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如果说,程雨榛刚才在心里还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昌平郡君让他这么跪着,他心里也是不服……那这会儿听到昌平郡君撂狠话,就是真的被吓到了。
林家现在有一大半都已经交到了林风琅手上,而程雨榛又是稳坐了这个“夫郎”的身份,还是明媒正娶进来的,程家在京里也是有那么一席之地,在宣和帝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所以一开始,哪怕程雨榛心里有些忐忑,却也并不是很担心。
今日,昌平郡君一把他叫来,就让他“跪下”,程雨榛本也可以不跪。
不过就是为了家庭的和睦,他才听了昌平郡君的话罢了。
程雨榛梗着脖子,抬起头来直视昌平郡君。“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嫁到林家之后,恭顺贤德,为林家开枝散叶,从未行差踏错,现下竟是要休我回去?”
昌平郡君摇头,“我不休你。我要带你回程家,与你们程家的长辈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来评评理,看他们教养出来的这个好儿子,眼下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竟是还在心中沾沾自喜!”
程雨榛一听昌平郡君并不是要将他休回程家,心下大定。但又听到昌平郡君说要把此事告知给程家知晓,一时也有些稳不住了。这就低眉顺眼地小声道:“爹,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昌平郡君讥笑,“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还知道错了?”
程雨榛是真不知道昌平郡君有什么可气的,毕竟他已经认了错,也不会再跟醉哥儿提。那这件事不就翻篇了吗?怎么还老揪着不放呢?
“儿夫郎以后绝对不会再提及此事了。”
昌平郡君无奈地摇摇头,他就知道自己跟这个老二夫郎怎么都说不通。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有没有将醉哥儿当成是自己的儿子?!”昌平郡君厉声道。
程雨榛抬起头之后,便也没有再低头了,只这么看着昌平郡君,“醉哥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然是我的儿子。”
“那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醉哥儿的感受?”昌平郡君懒得听程雨榛的空话,直接就点破了,“今日,假设你有个兄弟,命不久矣,要以正夫的名义记入我们林家的族谱,而你,在族谱上便是个续弦,你可愿意?”
程雨榛一听昌平郡君这么说,稍稍联想一下……自然是不愿意的。
如果他爹真的敢到他面前提这么个事儿,他怕是要直接跟程家断绝关系了。
真是好事想不到自己,这种破事偏要往自己身上丢。
可……昌平郡君现在也不过就是让他换位思考一番罢了。自己如果真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予昌平郡君听,那不就变相承认自己没有将醉哥儿当成亲儿子吗?
程雨榛一时也不敢应,只得沉默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昌平郡君看程雨榛的眼神闪烁起来,便知道他心里不愿意,却又不敢说。
因为昌平郡君逼得紧,程雨榛不得不讷讷地开口,“儿夫郎知错了。”
昌平郡君摇头,“你总说自己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可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你知道你错什么了?”
程雨榛被昌平郡君绕了一下。他刚刚明明已经说了自己的错处,怎么这会儿昌平郡君还是揪着自己不放?
昌平郡君知道现在凭程雨榛的那个脑子怕是想不明白了,干脆把话给挑明了。“你说醉哥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但是,我刚才问你,若你是家中也有兄弟,你心里根本就并不愿意。但你却能为了醺哥儿去让醉哥儿难做人!今日,醉哥儿将此事告知了墨姑爷,而墨姑爷又告诉了老爷……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埋怨醉哥儿给你找事儿?”
程雨榛的心思让昌平郡君说中了,这会儿面上有些搁不住,立刻垂下眼帘不言语。
“醉哥儿把这件事告诉墨姑爷,本就是你喜闻乐见的。但墨姑爷把这事儿捅到我们面前,让你这么跪着……你心里不痛快。”昌平郡君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雨榛。
虽然昌平郡君不能替林风琅将程雨榛休回程家,但却也有办法让程雨榛日子不舒坦。
就刚才,程雨榛那点小心思,昌平郡君压根没放在眼里。
昌平郡君心知程雨榛根本不愿意让什么兄弟记入林家,但却又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就在这儿等着程雨榛呢!
