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狸精的自我修养 第21章

作者:晓棠 标签: 玄幻灵异

小狐妖歪着头端量,语意蔫蔫地拖着调子,“你怎么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神君不搭理,不与傻瓜争短长。他甚少见到这小狐狸无精打采的样子,印象中他总是活蹦乱跳的。

小狐妖又摸出一袋银子,“喏,你那份。”

承曦刚要拒绝,又想到什么,抬手接了过来。

从吹吹打打的迎亲算起,一日一夜倏忽而过。天边泛起鱼肚白,早集的摊子零零散散摆了出来。

白隐玉在去医馆的路上顺手买了些瓜果点心,到了门口,又顿住了。门内有隐隐的哭声传出来,昨日解救的人质皆被送到这里医治,一人浓烟灼伤肺腑,没救回来,余下几人也或多或少的遍体鳞伤。

“又不是你的错。”承曦语气硬邦邦地。

小狐妖翻白眼,“我知道。”不会安慰人就别勉强,他心底不领情地暗忖。

“走走走,说了不用你们,再赖在这儿我翻脸了。”一道女声响起,接着是推推搡搡的几个人影。

“你回去告诉我爹我娘,我们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婚书还在府衙的案头搁着呢。他们要是动了出尔反尔的心思,大不了我和柳郎一同搬出去,他们就当没生我这个闺女好了。”马晴岚掐着腰鼓着腮帮子,嗓音比一天之前暗哑了一些,白隐玉第一时间没听出来,扯着承曦往旁边让了让。

“小姐,莫要置气,老爷和夫人也是为你好。你看你辛苦了一整夜,不如先回家歇一歇,咱们府上还缺伺候姑爷的下人吗?”

“哼,甭跟我来这一套。先不说我回去了还能不能再出来,把人交到你们手上,我才是一万个不放心。”

“小姐……”管家还待再劝。

“再不走,我就去击鼓告官,说你们强抢民妇。出嫁随夫,我现在是柳家人。”马家小姐把话说绝了。

老管家无可奈何和地叹了一声,领着人先行回返。

医馆门口一时间空荡了下来,马晴岚看到白隐玉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小狐妖跟着她往里走,见到那双眼蒙着白布的柳家小哥和坐在侧边低声哭个不停的柳妈妈,才明白马家为何打算变卦。

药童来喊人取药,柳妈妈和二人打了个招呼,跟了出去。

马晴岚伏在夫君耳边,一改适才的凶蛮作风,温和地告知,来者乃救了他们的道长。

那柳家小哥闻言就要起身,被白隐玉抢先拦下。

“病体未愈,公子不必多礼。”

柳家小哥执意行了一礼,语意温煦,“大恩不言谢,道长有何用得上的地方,但说无妨。”这干脆利落的性子,真是与自家媳妇一个模子。

小狐妖也不扭捏,与承曦视线相交互通来意,径直问道,“被掳数日情形究竟如何,还请公子如实告知。”

柳公子点了点头,“在下知无不言。”

他们这几个人是陆续被关到柴房中的,初始,大家都被施了法术,昏睡无知。即至昨日,突然毫无预兆地一同醒来。算起来,正是紫云身死魂灭的时辰,法力自然也随之消散。大家互相协助,解了身上的绑缚。柴房大门是在外边挂着锁的,于是他们撬开了窗扇,由身形最小的徐小哥攀爬出去求援。

听脚步声,徐小哥跑出去没两步,就遇到一人。他大喊着招呼,却未得到来人回复。突然,徐小哥就没了动静,接着便是人身体砸在地上的响动。

“住手。”有人恰逢其时。

然后,烈火毫无预兆地烧了起来。他们被救出时,徐小哥倒在门口,不省人事,最终不治身亡。

“赶来阻止的是苍凌。”白隐玉对承曦道,他们之前在府衙沟通过。苍凌只见到徐小哥被攻击,行凶者的背影都没窥着。

小神君微微颔首认可。

另一人就是纵火的凶手,能在苍凌眼皮子底下逃脱,未留痕迹,必然非是寻常鼠辈。小狐妖攥紧了拳心,愤慨无状。

人迹罕至的乡郊土坡上,一人跪伏在地,双手恭敬颤抖地握着一柄铜镜。

“君上息怒,此事是我疏忽,我会想办法补救。”

“不是,真的不是我轻举妄动,我虽情急,但并未放火,请君上明察。”

“君上,您信我,君上……!!!”

