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谢逢野是在开龙脊。
在做这样往前推几个月他绝不会做的事情。
即便如今不世天由青岁坐镇,但他和谢逢野一般是条龙。
本质上来说,就是神兽。
而但凡他们做神兽的,多要有些奇身异体。
就拿龙来说,肺长在心后面。有那心志坚定的,可开龙脊,即从肺后多化一心,从而以肺为界自脊梁之后再化一身出来。
可即便化出自身,也无法再分出意识过去,只是单纯又多余的一具肉身。
于修道实在无所助益,且痛入筋骨血脉,如同重历生苦。
所以,就算龙族有次异能,也没多少闲着的乐意去用。
青岁算是一个,他之所以能有如今地位,全是因他资质过人超俗,非常人所能及,尤其喜欢在年纪轻轻就轻易做到别人不能做的事情。
恰如他当年数百岁时开了龙脊,当时谢逢野连一二三四五都数不明白。
原因为何不晓得,但足以在那个动荡的时候证明此子心智。
如今轮到了他自己,道君却问得很直白:“怎么,怕你兄长瞧见了,心疼?”
“我那是怕他心疼吗,我这是嫌丢人。”谢逢野道,“再说,我摆着看,我闲着没事放神台上插香,横竖有用。”
“你看,旁人所问,你都要敷衍了事,如此又要去问旁人所为何事,岂有能真心实意回答你的?”道君摇摇头站起来,“物件送了你,老头再多讲一句。”
“你们这些龙呐,肺藏金,开过龙脊便得相克之身,火性,倒也适合你用在幽都。”
说话声音越来越缥缈,没几句,道君也散了身形而去。
只留谢逢野还躺在地上若有所思。
风静一瞬,才聊那些所谓的三界生死,于凡尘而言不过须臾而已。
待清风拂过,姻缘铺之前哪里还有两位神仙的影子,有的也只是依旧兢兢业业躺在地上悠闲而笑的冥王。
土生咂咂嘴,略觉得不对劲,依旧转头向尺岩发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尺岩肯定地回,表情诡异地皱起脸,“你这瓜子有些受潮,噗。”
土生:“别吐我衣服上!”
他抖袖抖脚地往谢逢野那处走,看那黑熊妖刚要骂什么,忽地面色大变,转阴为晴天。
哈拉着腰笑道:“得嘞,小的这就离开!”
围观之人皆是难以理解,土生却问:“怎么,今天没心情吵架?”
谢逢野眸里映着碧天云净,淡淡道:“没心情了。”
梁辰待风起之后,大概晓得了些,再过来也没有多问什么。
倒是尊上忽地问:“你们说,成意和那浮念台上下,关系如何?”
土生思忖道:“浮念台姻缘府最是和成意一个性子,上下能如此齐心,应当是很尊重一殿之主的。”
梁辰也点头道:“昔日属下仍在不世天时也听过许多,凡有口舌官司亦或递谏相冲,浮念台上下仙官,都不出头。”
“况且……”
他倒是歇了音,谢逢野却品出意味来了,嗤笑一声:“况且被我砸打那么百年都没动怒过,可见性子有多像成意是吧?”
梁辰:“我没这么说过。”
“行了。”谢逢野慨叹一声,稍微运行过灵气绕走几个周天,朝着土生和梁辰举了双臂,“搭把手。”
土生刚把他扶起来,人就活动着筋骨走了。
“干嘛去?”
“我带你们俩遛弯去!”
许多年后,司命重新拥有了更为光明辉煌且无比华丽的青云台,且座下仙童云集。
他时常喜欢提笔临栏远眺,所望之处云海霞光茫茫。
司命真君深沉道:“那处,曾有一楼高阁,上栖巨鸟,其有光羽泛五色辉光,鸣声震天,凡遇不世天有何大事,它皆作亮嗓鸣示。”
“哎呀,那画面当真盛大且美,云天尽头,仙鸟引颈。”
可在座仙童都看得见,那处早已鸟去楼无,空空一片。
便有那好学仙童发问:“为何那灵鸟不见了?”
老资质的神仙似乎就在等此一问,他目光深远地扭身回来:“被我骑走了。”
“……”
“谢逢野!!!我要……唔,吐了!”土生死死地抓着那些五彩光羽,越是胆战心惊,手下越是不加收敛,那灵鸟越是吃痛,非得愈发胡颠乱簸。
冥王是不太会做什么正常事的,恰如今日,他说要去遛个弯。
一遛便遛到了不世天,还尤为好心情地砸了两处天门,正以无人可挡之势往浮念台去,偏头见了这灵鸟叫声激昂几欲劈叉,便召了回霜劈毁玉楼,绑了这灵鸟过来当坐骑。
万事讲究一个……没有讲究。
西方无世祖啊,那是上古灵鸟啊!!!那比谢逢野祖宗岁数都大啊!
