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抢去,侮辱了。现在哥儿额心红痣变了,自然要按强|奸罪判斩监候。
墨珣不想跟苗禄觉继续争执,毕竟他和苗禄觉呆在一个屋里的时间恐怕还有不少,这时候就闹个不愉快也不值当。只是穆孺其这个案子恰巧让他见到了,当然也不能让穆孺其只赔那么一丁点儿钱就逍遥法外。那黄家又不是贱籍,怎么都犯不上“卖了”自家儿子。
苗禄觉还待再说,墨珣便道:“就算黄家哥儿如同苗大人所说,是个不正经的,但是,他让穆孺其抢去的时候尚是清白之身。”这个毋庸置疑,没什么好吵的。
苗禄觉一时也没再吭声。
刚才墨珣说到蔡大人的时候,苗禄觉已经觉察到自己量刑过轻了。正如墨珣所言,案子已经判了,他们只需要根据送上来的卷宗给量刑罢了。
但墨珣毕竟是新来的,直接给自己这么下脸,苗禄觉不过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本来只是打算探探墨珣的底,可是被墨珣这么一激,苗禄觉反倒是没能控制住,胡乱揣度又胡言乱语了。
当然,墨珣并不知道苗禄觉的心思。毕竟他已经很克制,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了。如果他真的要跟苗禄觉过不去,刚才肚子里那些话现在就能倒出来。
墨珣看苗禄觉脸色难看,这就给了苗禄觉一个台阶下,“想来苗大人也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才特意将这个卷宗挑出来的吧。”
苗禄觉怎么会没发现墨珣给的台阶,他权衡利弊之后,便也不再同墨珣继续争辩,只点了头,“嗯”了一声,拿着卷宗就走了。
第273章
墨珣看着苗禄觉将卷宗取走, 与其他的四位寺丞商议之后,提笔又补,最终才又拿来给墨珣看。
墨珣看着再次被苗禄觉放在自己案上的卷宗——苗禄觉仍是觉得墨珣写的“斩监候”量刑太重,改成与蔡炎恩判定的一样:徒刑两年,流放三千里。
量刑,既然允许有批注,那也就允许有不同的意见。
按大周律,强|奸罪是该杀头的。判个斩监候, 也不过就是死缓罢了,等到了秋天还是得死的。
墨珣猜测这个“徒刑两年, 流放三千里”是给了年太尉面子, 这才判轻了点儿。
不过, 这也比当时苗禄觉写的那个什么赔钱强多了。
而且其他的四位大理寺丞全都签了名,如果不是他多看了一眼,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墨珣虽然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性格, 但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后怕。
身为朝廷命官,却没能做到为民请命,那做这个朝廷命官还有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只是为了钱和权吗?
墨珣并不否认钱和权的重要性,但人生的总该有点别的什么追求吧?
他身为一个道修,遇上天材地宝也会心动,遇见上品法器法宝也会想要……但他最大的追求还是渡劫成仙啊!
果然……凡人就是凡人。
墨珣点点头, 表示明白了苗禄觉的意思, 却也不打算改自己的量刑。反正他的备注写在一边,
反正大理寺丞有六个, 五个都说要“徒刑两年,流放三千里”,他的那个“斩监候”怕是要被少数服从多数了。
所以他改不改注词,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不过……
墨珣看着苗禄觉将卷宗取走以后,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徒刑两年,流放三千里”呢?
强|奸罪本就是死刑,蔡炎恩以前是大理寺少卿,没理由会不知道这点。
墨珣仔细想了一下,究竟是什么罪会给判徒两年,流放三千里的……
难道是……和|奸?
可是,和|奸是应该是徒刑一年半啊。
墨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实在是想不明白蔡炎恩到底是怎么个打算。而其他的大理寺丞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消息,这才全都改判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有他的注释和签章在,他也算是努力过了。
大理寺不在皇城里,墨珣下衙之后也无法再与越国公一道回府了。就是每日还需要进宫早朝,而他上早朝时所站的位置也比原先更前了一些,离宣和帝的龙椅更近了,但还是在殿外候着。等到散朝了之后,再乘马车回到大理寺处理公务。
到了下衙时间,墨珣也不需要再回到皇城内,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直接乘马车回越国公府就是。
墨珣回府的时辰比越国公还晚上一些,等他进了饭厅,全家都已经在等他了。
墨珣先是告罪,之后才入座。
紧接着就是越国公开始说话了,说着说着便把话题绕到了墨珣身上。“习不习惯”之类的,早在墨珣初入大理寺的时候,越国公就已经问过一遍了。
说到底,也没什么好不习惯的,反正都要有这么一遭。
墨珣这就说起了自己今日在大理寺遇上的案子。
其实也就是当个配饭的谈资罢了。
待说到穆孺其的案子,墨珣便也问起了越国公,这个穆孺其到底跟年太尉是什么关系。
苗禄觉说的语焉不详,“年太尉的人”这句话太过宽泛,墨珣确实想不出来。
就跟以前那个胡鑫燧一样,墨珣在国子监与他起了争执,那会儿不也说他是畅贵君的表亲,可最后也是什么都没发生啊,胡鑫燧也还是被按着过来道歉了。
“应该是年太尉夫郎家那边的吧。”越国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姓“穆”,那就应该是了。
墨珣也听不出是个什么亲戚,倒也不再管了。反正他按着大周律法办事,总错不了的。
“不过大理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越国公听了墨珣的话,觉得实在不妥。大理寺丞是个要职,如果都这样投机取巧,那必定会有不少冤假错案发生。
墨珣一听到越国公这么问,猛地想起越国公是御史副丞,而大理寺正受御史台监管。一时间倒有些尴尬,“也不单单是大理寺,无论在哪个衙门安逸久了,都会出现这种得过且过的状况。”
墨珣本来是不打算再说的,只想让越国公自己去想,但转念一想,他们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今日苗大人闹这么一出,也不知是因为实在不满我的行为,还是刻意想透露给我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在越国公面前透了风声了,日后,墨珣如果再公务上被人构陷出了什么差错,想来也应该有办法脱身才是。
越国公见墨珣现在说起苗禄觉来既没有义愤填膺,也不会洋洋自得,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个案子……”越国公刚才听墨珣说起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得很,待稍作思考之后,便摇摇头,“恐怕会撤案。”
“从怀阳府尹那儿告到大理寺,还能撤案?!”