如果程雨榛说自己不愿意,那便是他没拿醉哥儿当自己的亲儿子,没能设身处地地为醉哥儿着想。
罚跪个祠堂不为过。
如果程雨榛说自己愿意,那昌平郡君是没地方给他找个什么命不久矣的兄弟来,却可以为林风琅物色一个偏房。
只是,这样折腾下去,不过就是个两败俱伤罢了。
昌平郡君不愿家宅不宁,却又不想看到程雨榛这副蠢样……
后宅的事,从来都是哥儿在管。林奕甫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先来跟昌平郡君商议,并没有直接叫程雨榛过来训斥。
眼下,看昌平郡君的样子,是真的对程雨榛心灰意冷了。
林奕甫对后宅的事向来不会指手画脚,以前是交给昌平郡君,现在林风琅成家立业,自然就把掌家理事的事儿交到了程雨榛手上。
但是,如果程雨榛的脑子真这么不清楚,倒不如让他夫郎将这个掌管中馈的权利收回。不论是昌平郡君自己管,还是交给老四的夫郎都好。
这么想着,林奕甫便牵着昌平郡君往椅子的位置去了。
然而,昌平郡君正在气头上,一时没领会林奕甫的用意,只以为他是要当和事佬,为老二夫郎开口说情,一时脸色也愈发难看了起来。
林奕甫一看昌平郡君这样,就知道他这是轴上了,手上用了力,这就将昌平郡君带回了椅子上。“今日之事,是老二夫郎不对。家中的事,一向是交由你管,我在这里也不多话。”
听完了林奕甫的保证,昌平郡君这才算是顺了气。坐在椅子上,看着程雨榛,“老二夫郎,我今日罚你跪祠堂两日,虚心悔过,你可有怨言?”
程雨榛心里当然有怨言,罚跪两日,那也太多了!
就算是他还未出阁前,也没遭过这份罪啊!
但是,昌平郡君是长辈,这次又捏住了自己的错处……肯定是要罚自己的。
“儿夫郎并无怨言。”程雨榛立刻低头认了。
昌平郡君还是气不过。
他并不知道今日越国公与墨珣前来是为了醺哥儿服用的丹药,只以为是为着程雨榛的事。
这下可好,亲家都上门了。程雨榛不过被罚跪两日,认真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然则,昌平郡君还真是不能把程雨榛如何。
想到这里,他就更气了。只得直直地盯着程雨榛,胸膛快速地起伏了两下。
林奕甫就坐在自家夫郎身边,当然没有错过夫郎的动作,这就越过了案几拍了拍他的胳膊。
昌平郡君知道林奕甫是让自己别气了,便勉强笑了一下。
只这么一个侧目,昌平郡君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夫郎,最重要的不过三点:夫君、儿子、中馈。
程雨榛的夫君是他的亲儿子,昌平郡君自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儿子去做文章;而程雨榛的儿子也大都大了,没什么好动的;剩下能罚程雨榛的,怕是只有中馈了!
“既然老二夫郎犯了大错,那么这个掌家的权利,我就先收回了。”昌平郡君朗声道。
程雨榛又被吓了一跳,忙凄声喊道:“爹~!”
