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 第236章

作者:术子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逆袭 玄幻灵异

可以死,但不能耽误吃饭。

张玉庄:“……”

那个终日沉默面上八风不动的六皇子,面上难得裂出一丝疑惑。

此刻,谢逢野就站在彼时的张玉庄面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的脸,偏头朝身侧问:“那小孩是你啊?”

宁恙早已被这表情逗得捧腹大笑,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这家伙的表情也太丑了吧哈哈哈哈。”

半晌才抬起头,脸上意气高昂。

他骄傲地说:“你看,就跟你说了他可烦我。”

第127章 春和

张玉庄久久没能收回视线。

阳光穿过巨大梧桐投下一地斑驳,瞧不清,理还乱。

在道场里的这些日子,规律、死板、晦暗,画卷由命写就,一成不变。

沉重枷锁之中,若说稍有温暖角落,只有那个病骨一身的师父了。

那几个孩子绝不是肯默默吃亏的性子,一定要报复回来。

怎知那宁恙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他们设计几次要把人堵住再收拾一遍,总被他逃了去。

所以还是张玉庄遭了殃。

他们趁着大家都在正殿静坐之时悄悄溜了出来,拎着几桶水去把他床榻浇了个湿透。

还嫌不够,又拿墨水写写画画,留下几句侮辱之词在他房间墙上。

等张玉庄回房看到这些,已是月上梢头。

他默默放下书箱,转头出去和了墙粉预备先将墙刷了。

折返时却看见自己房间不知何时亮起烛光,房间里,师父正负手看着墙上那些字,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也只是微微侧头一瞬,随即又凝神去看那些字。

因着师父要看,张玉庄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放下刷子和陶碗去到师父身后。

良久,那个沉静沧桑的声音才说:“少年人总是要热烈些才好,像他们几个,怒意和敌对总是不加遮掩直来直去。”

这话像是在夸行恶者,张玉庄低头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师父转过身,慈祥的目光落在自己爱徒头上:“玉庄,你觉得这些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原因道场人尽皆知。

张玉庄垂目回答:“因为他们讨厌我。”

师父倒是毫不意外他这么直白,反而抚须笑起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细说来听听呢?”

“细说?”张玉庄困惑抬头。

“对,细说。”师父点头,“细说一下他们为何要讨厌你。”

张玉庄低声道:“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虽然生在天家,却遭帝心厌弃。”

“所以他们认为我再无出路,于是看不起我。”

“对也不对。”师父悠悠闲闲抬盏品茶,而后才接着说,“世间没有无缘由的恶意,行恶业需要理由,任何人都可以小瞧你,但从小看到做些什么,这中间是你错了。”

这话让张玉庄陷入沉默,他抬头看向师父,眼中满是疑惑:“弟子何错之有?”

师父放下茶盏,目光温和:“你想想,他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挑衅?”

张玉庄皱眉思考片刻,缓缓说道:“因为我从不反抗?”

“玉庄啊,会有人整日去拿拳头砸刀刃吗?”师父微笑道。

张玉庄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那会令其受伤,并且毫无意义。”

“正是如此。”师父点头,“你的沉默不是美德,反而给了他们继续下去的勇气。”

张玉庄垂目去看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低沉:“弟子认为他们这般行径毫无意义,是以不想与其争辩甚至动手,会搅入无端是非。”

“那些孩子虽然行径可恶,但罪不至死。”师父轻叹一声,“忍耐从来都不是良好品质,你明白吗?”

这个话头转得太急,张玉庄一时没懂,眼中露出困惑。

半晌,才回答:“弟子从未觉得他们该死。”

“我知你心性如何,你自然不会这么想。”师父问,“你为何修道?”

