偶尔会讨论一下这家餐厅的菜品如何，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但这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相处得非常自在了，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冷场尴尬。
由于乔伊不怎么喜欢吃海鲜，所以虾几乎都是被艾望吃光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吃虾。乔伊看着他咀嚼时微鼓的侧脸颊想，今晚天气不错，凉爽适宜，待会儿带人出去散步消食吧，吃了那么多海鲜不消食的话可是会肚子疼的…要是路过甜品店的话，也买一些饭后甜点吧，毕竟他很喜欢吃。不想逛了的话，他再开车载着人一起回家…
乔伊手上刀叉不停，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已经这么规划好了。这顿饭吃到结尾，两人都已放下手中的餐具，正当乔伊正要提议出去散步时，艾望的手机铃声响了。
没说出口的话被打断，乔伊表情平静地听艾望跟手机另一头的弗兰克说话，这次他没听到弗兰克说了什么，但听艾望回复的话语不难猜出那位天才设计师此时又需要人陪了。
电话挂断，艾望抱歉地对乔伊说：“我现在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这顿饭吃得还满意吗？”
乔伊定定看了他三四秒才回话，“满意。”声音如同玉浸泉水般清冽，不疾不徐，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语气是何。
“那我先走了……”艾望对他挥挥手，末了还补充一句：“开车一路平安。”
目送人离开后，乔伊回到车上坐了会儿，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地，透露出主人此时并不畅快的心情。他在社交软件上看到老友发的聚会照片，索性给人发了个消息过去让他预留个位置，自己现在要过去，然后启动车子，往老友发来的地址驶去。
…
弗兰克此时正乖巧地待在家中等待艾望的到来，他面前堆了很多游戏光盘，是今天去买的。昨天艾望过来陪他，因为没有消遣，两人只好看了一天的电视，因为艾望提了一嘴游戏，所以弗兰克今天就去扫荡了电子游戏店铺，他本来想着中午就给艾望打电话让人过来的，但是符明知道这个事情后，说了他一通，让他不要占用艾望的休假时间。
弗兰克自闭了一天后，终于忍不住了，晚上就给艾望打了个电话，他还特意说了句“不想来的话可以不来”，试图用艾望的回答来反驳符明说自己打扰别人休假的话，在得到艾望的肯定回答后，帝国天才设计师小小得意了下，啪啪啪地打字给符明发了条消息：他是自愿来的。
门口传来动静，弗兰克湛蓝的眼睛一亮，立马朝门口走去，艾望一开门就看见弗兰克跃跃欲试地站在自己面前。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艾望反手关上门，非常自然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注意到面前人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于是问道：“怎么不穿鞋？”
弗兰克拉着他的手到沙发上坐下，把桌上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游戏光盘推到艾望面前，说：“玩游戏。”
艾望想起来自己昨天说过一嘴，没想到弗兰克今天就买了，还买了这么多，这一叠这得玩到什么时候啊。
两人围在一起看游戏玩法介绍，多数时候都是艾望在说话，弗兰克在旁边偶尔蹦出几个字。开玩的时候，弗兰克悄咪咪朝艾望挪过去了点，艾望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游戏上，没看到旁边人的小动作，等他察觉到时，弗兰克的身子已经半歪到他身上了，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一样。爪子还地控制着游戏里的小人蹦来蹦去，姿态虽然慵懒，但他控制下的小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带飞艾望。
…
乔伊走进包厢里，他的老友们坐在里面喝酒聊天，见他来了赶紧招呼人过来坐。
“大BOSS终于腾出时间来见我们了？”一个寸头男人调侃道。他们是乔伊的大学室友，关系这么多年一直很好，就算乔伊去联邦那几年也依然没有断过联系。
乔伊坐下，说：“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
“事情多？”乔伊身边的男人眼珠一转，狡黠笑道：“我可是听说你在拍卖会上买了个小美人回来，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这种拍卖会的吗？这不像你的作风，怎么，这次是真的爱上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纷纷侧目看他，乔伊捏了捏鼻梁骨，道：“是以前见过的人，出于缘分救下而已。”
老友们都知道乔伊这个人的品性，这话也不过是朋友间的玩笑话罢了，接着又有人说：“那个拍卖会是考林斯大公的吧，我们的皇帝陛下身体越来越弱，这位大公的野心也是越来越明显了，这次敢公然在会议上内涵内阁长纳什，下一次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寸头男人问乔伊：“你从他拍卖会上买人，考林斯就没接触你吗？”