昌平郡君本就想罚程雨榛了,跪个祠堂在昌平郡君看来就是个不痛不痒的,这会儿收了程雨榛掌家的权利,才好叫他知道知道、好生反省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昌平郡君不欲再听程雨榛争辩,直接拍板定案。
第293章
墨珣与越国公离了林府, 越国公才问起了刚才墨珣与林奕甫所说的事。
越国公乍一听,只觉得难以置信,这会儿问墨珣,也不过就是为了确认罢了。
本就确有其事,墨珣也没什么好编瞎话骗林奕甫。而眼下,越国公又问,墨珣自然是点头,“昨夜醉哥儿亲口跟我说的。”
越国公眉头一皱, “我看醉哥儿的爹,不像个清楚人。”
墨珣跟着“嗯”了一声。
程雨榛是林醉的亲爹, 是墨珣的岳水。墨珣自然也不好在越国公面前说他的坏话, 可越国公主动说了, 那就不妨碍他表示赞同呀!而且,程雨榛既惹了林醉不开心,那么让他吃点苦头总是要的。
像林醉, 让人给欺负了,还只能自己生闷气。
可墨珣不是那种性子的人,要让他打碎了牙,血往肚里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说实话, 墨珣今天本来也没打算告程雨榛的状, 甚至刚才同林奕甫说起,也就是个临时起意罢了。
墨珣并不知道这件事, 林家打算怎么处理。但是,将程雨榛叫去敲打一番是免不了的。
反正林醉现在已经嫁到了越国公府,就算程雨榛想把气撒到林醉身上,那也没那个能耐三天两头往越国公府跑。
“祖父不会因此就看轻了醉哥儿吧?”
墨珣只顾着想程雨榛了,现在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说这件事的时候,越国公也在场。就是不知道,越国公会不会认为林醉也是脑子不清醒,才会把程雨榛的话告诉自己。
越国公一脸疑惑地看着墨珣,“你怎么会怎么问?醉哥儿的爹不清楚,难道醉哥儿也不清楚?”这么说着,越国公眼睛一瞪,“难道醉哥儿跟你说这件事,是想让你将醺哥儿记到族谱里?”
“没有的事。”墨珣忙摆手,唯恐越国公误会,这就出言解释道:“昨天醺哥儿被留下了,我就是觉得奇怪,这才问了。按理说,依醺哥儿的身体状况,本就不该四处乱跑,好生在林府养着才是……”
正是这个理儿,越国公也是觉得奇怪。但刚才在林奕甫面前,听了墨珣的话,越国公才有些明白过来。
“说句不好听的。”墨珣这么说着,自己就先笑了,“我猜,岳水会将醺哥儿留在国公府里,就是想让醉哥儿心软。”
越国公对林醉的性格也不算特别了解,而墨珣作为林醉的枕边人,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在墨珣看来,林醉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不过,再心软,那也有自己的坚持。
墨珣现下想起了昨天,听林醉那么义正言辞地跟自己说,他已经拒绝了程雨榛,眼底立刻染上了笑意。
越国公这会儿越听墨珣说,越觉得程雨榛脑子不清不楚的。反正这件事依着墨珣和醉哥儿的意见是绝对不可能的,越国公干脆也不搭理了。反正听了也烦,干脆挥手,不欲再聊这些琐事。
墨珣跟越国公又提,便是知道他回去之后一定会跟赵泽林说。为了避免赵泽林将林醉跟程雨榛划归一路,他这才在越国公面前为林醉多说了两句。
算不上美言,充其量就是陈述个事实罢了。
回到了林府之后,越国公就直接让墨珣回栖桐院去了。
这下两边分开,墨珣到了栖桐院,随便招了个下人问了林醉的所在,这就迈步过去了。
因为林醺有些怕冷的缘故,林醉和林醺两人此时正坐在屋里下棋。
墨珣进屋之前,稍稍放慢了速度,好让小厮看到了自己,方便跟里头的人通传。
如果屋里只有林醉,墨珣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但林醺也在,谁知道他们哥儿在窝里做什么?万一说什么衣裳好看,在里头试衣裳呢?
屋里倒是开了窗,没有全封上,但墨珣进屋的时候,看到醺哥儿腿上还放了个毯子,直把墨珣看得觉得自己身上在冒汗了。
墨珣一进屋,林醺的视线立刻就从棋盘上移开,从而落到了墨珣身上。
墨珣看他似是要起身行礼,便伸手摆了摆,“你们继续,我就是刚回来,过来看看。”
林醺听到墨珣这么说,抿着嘴,不动声色地坐实了。
墨珣径直走到了林醉身边,只随意在棋盘上扫了一眼,而后也不插话,只是随手捏了捏林醉的肩。
林醉伸手覆在墨珣手上,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夫君可要用些糕点茶水?我让人去准备点儿?”
墨珣摇头,“不用,我就是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