百米之隔的一株枯树之后,一身洁白锦袍的青年无声无息地冷笑。

第26章 天上的萝卜白菜(二)

从医馆出门,小狐狸精的脑袋比来时垂得更低。他拖拖拉拉地溜达着,漫无目的。

承曦耐着性子跟了一阵子,直到确认若是不拦着,这家伙估摸能走到地老天荒。小神君跨前一步,白隐玉压根没注意到,直不楞登地撞到人家身前。

“你不是在我后边吗?”白隐玉摸着脑门,恶人先告状。

承曦不与他一般见识,“若是不打算即刻回去,先找个客栈落脚吧。”

小狐狸精磨唧,“住客栈要花银子……”

神君慷慨,“我出。”

小财迷嘟嘟囔囔,“败家子儿一个,你那点儿银钱,还不是我刚刚给你的。早知道你这么不会过日子,不如放我手里帮你攒着,我可是连你之前的欠债都没扣下呢。你不能花光了,回去剩下的得先还给我。”

这就是变相同意的意思。

承曦不搭理他,径直朝主街走去。

“欸,你往哪走?”小狐狸精好半天反应过来。

“不是去住店?”

“住店也不能去大铺子啊,”白隐玉痛心疾首,扯着他往相反的方向去,“照你这么挥霍,咱们住不上两天就得被撵出来。”

承曦任他带路,“那你打算住多久?”

白隐玉蓦地慢下来,搔着呆毛,踟蹰道,“要查个清楚明白,总得些许时日吧?”

小神君挑剔,“之前见你收人家银票,还当你见钱眼开,不做赔钱的买卖呢。”

小狐狸一顿,“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那幕后行凶的家伙,连苍凌都被耍得团团转,凭他们两个小妖精……他瞥了承曦一眼,就算小山鸡有点本事,恐怕也是鸡蛋碰石头,不仅没有胜算,更无利可图。

得了,这还没怎么地,就打退堂鼓了?承曦颇为无语,这小狐狸精有点儿正义感,但不多。

“不查个水落石出,你回山如何交代?”他循循善诱。

早先,他也考虑过不如就放小狐妖回去,他法力恢复了大半,一人轻装上阵易如反掌。但经此一轮,无论是埋伏的魔族还是纵火的凶犯,都令其始料未及,不得掉以轻心。是以,这傻乎乎的小狐狸精,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省心些。

少年叹息,“就是查个水落石出,我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至少令恶人自食其果。”

“说的容易,苍凌连个影子都未抓到,咱们岂不是大海捞针?”

“倒也不至于,”小神君老神在在,“起码,知晓他是个道士。”

“道士?”白隐玉不解。

承曦不卖关子,“在段玉那一世的记忆中你不是也见到了,那厮一身道袍装神弄鬼,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

“啊,”小狐妖骇然捂嘴,“你是说,剖丹害命的道士与日前在破庙放火的……”

“非是破庙,”承曦纠正,“本地县志里无有记载,或是被有心之人刻意抹去。但师爷收藏的野史有述,戏班子班主替父亲过寿,曾在县郊道观大作法事。”

“这么说来,”白隐玉醍醐灌顶,“那破庙原先是个道观,在这偏僻地界起一座庄严的道观该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件,县志理应实录。如今非但找不到,就连道观本身也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破庙的说法,大抵也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误导,用以混淆视听。”

承曦点头,小狐妖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倒是不笨。以上猜测与他不谋而合,再往深里追究,此地曾经繁盛兴隆过,近百年来萧瑟落魄,未必不是有人一手遮天有意为之。凡间一隅的荣辱兴衰,在九重天众神眼中,渺小得不值一提。当年那个本就修为不低的道士,得了紫云的金丹助力,十有八九早已飞升成仙。那么,着意抹掉过往污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那他放火是怕罪行暴露?”小狐妖冥思苦想。

“火未必是他放的。”既已飞升,本尊留守此地的可能微乎其微,埋下个眼线倒是轻而易举。不过,由纵火一事看来,这眼线未免太冒失了些。

白隐玉愤然,“不是他放的,至少也是他的帮凶跟班,总之脱不了干系。”

“是。”承曦认可。

“可那道士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纵火犯也行迹全无,咱们从何处入手?”