乔伊道：“我从来不想掺和政治。”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三样东西，金钱，军事武器和医疗。乔伊掌握的UHG可是全帝国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医疗集团，无论是医院，药品，医疗机械还是人民的信任度，UHG都遥遥领先其他医疗集团。如果这位考林斯大公真对那个有名无实的王位心存不轨的话，该使劲拉拢乔伊才对。
乔伊眼神晦暗不明，考林斯并不是没有拉拢过他，早在把艾望带回家的几天后，就有人邀请他去贵族圈举办的宴会，这个宴会估计就是考林斯的手笔，不过乔伊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三番五次的拒绝早已表明乔伊的态度，那位考林斯大公已经在接触UHG的对家集团，看样子还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段时间一直在给UHG找事。
听见乔伊这么说，其余几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咱们这位天才医生可是他们之中最为理性的人。
“不过以后那些贵族和普通人真爆发了矛盾的话，他们肯定会用你在拍卖会上买人的事情把你拉下水的。”
乔伊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他从没放在心上。他要做什么事情自然有百分百的解决方法，那些贵族还以为自己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么？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大家揭过了，毕竟他们是出来聚会放松的，不是来谈论国家大事的。
乔伊点了几瓶很贵的酒，惹得大家一片起哄声。“约翰斯顿先生，您不是不爱饮酒的吗？”有人故意调笑问道，“果然是心情不好吧，你刚进来那会眉头紧得都能夹死只苍蝇。”
乔伊都没意识到自己皱眉，这会被人点出来后他倒是搞不懂自己了，心情不好么……他的思绪很快就飘移到其他事情上：艾望这会儿正在跟弗兰克干什么呢，应该是在玩年轻人都喜欢的电子游戏之类的东西吧……他和弗兰克在一起很开心吗……
这时一个服务生拿着乔伊点的酒走进来，刚好走进他的视线中。瞥见这服务生的侧脸，乔伊心脏重重一跳，自己的心跳声突然清晰入耳。无他，这位服务生的侧脸和艾望有些像，任谁脑子里想着某个人的时候，眼前就突然出现和所想之人相似的侧脸都会感到惊讶吧。
服务生来到他们面前，开酒倒上一气呵成。也是趁着这个时间乔伊仔细观察了这位服务生的脸，只是侧脸轮廓有些相像罢了，正脸并不如艾望那样出彩完美。
老友们见乔伊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姿色不错的服务生，互相使了个眼色。等服务生离开，他们才问：“怎么回事啊乔伊，我们可没见过你对谁有这个眼神啊，我们之中可就你没谈过恋爱哦，还不抓紧时间……”
“别多想。”乔伊草草敷衍一句，然后端起桌上刚倒出来的酒，琥珀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里流淌，在灯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手将整杯酒握在手中，他不由得想起了艾望的眼睛，和这杯酒的颜色很像。
恋爱么……
他仰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
天空闷着雷声下起了大雨，艾望要回去的计划被打乱了，原本他想着等雨小点儿再回去，可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再加上弗兰克的软磨硬泡，，他决定在弗兰克家留宿一晚。
洗澡水烧好后，弗兰克先去洗了，他的头发很长，梳头的时候难免会打结，弗兰克也不管它打不打结，就硬是扯断，看得艾望头皮一麻，他算是知道弗兰克对他这头头发有多不在乎了。
平常又不好好梳，符明让他剪头发他也不剪，也至于头发总是卷卷的打结。符明看自己老婆平常用的洗发用品，也给弗兰克买了一全套护理长发的，可这瓜娃子连拆封都没拆过。
艾望好奇地跟着弗兰克进了浴室，发现他还真打算随便洗洗就好了。艾望看不过眼，决定亲自教人洗头发。
弗兰克乖乖躺浴缸里，头伸出去任由艾望手上粘着绵密的白色泡沫揉搓他的头发。豆大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浴室内温暖一片，手指轻抓在头皮的触感让弗兰克舒服得眯起眼睛，整个人像只大猫猫一样瘫软成液体。
看着弗兰克这样，艾望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符明了，真是跟个老妈子一样操心。
洗完头后艾望把护发的产品全拆封，看着上面的使用说明一个一个抹上弗兰克的头发，最后吹干头发去洗澡。吹好头发洗完澡的弗兰克从潦草卷毛猫变成了油光水滑盘条靓顺的猫猫。
艾望满意地拍了拍弗兰克的脑袋，然后拿着弗兰克给的衣服进去洗澡了。
衣服和内裤都是弗兰克没穿过的，衣服还挺合身的，毕竟他们俩的身高并不差多少，但是内裤……
艾望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松松垮垮的内裤，心情微妙。
等艾望洗好澡出来，弗兰克已经把他床上的玩偶都放到边边了，腾出一个位置来，然后乖巧地坐在床上等艾望上来。
艾望疑惑，“我睡客房就好。”
弗兰克猫猫震惊，湛蓝的眼瞳瞬间瞪圆，眼神中写满不敢相信，居然不跟我睡吗！
前两天符明帮弗兰克收拾扔在客厅沙发上的衣服后，也顺便打扫了一下客房。因为有客房，所以艾望今晚才会答应弗兰克留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