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 第30章

作者:草履 标签: 甜文 成长 萌宠 玄幻灵异

周考果不其然又没考过席必思,他回家挨了顿打,吃了几顿饭回学校,背上疼得要命。走进宿舍太累了,席必思不在,谢松亭不会主动开暖风,就那么爬床上睡了。

他睡相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背上的伤口。

谢松亭醒来时,周围暖气氤氲,床边多了个人。

那人的校服上一股柠檬洗剂清香的味道,就站在他上床下桌的步梯上,捏着他一点衣角,不碰他,也不做别的,只看着刚睡醒的谢松亭的背,叫他的大名。

“谢松亭,你骗我。”

他下一句应该是你明明说你爸不打你。谢松亭后来猜的。

他也是有自尊的,虽然不多,就贫瘠的一点,但也有。

因此他立刻从睡梦中清醒,揪回衣角盖住青紫充血的背,两秒内就进入了应激模式。

“别碰我!”

席必思放开手,站在步梯上,眼神像水,几乎把他包裹了,声音很轻地问他。

“……疼不疼?”

谢松亭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他痛恨他怜悯的眼神,但他那时第一次被人那么关心,感性竟然把应激系统压制了,于是只能僵在床上压着衣服,眼神无措,背后火辣辣地疼。

席必思问他为什么被打。

他竟然也回答了。

没考第一就会被打。

席必思没问为什么不考第一就被打,只是说……

那为什么不让我帮你?钱我借你,考试名次我也可以让你,都是可以解决的。

谢松亭从床上坐起来,说。这么点钱够花了。你说名次是非要来气我吗?我只有成绩,只会学习,我不像你什么都会,成绩好运动好还有别的爱好。你在成绩里掺假和侮辱我有什么区别?考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至于我爸打我,那是他的问题。你别管。

席必思沉默了会儿,说,那我给你抹点药。

谢松亭看着他。

席必思,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可以了。你之前让你妈帮我缝针,把我从林晓那个宿舍捞出来,还有你现在要帮我上药,我都还不了你。我不是你,我没有本钱。

谁要你还。席必思拿着红花油上他的床,推推他完好的手,说,你过去。

一米二的床,两个人实在挤,更何况其中一个个子很高,经常运动,肌肉结实。

谢松亭被他挤得挨着墙,趴着被他擦红花油。那人按开他发紫的淤青,谢松亭用尽所有力气才让自己没叫出来。

太疼了。

墙壁很凉,背上的手才更显得暖。

席必思摸着他的背,自然知道他多紧绷,说,想叫就叫吧,我又不会笑你,我看着都害怕。

但其实他力道已经很轻柔,且手很稳,他并不害怕,只是缓解谢松亭的紧张。

一次弄完,你快点吧。我忍忍。

谢松亭嫌他废话多,不肯出声,埋头在枕头上把自己闷住。

他常年在屋里坐着学习,不见阳光,黑发和脖颈对比,视觉冲击力很强。

席必思擦到他肩胛,看着他脖颈凸起的骨头,慢慢停了。

擦完了?

嗯。席必思收回手,动作有点快,把推到他肩膀的内衬拉下来,说,你别太能忍了。

谢松亭没听清,问,嗯?

一小截鼻音很短,像在撒娇。

席必思起身下床,说你不用这么忍,有时候想哭就哭。

谢松亭说,对我爸没用。

席必思顿了顿,说。

对我有用。

谢松亭当时没懂。

谢松亭:“他想送我那个第一,我没让。后来他见着我就想逮住我给我讲题,我也没让。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贱的,他愿意让我,愿意教我,我收着不就好了吗?

“可我那时候真的只有成绩可以说事了,我不想连我最引以为傲的成绩都不是我该拿的位置。我愿赌服输。

“我看的电视剧很少,偶尔看到主角固执己见会很不理解,心想你犟什么?