“从”承曦指了指天空,讳莫如深,“上头。”

小狐妖愕然仰首,“你是说……那人……已然飞升?”

“差不离。”

白隐玉气得跺脚,“我就说吧,这九重天上坐的都是些瞎子,什么山猫野兽黑了心肠的也来者不拒。”小狐妖气得团团转,“这在底下都为所欲为的,去了上界咱们还哪里够得着?”

“稍安勿躁,”承曦按着脑壳把他安抚下来,“此人谋丹害命罪大恶极,无需你我动手,只要寻得证据坐实罪行,上报天庭,自有天律法度制裁。”

小狐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胡话呢?下界妖精如何上达天听?”

小神君困惑,“各地不是有土地庙吗?社神自当旁搜博彩,洗耳恭听,择世间不平不公不伦之事上表以示,诸侯神旨。”

“你可拉倒吧,”白隐玉嗤之以鼻,“又是哪本四书五经糊了你的眼珠子?土地庙倒是听说过,哪里香火匮乏,哪里便闹灾荒。至于你所说的向天庭告状,怕是根本无人听,听了也管不过来。”

承曦不虞,“莫要道听途说。”社神述职,乃年末天庭考核中最末一环,天上一年人间十栽,久是久了些,即便他从没耐心细听,但千真万确存在。

“行,”小狐狸精哼声,“就算你说的对,有人替咱们传告御状。可作恶的是九重天的不知什么名头的神仙,苦主乃身灭魂飞的妖精,试问有谁能信,谁又会为下界精怪主持正义?”他翻了个白眼,“你听说过吗?”

承曦被他将了一军……此等为公道颠倒尊卑的案例,千年来,还真就未曾出现过。

那又如何,前无古人而已。此事他不知便罢,既然知晓便绝无袖手旁观之理。他偏要开天辟地,大义灭了这个觍颜位列上界神阶的败类。

勇而无谋枉为上神,小战神眸底黠光一闪,“苦主何止紫云一人?”

狐妖慢了半拍,“此言何意?”

神君屈尊解惑,“段玉下凡渡劫,本为一代高僧得道成佛的圆满命格。却中途遭逢劫难,被诱骗复仇,堕入生生世世轮回之苦,不得归位。以致古佛圆寂之后,佛尊之位空置百年。这前因后果,若是被天外天众佛修知晓,恐怕就算是天帝出面,也是压不住的。”

白隐玉咂摸了片刻,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大拇指,“亏你思虑周全……不过,”小狐妖的关注点又跑偏了,“段玉既是无可替代的古佛传人,难道就任由他盘桓下界?”

承曦如实道,“古佛曾亲自下凡,于奈何桥前劝说。他执意滞留,无人能够勉强。”这段记忆非在前世今生,因而白隐玉不曾窥见。

小狐妖急了,“此一番缘由,你为何不与紫云前辈分说清楚?”

“为何要说?”承曦不以为然。原本,紫云若是意欲与段玉见上一面,他或许会多交代几句。可那女妖干脆决绝地不余丝毫留恋,他又何必画蛇添足。

白隐玉眼尾激红,“你若是说予她听,至少,至少……寥作慰藉。”

承曦不为苟同,“有何慰藉之处?段玉轮回人世又不是为了她。”

“你怎知不是?”

“佛性使然,佛修眼中,众生平等。”

小狐妖争辩,“若不是为她,这生生世世坎坷早逝,也该足够偿了那一世的孽果。佛修不是最看得开吗,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下去?”

承曦不屑,“若是为她,就该遁天彻地,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情诉情……如此轮回往复,娶妻生子各不相干,算哪门子的一往情深?”

佛修最是道貌岸然,口口声声普渡众生,实则常年悠居天外天,无视下界疾苦,还要坐享功德供奉。古佛在时,尚且三不五时开坛论道眷注天地,不然也不会令段玉下凡治水。如今群龙无首,索性践行无为中道。还不如那狐仙一脉,不问世事,也不沾六界福禄。扛天地安危于一身的小战神早就看不惯上界内外做派,只是懒得诉之于口罢了,更与这小狐妖说不着。

“你……”白隐玉涨得脸颊泛红,愣是没找到可供反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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