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及
周思凡没理，继续：“魔尊从魔界拿来那几个恶魔外壳，还有当初天界投放下来那些，要派上用途，改良一下，他们原本的密封性和缓冲能力也很好，可以拿来用。”
桂辛焰点头，“对，有道理，我让我的兵下午就去把那些运来，去基建部调几个人来改造。”
窦云平点了点头，“4000米确实是个坎，现在我们基地海拔才三千出头，就有很多人不适应，确实得先给他们想个出路，我去向上面请示一下方舟的事，那些怪物外壳也是能用得上的。”
他又说：“还好这边的研究所本身就在高山上，这次应该不会受影响。”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追露子开口了，他语调不急不缓，“不过是第二次天灾，诸位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后面的第三次第四次可怎么办？”
有人不满了，“你说什么风凉话，你们古代人界整个都完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追露子笑了，“误会，在下可没有说风凉话，我只是希望诸位深思长计，早日想想后面的谋算，毕竟只靠方舟，最终是救不了全人类的。”
他说完，视线又看向章楚。
这时，桑冉的声音传来，冷得像刀，带着压迫感，“眼珠子不要，本座可以帮你取下来。”
桑冉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他一开口就重重下了追露子的面子，另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还带着点茫然，不理解地看向追露子，不知道他的眼珠子怎么惹到魔尊。
谈话期间，追露子不止一次看向章楚，每次目光都别有深意，章楚自然感受到了，结合追露子之前对他说的话，还有他恢复的记忆，他大概能猜出追露子看他的原因。
他觉得很可笑，追露子定然知道三千年前发生的事，知道他为了拯救人界而牺牲，也知道他有办法故技重施，现在拿这种目光看他，是希望他再为了拯救苍生死一次？
只是他没想到桑冉也这么警觉，先他一步发作。
全场不尴尬的可能只有追露子本人，他微微低头，抱歉地笑了笑，“冒犯了魔尊陛下与行长先生，实在是该死。”
“该死就去死。”桑冉的气显然没消，他这句也不是开玩笑，话音刚落，追露子突然面色一变，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脸颊迅速涨红。
第140章
李昂忙扑上去, 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说着看向魔尊。
会议室众人也有些害怕, 身边坐着一个阴晴不定、武力值爆表的魔尊，让他们货真价实体验了一把古代帝王身边伴君如伴虎的恐怖, 好在魔尊虽然沉默寡言不好相处，但平时还不算是一个暴躁易怒的性格, 只是若发起火来这么一次也够他们受的。
魔尊不收手,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章楚, 但章楚哪里是好相与的人, 看起来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窦云平看追露子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终于开口道：“魔尊陛下，您消消气，他对联盟还有用处, 不知道是怎么惹您不高兴了？”
章楚看也差不多了, 冲桑冉微微摇了摇头, 示意他可以了。
桑冉刚才那一瞬是真起了杀心，但他也知道现在研究所主要力量就是那个姓李的和追露子, 最终他放手，反手又掀了追露子一个耳光，将人打得背过身去, 桑冉开口，声音不大但深透有力地传进追露子耳中：“本座劝你, 想让人族活命就找些老实的路子，再肖想不该想的，本座一定杀你。”
追露子在桌子另一边疯狂的咳嗽，李昂拍着他后背, 会议室里的人都没听懂魔尊刚才的话，但几个知情的却听懂了。
周思凡冷冷看着追露子，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窦云平也听明白了，他已经从周思凡处知道了章楚三千年前发生的事，追露子是国师，应该也知道，而且现在又知道章楚已经恢复了记忆，这是想让章楚再次舍生取义。
他眉宇深深皱起，一种恶心感涌上心头，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见过，但追露子这种把心思摆在明面上的，还是让他厌恶。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屋外来人把追露子扶下去了。
最后，窦云平深深叹了口气，道：“继续吧，第二次天灾还有一周左右，这一周时间我们都歇息不了，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波民众转移了，今晚会统计出来高原反应民众的名单，能走的人走，不能走的留下来帮助搞野兽外壳的修补工作，还有……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章楚问道：“转移之后的居住环境是什么样？”
他怀疑是不是能容纳那么多人，何况后面还有李昂说的第三次天灾。
“能确保安全吗，是否有预案？”
李昂说四千米以上只是暂时安全。
窦云平看了他一会儿，道：“在座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些事可能有人也知道，”
窦云平酝酿片刻，沉声道：“我们是救不了所有人的。”
有人没说话，显然已经料到了，有人皱起眉毛，“窦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问话的人正是郗棣。
他跟一年前的样子已经天差地别，眉眼间已经再也没有章楚从前经常能看到的吊儿郎当，眼睛总像睁不开似的那样眯着，现在他比从前黑了许多，面部更加深刻，甚至面颊左侧还有一道从眉骨贯穿下来的疤。
“雪山上的防御工事可是我带队建的，你当初让我下军令状，十五天完工一个能容纳5万人的居住所，我带着变异人没日没夜建完了，现在你跟我说救不了所有人？”
现在内陆地区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藏区基地这边统计过，约有六万人。
去除高原反应的那部分人到时候在野兽外壳或方舟里，五万人的住所应该是能救下所有人的。
窦云平捏了捏眉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自然不会放弃所有人，哎，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话说清楚，窦先生。”郗棣冷声道。
窦云平平日待人和善，处事有度合理，众人都对他尊敬有加，少有这种时候。
窦云平沉默片刻，才道：“过去这一年，我们已经死了够多人，每次转移都不可避免要舍弃一部分东西，从首都转到藏区的时候，我们舍去了房子、财产，好多人还舍去了生命，这次转到雪山，我们上次费心费力运回的书籍、名画、雕像、古董、那些世界文化瑰宝、人类文明存在过的证据，还有那些动物们也要舍弃，好多都已经做了切片，为的就是尽可能给活人腾空间。”