“轮到自己了我才知道,我比主角犟多了,有些东西不能变就是不能变,不然我自己先崩塌了。

“那是支撑我的东西,拿不到第一,我高三一整年第二也是我学得好,但如果连这一点点变了,我就不是我了。那是我仅剩的骄傲。”

毕京歌:“我敬佩你。只是你也得停止贬低你自己,这不是贱,是你内心的道德标准比许多人都要高,这些帮助对那时候的你来说,就像作弊。也可以说这是你领地意识的一种体现,从小到大你拥有的东西很少。不是你自己学来的,你不觉得是你自己的。”

谢松亭:“我不太想承认,但是你说得对。”

他很快又说。

“还有什么要聊的吗?我想想,高三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即使和席必思住一个宿舍我也话很少。也就我被打,回学校,他给我上点药。其实他学得也挺凶,对得起他那个第一,晚上到点关灯睡觉,我们也不聊天,关系也就不冷不热吧。

“只是班里那几个男的嘴太碎了,闲着没事就挑拨离间,被我堵了几回还是要说,后来我想清楚了,这群人靠瞎编缓解压力,谁的谣都造。变态的高三产生变态的人。就随他们去了,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那伤疤呢?你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下次再说吧,今天也快结束了,我说得口渴。”

“有水,来。”

谢松亭喝完,抓着纸杯摩擦,沉默着,感觉自己说完了自己的前半生,不知道说什么。

毕京歌看他不开口,主动问。

“你现在想明白了你喜欢他,这不是很珍贵吗?为什么总想把你的猫送走呢?”

许久后,他才回答。

“毕老师,你说美好的事物离去才会让人遗憾,你说得对。”

他避开毕京歌悲悯的目光,嘶哑地说。

“我约了今天半夜的绝育,等养好伤,我借口去首都,把他送回去。”

毕京歌以为时间会让他犹豫,让他挽留,但未曾想,其实他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他会把席必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推。

“要说理由……”

因为谢松亭觉得……

席必思有担忧自己的家人,有自己该得到的爱。

他不该在这,不该在这个逼仄的屋子里陪着他,不该面对谢松亭该自己解决的这些情绪,不该面对他的幻觉,不该面对他时常崩溃的自己。

不该爱他。

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他就像在被凌迟,钝刀下去,磨了数下,皮肉全红,流出温热的、颤巍巍的血。

他们所有的缘分在高中时就全部算尽,再多一点,都是馈赠。都是负担。

谢松亭知道自己贪婪。

他名为爱的沟壑深不见底,不祈求任何人将那里填满,现在竟然有一个人来了,说喜欢他,看起来十足热情、信心满满。

他当然不会觉得来人大言不惭,只是很难过,也很悲观,更怕自己上瘾,所以要尽快斩断。

不要靠近名为谢松亭的深渊。

破碎的心承受不住爱意,如水的喜欢只会将他冲垮。

十年不见,不必再续前缘。

而且……

“他很好,好就好在……他从来不属于我。

“我怕和他恋爱之后关于以前的记忆也变色了,我怕他其实和我想的不是同一个人,我怕他这么好只是因为十年没见,我把他美化成这样。

“我接受不了我记忆里唯一的一点美好也离开我。我靠过去生活,一旦变了,我怕我彻底崩盘。”

谢松亭流眼泪无声无息,说话时虽然也会口鼻发塞,但不明显,让人很难察觉到他哭了。

前面难捱的高中生活,他没流泪。

却在这里流泪了。

毕京歌问:“十年了,你成熟了很多,你不相信他也一样吗?”

“都十年了,我怎么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这半年他装成猫骗我我都没分出来。他要是还想骗我,我能怎么办?

“我甚至不知道他说喜欢我是不是装的。我不喜欢他还能讨厌他,喜欢他的话什么也看不出。

“我分辨不了。

“我已经精神分裂了,我怕一不高兴大脑再变出点别的什么,让我连回忆他都做不到。他最好在我记忆里永不褪色,这样最好。

“这是……我记忆里唯一好好存在的宝物,我不能让这些碎掉。”

谢松亭从沙发中起身,无视侵占了半个屋子的黑雾,说。

“就这样吧,毕老师。时间到了,再见。”

大门关上时,他一滴眼泪砸落在把手上,怪物冒出头轻嗅一下,跟上离去之人。

水痕清浅,很快蒸发,散在空调的热风里。

毕京歌长长叹气,即使听她说话的人不在,也依然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只当你的回忆?”

“任重道远啊,席队。”

谢松亭到家时睡了一会儿,附近的宠物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他约的半夜。

醒来时,缅因脑袋靠着他膝盖,后腿搭在他腿上,尾巴蜷起盖住肚子,缩成一个毛团。

谢松亭心情还算稳定,摸了摸他,说:“醒醒,带你去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