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想来,她这般也是因为临近日子,却找不着那道士。
为保万一,张玉庄面见皇帝,以皇后身体欠佳为由,希望能加派人手看护皇后住所。
他开始数着时辰,希望一切都能在那天安然度过。
真的到了那一天,皇宫内外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张玉庄自清晨开始就坐在监正殿中,一句话不说,动也不动。
以至于司天台上下都感到了一种莫名压力。
他派出暗哨不断地传回各处消息,但似乎所有都很平静。
直到傍晚时分,一个侍卫匆忙跑来,神色慌张地报告:“殿下!太子出事了!”
张玉庄心中一紧,立即追问详情。
侍卫继续道:“早些时候皇后娘娘突然说身上不舒服,甚至吐了好几口血,太子殿下得知消息后动身去探望。”
“但是皇后娘娘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疯了一样,大喊说眼前的太子不是她的儿子,说话间就要把太子往外赶。”
“推搡之间,皇后娘娘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竟然刺向了太子!”
似乎侍卫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事情,他们谁不知道自家殿下平日里和太子感情甚笃。
便仔细着语气说:“陛下才听了这个消息,没来得及做什么指令就晕了过去。如今满宫上下,没有谁可以发指令了。”
“立即封锁皇后宫殿!”张玉庄猛地起身,快步走了一段,又急急停下,望归星殿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再调一队人手过来,围着归星殿。”
宁恙不过是一个因为犯错而被关进去的道童,张玉庄知道自己这个指令太过明显,但眼下也顾不上了。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连夕阳的余晖都显得格外凄凉。
皇后宫殿身一片死寂,宫灯静静地燃着,殿里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破碎瓷器和染血锦缎。
皇后蓬头垢面,被几个宫女死死按住,眼中满是疯狂。
里间塌上,张怀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已经盖了黄巾。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身影踏入司天台,他似是行走不便,脚有点瘸。
天尽头响了声闷雷,细密雨点随之落下。
雨幕中,那个人一步一瘸来到归星殿前。
他站在诸多护卫前面,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我奉殿下之令。”他声音在雨中有些听不真切,“让我给里面的人带样东西。”
第138章 将尽
阿福脸色青黑,汗水同雨滴搅合在一处,脸上带伤,泛着自不然的红紫。
他想再往前一步,却被侍卫拦住。
“殿下有命,任何人不得靠近。”侍卫斩钉截铁,又往他面前伸出长枪,以动作勒令他后退。
阿福脸色煞白,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归星殿围了里外几层侍卫,全副武装,戒备森严如同铁通。
他瞧得发怵,退后几步,双腿有些发抖。攥着令牌低下头喃喃自语:“不行,我一定要见到人。”
他声音发颤,被置于这般进退不得的处境,恐惧牵引之下脸上伤痕似乎更加明显。
就在这时,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要给我什么东西?”
阿福恍若抓到了救命稻草,梦迪抬头,透过那条窄缝,他看到一个白衣身影。
他和此人素未谋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身在司天台却不穿道袍,但他黑发如瀑,半敛于脑后,衬得脸庞愈发干净明亮,一双温和的眼望过来,像晨曦未露中不染凡尘的小鹿。
这人看起来太干净了。
阿福迟疑起来,竟然忘掉大半自己编排好的话。
宁恙注意到这小宫侍异常的脸色,问他:“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却见那人埋着脑袋,似是有念叨了什么。
宁恙没能听清,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侍卫,想他大抵是害怕于这个阵仗,是以朝他笑着招手说:“你过来些,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听了这话,阿福脸上那些恐惧和内疚愈发强烈,却也依着话往前走了几步。
宁恙对他说:“你把东西交给这些大哥就可以,劳驾他们转一道手。”
阿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切地摇头说:“不……不行!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他激动不已,向前跨了一大步,但立即被警惕的侍卫拦住,长枪交叉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退后!”
未料阿福半点没退,居然跪倒在地对着侍卫们叩首。
他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边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过去!”