“但是，方舟的容量是有限的，等三次天灾过去，最后一次来临的时候，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又有多少人能获得那张宝贵的船票。”
“当然，在座的大家只要活到了那时候，方舟里自然会有你们的位置，但外面的人……”
窦云平想告诉他们世事无常，尽人事听天命就好，让他们慢慢学会离别，意识到全人类是不可能在这场天灾之后完整无缺的。
不料郗棣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空间不够，窦先生你早说，我现在就带变异人去多建几个。”
窦云平说他天真，“那是人类工业能力巅峰时期弄出来的东西，你靠着变异建几个房子还行，建方舟可不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郗棣大言不惭，“我前两天还路过方舟工程所，我现在就去看看。”
方舟工程所跟研究所一样，在雪山腹地，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只有他们这些人见过。
说着他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把窦云平弄得唉声叹气地啧了好几声。
“窦先生，你太悲观了，”这时桂辛焰也开口，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带着无比的力量：“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窦云平被他那种目光渐渐感染，半晌苦笑一声，“可能我真的老了，你们说的对，我们都会活下去。”
后续又交代了些这几天的工作事宜，主要是转移工作和一些基建工作，现在联盟中变异人比从前少了，很多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桑冉带来的魔界援兵就派上大用场，多是干一些不用卖命的苦力活。
最后，散会前，窦云平叫住大家，他站起来，上身已有些佝偻，但声音依然洪亮，他道：“诸位，这是我们在灾难来临前最后一次开会，希望下次开会，仍能见到大家。”
“我祝诸位平安。”窦云平说。
散会后，章楚和桑冉一同下楼，两人在楼下遇到等待的周思凡。
章楚顿了顿，说：“我也正想找你。”
他回头看桑冉，本来的意思是说让他等自己一会儿，但桑冉大概是知道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也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于是提出他先回去。
章楚握了握他的手，“好，那你回去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那边。”
两人的任务是帮助完成野兽外壳改装。
桑冉走后，周思凡插着兜，他头发理短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更精神，“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这是恢复记忆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章楚看了他片刻，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周思凡一愣，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也抱住章楚。
纯兄弟之间的拥抱，章楚说：“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
从前，章楚从来没对他说过这种话，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两人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感谢周思凡照顾他，也回报给他自己的关心。
可现在，他知道周思凡定是在三界找了他很多年，等到这一世转世，脱去神仙身份入了轮回，下凡来保护他。
周思凡嘴角扯动，“三千年前没来及见你最后一面，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后来知道你轮回转世了，做哥哥的怎么也要尽一尽义务。”
章楚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松开，摇了摇头，“那年我没办法，但现在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周思凡想听的就是这一句保证，“你向我发誓，你绝不会再做跟上一世一样的选择。”
“我发誓。”
“好，”周思凡说：“刚才追露子什么意思你也看到了，他们居然还贼心不死，桑冉要是不动手我都要动手了，不过也让你看清他们嘴脸了。这一世人类不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你现在有孩子，还有……桑冉，你要好好活着，以后不管是回天界还是回魔界，或是怎么样，你都得活着。”
“我知道，你放心。”章楚郑重道。
等回到房间时，除了窗外的雨声，章楚发现屋内很安静，他推门进去，发现桑冉躺在床上睡着了。
桑冉睡觉很安静，睡相很好，经常晚上睡着时什么样，早上起床还什么样，他记得从前在苍月殿，那时两人刚同居没多久，桑冉喜欢抱着他睡，章楚觉得热，就总想拨开，实在拨不开他就等着桑冉夜里睡熟了自然就放开他了，于是也沉沉睡去，但没想到桑冉一整夜都没变过姿势，他被捂了一身汗出来。
后来知道桑冉晚上不动姿势，有次他睡得板正，双手交握平放于腹部，章楚就故意给他摆了个造型，将腰部以外歪出去，看他第二天什么样子。
结果第二天桑冉醒的比他早，他没看到，只听桑冉白天念叨了一句腰疼，然后晚上内疚的不行，主动给他熏人间的艾草。
桑冉抱着他，笑着夸他对自己真好，他当时觉得桑冉又可怜又傻的。
章楚走去他床边，安静坐下。
仔细看的话，桑冉眼下有一圈不太明显的乌青，他最近因为守着自己，都没有好好睡觉。
他微微俯下身，将头侧着贴在了桑冉前胸。
他一直没问桑冉，当年他身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神格是如何化作人间的，赫垚和帝芒又怎么样了。
他想知道这些，但不想让桑冉反复回忆起那天。
第141章
就在章楚也有些昏昏欲睡时, 桑冉动了一下。
章楚抬头看他，就对上他目光，桑冉声音带着倦意, “怎么睡着了，我就想趟一会儿。”
章楚凑近吻了一下他下巴, “再睡会儿吧，你前几天太累了。”
“不睡了, 不是还要去外面看看那些灵兽壳子。”
桑冉坐起来, 章楚还贴在他身上, 桑冉没忍住笑道：“看来记起来就是不一样, 你上次这么粘我, 还是三千多年前。”
章楚根本没意识自己下意识的行为，闻言老脸一红，立刻坐正了, 他理了理领口, “有吗。”
桑冉揽住他腰带过来, 暧昧道：“要不我们不去了，下午在床上过。”
章楚没拍开他的手, 反而顺势跨坐到他腿上，两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