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这话说得就跟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一样。
虽然邪修的手段是残忍，但被林醉说得这么详细，总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事儿。
墨珣知道林醉说的这个对邪修来说不算稀奇，很大概率是实情，但就是因为林醉说得太过笃定，才叫墨珣心思一下就飘散出去了。
因为是在林醉面前，墨珣便也没有多掩饰。他面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欲言又止，但林醉的话还没停。
“适才我闻到了一股很是浓郁的腥臭味，现在想想，定是那血魔出手了！”
若不是九天师伯开口，林醉恐怕还没想到。但现在想来，除了血魔戮天之外，也不知还能是谁了！
只是，林醉一脸的如临大敌，说着说着，便抬眼向墨珣看去。然而，墨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直叫林醉话锋一转：“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醉满脸的疑惑。
墨珣对林醉的描述纳起了闷，倒不是不信林醉所言，而是林醉这描述得详细过了头，就跟身临其境似的。
怎么听怎么别扭。
林醉并不知道墨珣的关注点从他开口那一刻起就已经歪到了天边，还以为墨珣只是因为觉得骇人听闻，这才面色怪异。
墨珣在后世时所接触过的邪修太多，一时也不觉得这个血魔戮天与其他的邪修有何不同之处，就更遑论会认为他的手段比起其他的邪修来说更为残忍了。
反正都是恶贯满盈的，多一件少一件，不论是对邪修而言还是对他们这些除邪卫道的修士来说，都无甚差别。
修习邪术，本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适才，墨珣在闻到那股腥臭味的时候，之所以会情感外露，是因为对方施法使得玄九宗的门人失了神志。
墨珣本身，并不认为此人有多棘手。
如果硬要说这个血魔对他本身的影响……大概只有臭了吧。
这么想着，墨珣十分干脆地在林醉的注视下摇了头：“没什么。”
林醉略有狐疑，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好深究，他便也这么听了。
刚适才几名修士的身体在接触到了血色的屏障之后便像是被那屏障“吸”了进去，现在所有人都被这个诡异的屏障给挡在了外头。
而且，九天的那一声“血魔戮天”，引起了周围其他修士的警觉，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再追着邪修去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收了武1器法宝，只面面相觑。
最后，视线便都落到了天玑宗的人身上。
天玑宗掌门：“……”
墨珣也是朝着天玑宗掌门扫了一眼，见他微微蹙眉，便知他应当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这就转开了眼。
适才那名剑身刺入屏障的修士此时已退了回来，他正死死等着手中的剑，紧紧攥着，甚至想要伸手拭去已经覆在剑身上的“黑气”。
“等等！”
墨珣话音刚落，那名修士便已将手收了回来。
在手悬在“黑气”上方，还没触碰到“黑气”时，这名修士已经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几乎是墨珣的话音刚落，他就眼尖地将手收了回来。
而此时，因为所有的修士都对这个血红色的屏障束手无策，亦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便全都安静下来等待天玑宗的号令，所以，墨珣的这一个“等等”，落在众人的耳朵里，那就确实是很大声了。
这下可好，所有人的视线就此落到了墨珣身上。
墨珣：“……”
“九渊尊者？”手握长剑的并不是他们玄九宗的修士，而是其他宗门的，刚才还讷讷地看着手中长剑出神。
他的这柄长剑可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从一个秘境里得来的法宝，已经产生了剑灵。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刚才才会发出那般凄厉的声响。
墨珣端着一张冷脸，淡淡地“嗯”了一声，神情恹恹地看向了对方手中的那柄剑，而后又抬起了眼皮，“上头全都是魔气，你最好不要乱碰。”
那名修士面有戚戚，并没有否认墨珣的话，垂头丧气的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似的。这毕竟是他的剑，他自然比外人更清楚——剑上的剑灵已经消失了，剑也被魔气侵蚀……再用不了了。
一般而言，修士短暂地接触魔气，并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甚至，金丹往上的修士还能在魔气充裕的魔域里住上个把天。而眼前这个血红屏障之中所蕴含的魔气则明显不同，比起魔域之中的魔气更为凛烈。非但如此，刚才那几位贸然闯入屏障之中的修士境界不低，却在接触了屏障之后很快被魔气笼罩，毫无反抗之力，挣脱不能。就像是屏障之中生出了无数只血手，生生将那几位修士拖曳进去。
“现在怎么办？”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问出了这么一句，倒是将墨珣这边的小插曲给一并带过了。
众人很快便将注意力从墨珣与那名失了灵剑的修士身上收回了，只有少数与那修士交好的道友上前慰问。
“朔方掌门，可有什么对策？”
朔方掌门指的便是天玑宗的掌门了。
因为此次天玑宗总揽了正邪大战的各项要务，也制定了攻打天魔宫的一应计划，所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大家第一时间就是问问天玑宗有何应对之法。
“既然是血魔戮天……”朔方掌门眉头不散，沉声道：“……不如我们先在此守着，再由各大宗门集思广益，一同想法子应对吧。”
墨珣：“……”
说是“集思广益”，那可不就还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墨珣一听朔方掌门这话，便知他的计划之中定然少了这一环的应对措施。