额头撞在地面敲出闷响,很快就有了血迹,随着他每一声求告而狰狞。
宁恙看得紧了眉,他能切身感受到这个小宫侍身上散发着绝望。
“你别哭呀,别激动。”宁恙连声劝他,“你把东西给侍卫大哥们检查一遍,要是没问题他们会给我的,你就站在那里,你能看到。”
这番温和劝说稍稍安抚了那小宫侍的情绪。
阿福颤抖着起身,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把怀里的东西交给了侍卫。
那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被一块黑布包裹着。
侍卫们仔细检查,换了几道手也没看出异常。
宁恙瞧在眼里,疑惑地问:“你说这个是师……六殿下要你交给我的?”
阿福急忙点头,拿出令牌,火光昏暗,令牌上的纹路若隐若现。
侍卫们自然认得这块令牌,也知道这是六殿下的贴身信物,持牌者,等同于在传达六皇子的亲自指令。
再者,他们都传阅过那块石头,却无异象。
于是,手拿石头那名侍卫去到殿门前,递给了里面的人。
宁恙对那块石头眨了眨眼,缓缓伸出手,准备接过石头。
阿福紧紧地盯着,时间变得漫长,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他先看到了手,那只手修长白皙,宛若玉雕。
之后,他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缓缓上移,看到了一截纤细手腕,宽大的白色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再往上,这位被关在归星殿中小公子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
雷雨声声尤在耳边,可偏偏此间一身白衣清澈,唇角常带笑意,像初春远山新叶,不曾沾染半分时速。
但他即将要触到那块石头,像是新雪要被玷污,从此了无痕迹。
阿福只觉一声尖叫被闷在喉咙口,整个人不自觉地后退,喘不了气。
下一刻,那双眼忽地抬起来,把他惊得一颤。
宁恙瞧这小宫侍一惊一乍的,微微偏了偏头,说道:“我看你腿脚不便,还下着雨呢,你拿把伞再走。”
说话,那身白影消失在门后头,片刻便折返回来,递出一把油纸伞。
看半天没人来接,那把纸伞又在门缝里晃了晃。
“快些呀,淋病了可难受。”
阿福死死地盯着那把伞,只觉得视线中,那把伞忽大忽小。
他颤着嘴唇,不敢直视门内那双眼睛,崩溃地抢过了三,转身逃离。
如此奔逃不过十步,他就在目光尽头瞧见了六皇子,
阿福猝然停下脚步,却意识到,殿下目光正越过自己看向身后那处殿宇。
或者说,六殿下目光也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但很快便绕开,随即那张冷峻面孔骤然变色。
就是这一刻。
天地寂静。
最开始,白光大放。
照彻整个宫闱,非要今时雨夜惶惶寒亮。
这道光太亮,所有事物都被吞没,被抛入永恒死寂,恍若造物主乘兴而来,随手丢下三两初火,便要燃他个天昏地暗。
震动传来时,低沉轰鸣也随之沉沉荡开。
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气浪震震颤颤杀至面前。
某种巨兽苏醒,撕裂这短暂平静,咆哮直上云天,带着初生怒意踏着天地要个说法那般愤怒,晃得人心神俱裂。
凡身受不住如此巨撼,呕了口血,便是眼前一黑。
浓雾密布,尘飞石乱,雨丝如刺,压不下这撼天拔地之灾。
阿福睁开眼时,耳边还能听见爆炸的余音。
视线里,被一层灰雾笼罩,冰凉触感提醒着他雨还在下。
他尚未回神,迷茫地转头环顾周身环境。
在逐渐清晰的视线里,阿福瞧清了这片废墟。
归星殿化作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间有青烟挣扎而出,又很快被凉雨按下。
残瓦碎石,混着泥土血水,流出暗红你讲。
隐隐听得几声零星哀嚎,到处可见倒下的人影,以及脱离身体的残肢。
长枪断裂,盔甲破碎。
残景破象冲撞入眼,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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