张玉庄毫不犹豫地说:“济世度人,护佑苍生。”

师父温和地笑了:“然修道者之志,非为逃避世俗,亦非独善其身。”

“世间多艰,妖魔横行,是故修道之人励精图治,锻体炼魄,以期能力日增,如此,堪成大器。”

张玉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分寒暑苦修的原因。

但此刻他不明白这和他不还手有什么关系。

“行恶的尽头是万劫不复。”师父说,“你既为了济世度人,这不仅仅是需要你对抗妖魔,也要你心怀苍生。”

“心怀苍生,何以见迷途之人而不加以引导。”

“你今日无作为,一是因为心知自己修为在他们之上,所以不屑与其多说。但你何尝又不是用自己的无作为,将他们向歧途上推了一把呢?”

“适当的反击,或许可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会让一个你素未谋面之人因此受惠。”

张玉庄微微一怔。

师父捕捉到了他这个反应,慈祥地笑道:“今日树一善人,他日可令百人受恩。今日留一恶念,他日或害千人受苦。”

“你压得住自己的恶念,那是你修道之人的本分,去压住别人的恶念,才是你修道之人的责任,你明白了吗?”

“你有能力去引导,尚且因沉默至此,可想过若是没有能力之人,那些被迫选择放弃挣扎之人,会因为这些恶念遭受什么?”

师父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张玉庄心中炸响。

可是。

“如果我反抗,可能会伤到他们。”

师父轻轻摇头:“反抗的目的不是伤害,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错误。”

“只有知错,才能改正。”

张玉庄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弟子明白了。”

师父这才欣慰地点了头,继续转头过去看墙上的字,含笑点评道:“这话是糙了些,字却写得不错。”

张玉庄的视线跟随师父一起看向墙上,又听师父接着说:“小恶小惩,大恶大惩,莫要以管窥豹。”

“你还小,将来有大把时间任你去悟,无论如何,无需强行让自己立马得个结果。”

师父转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要记住,无论今后你修行的尽头是哪里,但你是个修道之人。”

“玉庄,你首先是一个人,是有血有肉,会因事务变化而生出喜怒哀乐的人,把那根紧绷的弦松开些。”

“你要清楚这一点,没有谁生来就该做圣人,多听听自己的心声,听它在说你是高兴还是难过。”

月光透窗而入,照在师徒二人身上,混着橘色烛光,像慢慢拥抱暖阳的霜。

“谢谢您。”张玉庄没有来地喉头发苦,朝师父沉沉弯腰。

“湿掉的床褥今晚干不了,即便不刷这个墙也不会叫你少块肉。”师父难得爽朗地笑起来,“时辰正好,乖徒跟老夫我种花去吧。”

张玉庄一时愣住,眨了眨眼。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显然已是深夜,正是就寝的时候。

种花?

现在?

师父已乐呵呵出门而去,高声吟唱:“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乖徒,跟过来。”

月盘高挂静夜,撒下一地银辉。

草木月光中朦胧,晚风宜人。

师父好菊,也不拘着只爱哪一种。

干脆让这些花草在这一方天地中自由生长,黄白粉绿,任其灿烂。

“该撒新种咯。”

师父已经蹲下身,开始翻动泥土。

张玉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清新,也学着师父的样子,避着周边的花叶,在空出挖了个小坑。

“玉庄。”师父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种花吗?”

张玉庄思考片刻,轻声回答:“是为了让弟子明白,不应该被常规所束缚吗?”

师父笑了笑,却是朝他摇头道:“并非凡事都要有深刻的所以然。”

张玉庄没明白。

师父接着说:“因为白天种花,很晒,也很热。”

张玉庄:“……”

师徒二人就这样在月光下静静地种着花,偶尔交谈几句。

在泥中撒下种子,替它轻轻掩上薄土,为它生根发芽而浇水呵护。

“你看看。”师父用浇水的木瓢指了指一处地方。

张玉庄顺着看过去,那是一小簇春菊旁边却单单竖着一枝金丝菊。

春菊花瓣娇小圆润,淡黄花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它们紧紧簇拥在一起,于夜风中摇曳。

旁边那一枝挺立的金丝菊却是高高矗立着,花瓣细长如丝,优雅孤傲。

“你们两个小祖宗,岂不就像这一处景?”

张玉庄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师父,眼中带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