土生半个字感慨来不及将,罡气一掀,就让他平稳落到了鸟背上。
天兵一波接一波地踩着灵云追过来,又一次接一次地被冥王打落。
一时之间,不世天下起了天兵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在第一茬天兵追来时好耐心地说了句:“没什么,本座上来找浮念台寻个仇。”
之后就不再多将,一路坐着灵鸟往那赤梅之处去。
梁辰熟门熟路地牵着回霜做缰绳,谢逢野则盘坐在灵鸟背上,看着浮念杖出神。
浮念杖上那半颗“参归”已被取了下来,如今就剩一截质地温润的木杖。
说起来,若非是在良府得了另外半颗心,冥王如今得“参归”完整融身,才能这般在不世天上如入无人之境。
“大哥,这又是闹的哪出?”土生一路爬,一路揪得灵鸟怪叫,还有乱风噼里啪啦地拍着他的脸。
终于是艰难地爬到谢逢野面前。
冥王殿却问:“你说,他为什么要把我这半颗心缀在这节杖上?”
凡是法器,只有两种作用。
要么,是使用者法力不够,借天灵地宝所化加以辅助。要么,就是为了施术之时看起来更加美观灵动。
但这两个问题都不会是成意需要考虑的。
谢逢野掂着那截木杖,实在想不明白此举为何,总不能是为了特地制作,以表珍重吧。
会这样吗?
土生眼看着他自言自语得让自个耳侧攀上绯红,那些心思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且不说你们这种动不动就掏心来玩的情爱该如何评测……”他闭嘴忍过一阵风急,接着问,“你当年到底怎么把心玩丢的?”
谢逢野这才有了反应,面色奇异:“你不记得?”
土生理所当然:“我不记得啊。”
“你……”谢逢野还要说什么,却听梁辰在前头唤,“尊上,我们到了。”
谢逢野收了话头,侧出身子去瞧。
浮念台这赤梅灵云他瞧了百来年,如今看着甚是熟悉,心境却已大为不同。
却见那烟青法障下原本只有仙鹤漫步的石台上,早已立满了身穿姻缘府服制的小仙童,个个手持宝剑,怒目看来。
“你瞧,都是没被逼到绝境,哪有那么多好脾气。”
土生也看了眼,一眼就看得心虚。
只怕是最先冥王那寻仇之言早已送到了浮念台,以至于这些娃娃们个个如临大敌。
谢逢野却眉开眼笑地招呼道:“哎!听说你们仙君原身在此,我来取一下。”
“你!”土生愕然,却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问成意可在乎浮念台。”
凡事有牵制,一如魔族可以用月老来牵制冥王,只要是月老的原身在此一日,浮念台上下始终都在危险之中。
“还愣着干嘛。”谢逢野偏头说,“再搭把手。”
于是,那才安生了没多久的冥王重新杀回了不世天,带着离奇失踪的司命,还有那脱了仙籍入鬼道的梁辰。
齐手将浮念台掀了个底朝天。
如今冥王正是全盛之时,几处天门奈何不了他,天兵亦然,纵使出来几个武神也被打了回去。
三神之首,这些姻缘府的小仙童又如何能挡!
对此,大家所想皆是:冥王要反了。
“藏那么深,还不是叫我找到了?”谢逢野歪着脑袋挑眉而笑,故意将手里那木牌递去面前这个小仙童眼前晃了又晃。
“你倒是忠心,叫什么?”
那小仙童被回霜捆了个严实,先前就算被冥王一次次挥开,他总是第一个抬着剑冲上来的,大有要以命相护成意上仙原身的意思。
“净河!”小仙童端的是一个不卑不亢。
“好名字。”谢逢野没甚诚意地夸了句,掉头就走,却听身后净河声嘶力竭地求,“冥王莫要伤我家仙上!”
而谢逢野不嫌事大地挑衅:“我就不!”
土生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么欺负孩子的……”到时候叫成意知道,可有得你道歉的。
他有些心疼地回望净河,却见那小仙童满面紧张做不得假,目光却没停在冥王左手那块木牌。
反而盯着那截束在腰间的木杖……
“看什么呢,走了。”谢逢野扯了司命一回,把他扯得一个趔趄。
“一会再把那些苍蝇等来。”
“走走走。”司命如今也不想跟不世天打交道,待攀上灵鸟的背才问,“那接下来干嘛去?”
谢逢野唇角勾着笑:“接下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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