在墨珣看来,这个案子要撤早就撤了,不至于到现在吧。
“你说蔡炎恩给判的‘徒刑两年,流放三千里’,穆孺其不满,才又上诉。”
墨珣点头。
一开始是黄二状告穆孺其,蔡炎恩的判决出了以后,穆孺其不服,才又借着年太尉的名头告到了大理寺。但是,叫墨珣来看,蔡炎恩判的也是轻了,穆孺其就该死刑的。
“看来这个案子很快也就不用你烦心了,穆孺其与黄二会主动撤销的。”
墨珣在越国公脸上看了看,有些看不透越国公想说什么。“难不成,穆孺其和黄二要私了?”
越国公颔首,“蔡炎恩判案的时候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穆孺其就该是斩监候。现在卷宗送到大理寺,大理寺这边若不会减刑,那穆孺其自然是要私了的。”越国公看墨珣还有些不明白,这就叹了口气。“黄家哥儿已经坏了身子,怕是很难再嫁到好人家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穆孺其与黄二私了,必定是让黄家哥儿到穆家做小,那欠债与穆孺其诈骗的事也都一笔勾销……”
或许是同为哥儿,林醉在一旁听了越国公的话,只觉得心底一片凉意。
这个世道如此不公,黄家哥儿本无错,被人糟|蹋了,却还要嫁给那个糟|蹋他的人……
但是,这件事儿,恐怕也就这样了。
那穆孺其正是仗着年太尉,这才敢放利钱,又是抢强民男,又是坐契不还。黄家能怎么样?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黄二也只能认了。
墨珣沉默了下来,这就看向越国公。正见着越国公也盯着自己看,便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越国公见墨珣没有开口,便主动问了出来。
墨珣沉声,“孙儿在想,今日这事儿,我若不知道也罢了,但毕竟知道了,不好坐视不理吧?”
越国公眼神一凛,“如果他们撤案,你打算怎么理?”
倒不是不让墨珣管,是墨珣要怎么管。原告、被告都不打算管了,墨珣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墨珣也想到这点,立刻闭口不言。
越国公知道墨珣心里可能有些不适,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可墨珣这样瞧着还是太年轻了。
世上不平事这么多,如果当事人都能忍得下,他们难不成还非得为人出头?
越国公知道这种事不好劝,只是深深地看了墨珣一眼之后,便也不再提,只继续说墨珣处理公务的事。
越国公首先肯定了墨珣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只说墨珣继续秉持就好。
墨珣这才笑着点头应了。
待用过了晚饭,林醉瞧着墨珣兴致确实不高的样子,以为他是为了今天那个哥儿的遭遇烦心。
只是……
林醉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话来宽慰墨珣才好。
墨珣知道从越国公的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一,不要烂好心;二,大理寺的公务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其实墨珣心里明白,他就算能帮得了黄家哥儿一时,也不见得能帮得了他一世。
而且,看那个穆孺其的处事,摆明了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自己如果真的要帮,万一黄二撤案,墨珣反倒是吃力不讨好。
林醉见墨珣一直沉着脸,显然是还在介怀,便伸手去勾墨珣袖子里的手。
墨珣原先还在想事情,倒被林醉的动作打断了思绪,这就将林醉的手抓住,“怎么了?”
“今天我家送了两筐橘子来,给三位长辈那边都送了,待会儿我剥给你尝尝?”
墨珣知道林醉其实并不是要说这个,无非就是瞧着自己面色不佳,这才想着错开话题,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罢了。
这么想着,墨珣就点了头,“那就有劳夫人了。”
林醉微微瞪了墨珣一眼,“夫君总是这么客气。”他们之间,似乎经常说“有劳”这两个字呢!
墨珣笑着不应。
等回了屋之后,洛池、洛涧刚要跟进去伺候,就让墨珣一个转身关门的动作挡在了门外。
两人面面相觑,但主子这么做,明显有主子的打算嘛。看看站在外间的怀山,人家就很淡定,眼皮子都没抖一下。
林醉被墨珣的动作闹得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向墨珣。
“夫人不是说要剥给我尝尝?”
林醉一边点头,一边心里纳闷——剥个橘子也用不着关门啊。
林醉刚转过身,墨珣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比起吃橘子……还是夫人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