此时算是突发状况，但众人却束手无策，亦不知戮天的这个屏障可以支撑多久，便只能先鸣金收兵，在这里死守。
墨珣暗自腹诽了一番，但周围的修士却并不似墨珣这么认为——他们在得了朔方掌门的话之后，一个个面上都是深以为然，当下便收了武1器，转过了头，同自己宗门的道友讨论起来。
墨珣见状，又往朔方的脸上瞅了一眼，恰恰从朔方的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儿“松了口气”的感觉。
墨珣：“……”
待两人视线交接，朔方没有半点被人发现的尴尬，而仅仅只是平静地对着墨珣友好地点了个头。
两人这厢互相颔首示意之后，便彼此转开了视线。
林醉站在墨珣身边，没有错过两人的动作。
“怎么了？”林醉小声问道。
墨珣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将自己刚才观察到的事同林醉说。
眼前的这种情况，说那些没什么必要。
“没什么。”墨珣看着那片血红色的屏障，“这是那个血魔的法器？”
“不清楚。”林醉摇头，“也不知是术法还是法器。”
墨珣略略抬眉。
明明墨珣的这个反应并不是针对他的，但林醉还是在墨珣的注视下面上一哂。
他们这些宗门自诩与邪教打过许多交道，可事实上，他们对邪修的手段知道得还不比墨珣多。
而他们充其量，就是知道邪修手段残忍罢了。
“无碍。”墨珣这么问，不过是想着知己知彼而已。此前，他们在与邪修斗法之前，也不知道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仅仅是等到打起来的时候再见招拆招罢了。
墨珣径直向着屏障处走了几步，似是想要就近观察一番。
林醉反应倒快，立刻跟上。
本来一群人都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墨珣忽然有了动作，自然而然就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九渊。”九霄张口便叫住了墨珣，“你做什么？”
“随便看看。”墨珣侧目。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并没有开口同九霄解释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印入众人的心中，众人皆知那屏障得很危险，所以，在看到九渊走向屏障的时候，九霄才会不自觉地开口喊住他。现在，见九渊目光灼灼，双眼有神，显然没有被夺了心智，这便也放了心。
墨珣见九霄没有要交代什么，便转过头继续朝着屏障走去。
或许是因为臭着臭着，将嗅觉都臭迟钝了，墨珣刚才好一阵子都没能感觉到的恶臭这会儿又渐渐涌了上来。
林醉的反应比墨珣大一些，这味道竟然成为了攻击的利器，直直就冲向了林醉的识海。
墨珣没有注意到林醉的反应，却是想起来适才感觉到的那道对林醉充满恶意的视线，很快便凝了神识将林醉护住。
林醉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那个反应不对劲，立刻同墨珣说道：“臭味突然变浓了。”
“我也感觉到了。”墨珣偏过头，看了林醉一眼。
“而且，好像会攻击修士的识海。”林醉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刚才……”
林醉刚才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有些不对，刚想运用起神识来抵挡，但反应却没有墨珣快。
墨珣似乎是在感觉到他跟上了之后，便主动担起了保护者的身份。
于情于理，墨珣的作为都没有不对，但林醉作为被保护的对象，却莫名有种“自己是累赘”的感觉。
好像，他就一直没什么用似的。
打从与墨珣结为道侣以来，林醉就越发刻苦，只为能追赶上墨珣的脚步。
可两人之间原就存在的巨大的时间差异却并不是林醉这短短四年的勤苦就能赶得上的。
此前，林醉在玄九宗里也听惯了旁人的夸赞，赞他天赋异禀，冠绝时辈。
可事实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林醉也懂。
他之所以能获得这么多的赞誉，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九渊峰主的亲传弟子。若是他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
林醉想着想着，顿觉不对——就算他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依照他的这个水准，还是冠绝时辈……
第505章
林醉在面对墨珣的时候， 总会不自觉地自惭形愧， 可现在想想，他与墨珣之间本就有着明显的寿元差距，只消假以时日，他总能赶上墨珣的。
只是， 墨珣并不会站在原地等他， 他还需得拼尽全力去追赶才对。
就这会儿，林醉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护住的，却愣生生就是想不起来，反倒要叫墨珣分神。
这感觉， 仿佛只要有墨珣在， 他就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了一样。
思及此， 林醉心里一通嘀咕：他明知这样不对， 可却总是下意识就会对墨珣产生依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 对墨珣的依赖竟这般深了呢？
墨珣眸色微沉， “你刚才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醉被墨珣看得一阵心虚， “就是能闻到一股恶臭， 似是会攻击修士的识海。”
墨珣神识境界高， 在知道这个气味非同寻常之后， 他便已经提醒了玄九宗的门人以神识抵挡。现在， 他与林醉两人越发靠近屏障， 林醉才会比起之前升起更多的警惕， 认为自己受到了攻击。
这么想着， 墨珣了然地点了头，提醒林醉道：“面对邪修，需得时时刻刻提高警惕。不要认为邪修现在撤退了，就放松下来。万一他们正躲在这个屏障后头……”
墨珣对上林醉的时候，总归是话多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